一 北平的初夏总是这般的让人觉得无趣。
这是朱高煦的看法!
所以他很不爽的就去了宫中。
朱棣也很不爽!
“哈列国还是没动静吗?”
帝王的心情不好,按道理应当是作为近臣的杨荣等人去灭火。
可这事儿还轮不到杨荣,张辅出班道:“陛下,哈烈人怕也是在观望着,想后发制人。”
金忠赞同道:“只要咱们不把瓦剌人打痛了,哈烈人肯定不会出兵。”
朱棣目光转动,看到朱高煦在发呆,就皱眉道:“高煦有何看法?”
“啊?”
朱高煦没反应过来,想了想才说道:“父皇,哈烈国离得远,咱们可不能主动送上门去,这一路都穷,抢也抢不到东西,没粮草可都得饿死!”
这话虽然粗糙,可却极为契合朱棣的心思。他点头道:“哈烈人也是这般的想法,所以现在大家都在等!等着瓦剌和方醒之间的胜负!”
“若是瓦剌败,哈烈会出兵,若是瓦剌胜,哈烈可能还会继续观望,等待朕做出决断!”
杨荣出班道:“陛下,瓦剌的人不少,而且还是在草原上,兴和伯那边可能挡住?而且若是处于弱势,粮道必然会被切断,到了那时,怕是要起大军才行啊!”
张辅说道:“臣对兴和伯有信心。当年他一个千户所就能让马哈木的精锐寸步难行,如今他率军一万余,其中有两个满编的火器卫所,脱欢若是聪明就拖着,不然他迟早会大败。”
吕震想了想,看了面带微笑的朱高炽一眼,说道:“陛下,敌众我寡,咱们是不是……再谨慎一些?”
这个隐晦的质疑让朱瞻基看了吕震一眼,但他却不能发言。
朱棣,朱高炽,还有群臣皆在,朱瞻基并不能肆无忌惮的说话,不然就是不稳重的表现。
此时由那个孩子引发的事情才将消停,但朝野上下会盯着朱瞻基,一旦他有跋扈的迹象,别人就会把他跋扈的目标强行转向朱高炽。
这就是政治!
朱棣目光转动,沉声问道:“太子怎么看?”
朱高炽面色不变的说道:“父皇,兴和伯于战阵有天赋,当可抵御瓦剌人。”
话不多,可旁人却阴谋论的把‘与战阵有天赋’这句话给标上了重点。
这个是不是太子准备把方醒从‘文’这一块给削掉的先兆呢?
去掉了文,单纯作为武勋的方醒影响力必然大减,这个对于许多人来说可是利好消息。
朱棣不置可否的随口问道:“瞻基呢?”
张辅的眸色微亮,然后垂眸。
这是朱棣在给朱瞻基创造在群臣面前表现的机会!
文官那边有些不安的动静,旋即静默下来,大家看着朱瞻基转到前方,身形挺拔。
真是让人嫉妒的年纪啊!
御座上的君王垂垂老矣,而站在下方的皇储却是英姿勃发,这换在任何国家大抵都会让重臣们欣慰不已。
可在大明却是……喜忧参半。
“皇爷爷,兴和伯历来征战每每看似危机时刻,却能扭转战局,这便是能力。”
朱瞻基从容不迫、目不斜视的道:“一万六千余人,两个火器卫所,这等兵力遇到小国,那便是灭国之兵锋。瓦剌虽然不弱,可要想切断粮道,孙儿以为必然会遭受重挫!”
这话极为自信,也极为……神采飞扬!
群臣默然,夏元吉出班道:“陛下,兴和堡内刚补充了一批粮草,瓦剌人想要困死兴和堡,臣以为那是痴心妄想!”
金忠也出班道:“陛下,臣以为大明应当静而待之,至于兴和伯的安危,臣敢担保,他必然会让脱欢生不如死!”
两位重臣一起出班为方醒背书,可这也是在为朱瞻基背书。
朱高炽依然在微笑着,居然有些云淡风轻的味道。
这才是皇储的风范啊!
朱棣面无表情的看着群臣,说道:“哈列人在等着朕自乱阵脚,可那是妄想!”
当世若论战略,朱棣绝不会输给旁人!
“方醒带着两卫火器的人马,还有五千骑兵护持,脱欢唯一的办法就是断粮道!可那竖子却是个狡猾的,脱欢一旦要断粮道,必然兵力分散,到那时……”
……
散朝后,夏元吉追上了张辅,问道:“英国公,兴和伯那边可有把握吗?”
以张辅的镇定依然被这话弄的瞠目结舌!
合着你夏元吉根本就弄不清这里面的弯弯绕啊!
那你居然就敢为方醒背书站台?
夏元吉大概也察觉到了自己的问题,他挑眉道:“此战关乎国运,本官不挺他挺谁?你没看群臣都沉默了吗?这就是顾大局啊!”
张辅微微点头,说道:“德华做事旁人看不透,有时看似冲动,不顾一切。有时却又能……一句话,脱欢和他相比,我认为脱欢估计够呛。”
夏元吉极为相信张辅的眼光,闻言就舒坦的道:“若是这般,那本官就轻省了许多,至少不用再去谋划钱粮了!”
张辅轻叹道:“真希望德华能把哈烈人打出来啊!”
……
“你们以为如何?”
回到自己的地盘,朱高炽舒坦了许多。
张茂皱眉道:“殿下,兴和堡毕竟孤悬塞外,消息不灵便,等哈烈大军来了也不知道,这是个问题啊!”
朱高炽微微点头道:“是,这是个问题,这就得看兴和伯能否击破脱欢的封锁,能则活,不能,则……”
……
朱瞻基回到太孙府,杜谦已经在等着了。
“目前兴和堡是双方的焦点,脱欢被架在了火堆上炙烤,不上不行,上了也是硬着头皮,好战局啊!可惜我却未在。”
朱瞻基想起此时围绕着兴和堡而展开的争夺,不禁悠然神往,继而生出恨不能就在那里,和方醒并肩战斗的唏嘘来。
杜谦判断了一下,说道:“殿下,这一战没有谁能帮到他们,这就是孤军,一切都要看兴和伯的谋略和……老天爷的意思。”
朱瞻基点点头,“不过人定胜天,这是兴和伯说的,此战关乎国运,他知道轻重,绝不会孟浪。”
这一点杜谦深信不疑。
“殿下,太孙妃遣人来问……兴和伯的情况。”
这时门外俞佳来了,杜谦闻言不禁失笑不已。
朱瞻基笑道:“可是兴和伯夫人来了?”
俞佳点头道:“正是,兴和伯夫人还带了她家的无忧来,太孙妃把两个孩子并在一起,说着要情同姐妹什么的,很是热闹。”
朱瞻基说道:“告诉太孙妃,兴和伯无恙,好的很!”
俞佳去了,杜谦忍不住笑道:“这便是悔教夫婿觅封侯罢!”
朱瞻基摇头道:“兴和伯的功劳足够多了,此时不过是压着罢了,他无需再去寻觅封侯的机会,只不过是为……”
朱瞻基点点头道:“只不过是为了让大明能……纵横天下罢了!”
纵横天下吗?
杜谦不由的悠然神往,想起了汉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