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俭加了钱,然后暗自把这几人的相貌记住,只等方醒回京之后再出手雪耻。
那几个闲汉得了钱,然后看到黄俭笑眯眯的走了,就得意的道:“这人多半是想等那人走了之后再找咱们的晦气,可他也不想想,那人可是有名的有仇必报,咱们到时候在衙门里闹起来,难道官府还敢、还能压下去?哈哈哈哈!”
一阵猖狂的笑声中,这几个自以为得意的闲汉就在周围游荡,寻找生面孔,然后跟踪,若是有发现,那就能拿消息去换钱。
他们不知道的是,官府对于某些不需要口供的案犯,会让他们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
应天府府尹李秀有些焦躁不安,于是就派人去请了各部来议事。
按理他是没这个资格的,可难得他是中立的位置,不和六部打擂台,所以出面最好不过了。
所以没多久,六部加都查院的长官都来了。
李秀开门见山的道:“各位大人,兴和伯这几日大概就要到了……”
他已经告诫过几次了,以下官的身份告诫这几位大佬,可却没得到回应。
“来了就来了。”
礼部尚书赵辉无所谓的道:“锦衣卫和东厂的人早就在城中到处打探消息,就想抓几个所谓的叛逆来迎接那位兴和伯。既然有了礼物,我等就算了吧。”
户部尚书曲胜皱眉道:“赵大人有事说事,这等牢骚说出去,外人还以为金陵六部都在怨望。”
赵辉看了他一眼,冷冷的道:“等死罢了。”
工部尚书钱均骅忍不住呛道:“赵大人,上个月北平还举荐你去北平吏部,虽然只是个右侍郎,可好歹是换到了吏部,只要勤勉些,说不准过几年就成了吏部的尚书……”
赵辉没有一丝欢喜的模样,没精打采的道:“那是左迁。”
钱均骅性情直,闻言不禁就讥讽道:“又想任事,又想升官,朝中怕是连陛下都难以安置吧?赵大人好的面子!”
“好了。”
赵辉被钱均骅激怒了,正准备驳斥,吏部尚书魏智不耐烦的道:“大事就在眼前,还纠结什么左侍郎右侍郎,保住自己的官帽再说!”
曲胜淡定的道:“咱们只要兢兢业业,尽忠职守,那便有功无过。”
吏部加户部两位尚书说话,赵辉也没敢再闹腾,只是悻悻的道:“别忘了河间府!”
兵部尚书彭元叔怒道:“这里是金陵,不是河间府。”
赵辉看了他一眼,左都御史鲍华说道:“金陵乃是重地,兴和伯不是不知道轻重的人。再说就算是动了又如何?别忘了,襄城伯可是在虎视眈眈的盯着南方,等兴和伯一到,这便是如狼似虎……”
李秀在边上无人搭理,听到这里就忍不住表态道:“若是要动手,肯定不止兴和伯一人下来。”
“还有聚宝山卫。”
赵辉就像是不服气般的刺了一下。
金陵的礼部尚书,那真是和养老没啥区别,废材一个。
而钱均骅这段时日也在到处奔走,唯恐治下出了问题,所以疲惫不堪,火气十足。
于是他就忍不住反驳道:“山东都动用了几个卫,难道整个南方还不如山东吗?”
李秀见势头不对,就说道:“各位大人,这几日城中会多派人手盘查,若是有误会的地方,还请各位大人见谅。”
几人都拱手表示没问题,随即‘聚会’结束。
金陵官场被清洗过几次,其中就数方醒的清洗最让人惊惧。
伤疤还没好完,那人又来了。
金陵城中迅速的安静了下来,那些青皮都变得乖巧了许多,再也不见欺行霸市、调戏姑娘小媳妇的举动了。
而各地巡检司不敢怠慢,都加紧了巡查,一时间倒是抓了不少违禁出行的家伙,拷打之后,除去几人是心存侥幸去走亲戚之外,其他的居然都有案底在身,于是得了不少嘉奖。
新任推官于谦接了那几个走亲戚的案子,却有些为难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于谦作为吏科给事中外放推官,这在大家的判断中属于左迁,也就是说,此人不得皇帝的看重。
于是安家也没人帮忙,于谦自己找了中人,也不说去住官府的地方,自己租了一个小院子,一家子就这么住下了,被金陵官场视为异类。
“大人,这四人出了百里多,差不多两百里了。按律的话……少说得……”
“对啊!这也算是杀鸡儆猴吧,免得那些百姓到处乱跑。”
“.…..”
于谦拿着文书,听着堂下一群人的建议,突然放下文书道:“查明了吗?”
“是的大人,都是走亲戚。”
于谦抚须道:“本官初到金陵,却深感金陵和整个南方的富庶,地方富庶,必然是要流动,管的太死了就成了禁锢……”
他看了下面一眼,恍惚觉得所有人都向后退了一步,仿佛上面坐着个祸胎,会带累他们。
一个官员终究好心的建议道:“大人,那是……祖制,这些年有些违禁的,也就是陛下才能赦免,要不……上奏章请陛下决断吧。”
“是啊!大人,如此才是两全其美!”
这个建议顿时引来了大家的赞同,于谦点头道:“是个好主意,本官自然会上奏章……本官这就先去找李大人请教一番。”
等于谦见到了李秀,把自己的想法告知后,李秀几乎想一脚把他踹出去。
“.…..大人,大明如今早就四海升平,路引在开国时倒是有用,稳固了江山,可如今却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于大人!”
李秀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忍不住打断了于谦的话,说道:“什么叫做不合时宜?那是祖制!若非知晓你原先在京城为官的一些举动,本官今日就要拿你是问了!”
中试,然后主动请缨去‘基层’锻炼,接触民生。
这个算是奇葩吧?
肯定的奇葩。
可这位还没完,居然得罪了蹇义。
这下该完蛋了吧?
可这厮居然能逆袭,然后几下就进了陛下的眼中,居然成了吏部头顶的一只眼睛。
李秀想起即将到金陵的方醒,只得软和了立场,告诫道:“祖制之所以是祖制,在于上下都顺从,一旦贸然改变,天知道会引发出什么古怪来,懂了吗?”
这话几乎算得上是推心置腹了,可见李秀对于谦的忍耐。
于谦不是傻子,他拱手谢了,然后却不肯在这个问题上软弱。
“大人,下官还是觉得此事该变变了。”
李秀的面色一变,变得冷漠起来。
于谦起身解释道:“当今陛下锐意进取,堪称是英主。大人,士绅的投献都要变了……”
这是他的好心:皇帝连士绅的饭碗都要摔掉,路引算不得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