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和太后都可以召见命妇,张淑慧进宫送礼自然是顺畅的。
“你家的月饼怎么馅料那么多?”
太后尝了小半个月饼,水果馅的,然后对皇后说道:“宫中的月饼大多油腻,你别吃,吃果子馅的就好。”
婉婉吃了个葡萄的,点头道:“宫中的都不敢弄新口味,就怕不喜欢被责罚。”
这话里透着懂事,太后怜惜的看着她说道:“那些人都是懒的,不呵斥一下不动,你若是想吃什么口味就只管说,如今皇帝那里有不少钱钞,咱们娘儿几个的吃喝却是吃不穷他。”
胡善祥点点头,她刚吃了一个水果馅的月饼,就不好意思的道:“这水果馅的好吃,臣妾却是贪嘴了。”
张淑慧和她们都熟,没什么拘束,就说道:“娘娘这个可不算什么,当年臣妾怀土豆时,拙夫弄了好些美食,让臣妾一日三餐换着吃,那时候可没忌嘴,结果生下了土豆后,足足胖了十斤,拙夫还抱怨说是家里的床都没他躺的地方了。”
“哈哈哈哈!”
皇后捂嘴轻笑,太后却笑得指着张淑慧骂道:“你个促狭的,这可是在笑话皇后胖了吗?”
张淑慧认真的道歉,皇后却瞪了她一眼,说道:“你家无忧都比端端胖,我看你是自己贪吃,带着孩子也跟着成了小胖子……”
太后恍惚道:“咦,你为何没带无忧来?”
婉婉也嗔道:“是呢,无忧若是在,端端肯定就欢喜。”
张淑慧说道:“那丫头大清早就缠着拙夫带着出门,回到家也不安生,跟两个哥哥在庄子里,说是要去视察一番。”
“哈哈哈哈!”
……
土豆打头,平安牵着无忧在后面,三人严肃的在庄子里走访慰问,每家都发几块月饼。
那些庄户人家也是严肃的感谢了三位少爷小姐,倒是把在后面压阵的方醒给遗忘了。
朱瞻墉有些艳羡的看着这一幕,说道:“兴和伯,那些勋戚人家的孩子都在玩耍,没谁愿意和庄户打交道……所以一代不如一代。”
方醒见到前方的无忧又使出了摸头杀,在摸着一个孩子的头,严肃的说话,就轻笑道:“贵人哪都有,不过自矜而远离百姓的贵人,比如说现在的勋戚,以后不会有出息,也就是米虫罢了。”
“所以我不愿意去新乡,不想自己的子孙做米虫。”
朱瞻墉有些忧虑的说道:“王府已经在建造了,可我问过皇兄,他却不肯回答。”
“你才多大?”
方醒反问道:“年纪轻轻的就想那么多,看看那些年轻人。”
前面的土豆给了一家子月饼,其中一个和朱瞻墉差不多大的年轻人偷吃了一口,被自己的老娘脱下鞋子一路追杀出去。
“你妹妹都还没吃,你……你,你给老娘站住!”
一个六七岁的女娃皱眉看着那被咬了一口的月饼,委屈的找自己的老爹投诉,然后一场男女双打就开始了。
……
朱瞻墉出了方家庄,身后的马背上驮着一个箱子,里面是方醒送他的中秋美食。
他不想回到那冷冷清清的皇宫之中,所以一路慢悠悠的转到了大市场。
商人重利,哪怕今日是中秋节,可大市场里依旧是客来客往,热闹非凡。
让朱瞻墉意外的是杜海林居然还在,而且杜尚也在,父子俩在忙活着。
等这一波客人走了之后,朱瞻墉凑过去打个招呼,问道:“杜先生,今日为何不歇息?可是家中的用度不够吗?”
杜海林面色红润,笑道:“今日挣一点,明日挣一点,总是不想歇下来,一歇就觉得亏了,就是这么简单。”
杜尚自己做了个春卷坐在边上吃,闻言说道:“爹,今天咱们早些收了吧,娘在家里做了好些好吃的。”
“好,等中午那一趟过了就回家。”
杜尚心满意足的继续吃春卷。他不喜欢朱瞻墉,总觉得这位郡王就是个有好日子不会享受的人。
杜海林也给朱瞻墉弄了一个,他蹲在地上,看着大市场进出的人慢慢吃着。
“伯爷说这些菜要放些糖才好吃,在下学了之后果然是。那些人原先都觉得好吃,可太咸,加了糖之后,那口味就不一样了……”
“爹,要不我就不上学了吧?也去别处支个摊子卖春卷,好歹比以后做小吏强。”
“胡说!做这个被人欺,再说你若是考不上举人,到时候去做小吏也没出路,那还不如去学了科学,不管做什么都有底子在……”
朱瞻墉听着这对父子在嘀咕,慢慢吃完了春卷,起身拱拱手,然后回宫。
“爹,他是傻的吗?郡王每年都有钱粮养着,他还整日愁眉苦脸的,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别乱说,这各人的想法不一,就像是街头的乞丐,他最想的大概就是能每日吃饱饭,难道你也是这般想的吗?”
“爹,现在的乞丐都被五城兵马司的人给捉了,然后送去移民,哪还有啊!”
这是从朱棣时期开始的政策,凡是出现乞丐,不必问情由,直接送去各处移民。以至于如今的京城都见不到乞丐,让那些人瞠目结舌。
没有乞丐,这个哪朝哪代都不可能吧?
可大明就没有了!
朱瞻墉提着箱子一路进了宫,晚上宫中有家宴,在京的皇亲都会来,他却不能缺席。
等到了自己的院子外时,他见到朱瞻墡坐在门槛上发呆。
“被人打了?”
朱瞻墉懒洋洋的问道,然后从他的身边走进去。
“兴和伯肯定是恼恨我了。”
朱瞻墉止住脚步,指指里面,迎来的太监赶紧缩了回去。
“他恼恨你什么?”
朱瞻墉走过来,随手把箱子放在门边,也坐在门槛上。
朱瞻墡低声道:“他和皇兄交好,当年赵王叔可是吃了他的大亏,那些逆贼打着我的名号谋逆,可和我有何相干?”
朱瞻墉搓搓脸,轻笑道:“你这是害怕他在皇兄的面前说你的坏话?”
朱瞻墡犹豫了一下,最后点点头。
“你害怕他的眼神?”
朱瞻墉继续说道:“那好似能看穿你的想法,确实是让人挺讨厌的,不过你若是心中无私,那你怕什么?皇兄不是那等残暴的帝王,你只要好好的,谁也不能把你怎样。”
“可……”朱瞻墡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说道:“可我听他们的意思,咱们以后大概是要被封到塞外去,到时候怎么活?”
朱瞻墉起身道:“你的脑子好使,主意多。可好也脑子,坏也脑子。”
朱瞻墡想分辨,朱瞻墉叹息道:“想问就问,非得要拐弯抹角一番,这是在和敌国谈判吗?累不累?”
朱瞻墡垂首,朱瞻墉说道:“你想多了,塞外以后是大明的要地,哪会分封出去,安心吧。”
“多谢二哥。”
朱瞻墡点点头,然后回去。
朱瞻墉看着他进了自己的院子,喃喃说道:“塞外?哪有那等美事,多半是海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