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很好奇,一路追问着那人被打倒了之后,为何没有郎中去给他医治。
方醒就在马车边上骑马跟着,他一边漫不经心的看着前方,一边敷衍着闺女,只说马德天无端挑衅,所以要被罚。
至于马德天的生死,方醒并未放在心上。
“老爷,那些人开始聚集了,说是看热闹。”
家丁们轮流出去打探消息,不断传回来的消息显示,马德天的那些兄弟发狠要为自己的大哥报仇。
这事儿自然是要打击的,可方醒却未曾让人去报官,更没有去找帮手。
越靠近方家庄,路边的人就越多。
这些人中大多是百姓,各家的眼线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土豆和平安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两人都很兴奋,本来想冲到前面去哨探,被方醒一人一巴掌抽了回来,然后就守在马车边上。
“看好家眷,这才是你们的本事。”
如果是斗殴的话,让他们参与也无妨,甚至先前和顾玘之间的危险冲突也可以,可方醒却不知道马德天手下的人有什么手段。
若是和缅甸那边一般的弄个吹筒,一枚毒箭就能要了孩子的命。
于是两小子就在两辆马车的边上被两孩子折磨着。
欢欢好奇心不小,但只是问打架可好玩,有没有打出血,为啥没听到被打痛了痛哭的声音等等幼稚问题。
这些问题平安一一答了,滴水不漏。
而土豆面对着自家妹子那天马行空的问题,一脸的生无可恋。
无忧掀开帘子,追问着车边的土豆:“大哥,那个马德天可是一口气就能吹跑个孩子的大汉吗?”
土豆想点头敷衍,可自家老爹在前方,耳朵在微微颤动着,说不得就在听着这边的动静。要是被听到他在敷衍,回家少不得又要挨罚。
于是他只得打起精神:“没人能吹跑孩子,那马德天也就是个子高大些,不过却比不得七叔。”
无忧先前没来得及问辛老七具体的细节,此刻一听土豆的解说,不禁悠然神往的道:“七叔好厉害,我要学武。”
随后她就缠着土豆,只说让他去帮自己给老爹说好话,而目的自然就是学武。
土豆被她纠缠的苦不堪言,最后还是张淑慧听多了无忧的嘟囔,一把把这丫头拉了进去,这才让土豆解脱了。
张淑慧自己却忍不得,就探头出来看看前方。
前方的路边有不少人,而且这些人都慢慢的跟在方家一行人的后面,眼看着就是幸灾乐祸看热闹的。
张淑慧见了也担忧,就催土豆去前面打听消息。
等土豆到了前方时,正好方五打马回来。
“老爷,十七人,就在前方道边。”
这是明晃晃的拦截来了。
而方醒并未叫人帮忙,也是赤果果的想和这些人火并一场。
方醒点点头,见土豆来了,就说道:“观战即可。”
土豆心中遗憾,却只能点头。
这时前方两边的围观者们都闪开了,方醒极目看去,就见前方两三百米开外站着十多个大汉。
这些大汉的手中拿着木棍,不,那些木棍的一端都被削尖了,就是木矛。
而附近一个军士都不见,土豆就低声道:“爹,是不是有人勾结?”
“是为父叫他们别来。”
方醒勒住马,挥手让平安过来,家丁们也拔出长刀开始戒备,等待命令。
方醒看着土豆说道:“你是长子,平安以后也要顶门立户,所以许多事情为父都不肯多说,说多了你们也只是左耳进右耳出,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去思考。”
方醒用马鞭指着那十余人说道:“他们看似和青皮是一伙的,可自从依附了陈钟之后,实则就成了勋戚的爪牙。”
那十余人中走出来一人,看模样竟然是面带慷慨之色。
方醒继续说道:“为父和天下的士绅文人大半是仇敌,再得罪勋戚可有好处?”
土豆和平安摇头,方醒微笑道:“勋戚,特别是武勋和士绅才是根深蒂固的对头,所以得罪了武勋,士绅们的立场就会混乱。怎么判定方家是友是敌?”
土豆和平安纷纷点头,觉得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方醒收了微笑,淡淡的道:“可这一切都只是过眼烟云,稍纵即逝的东西,我何苦为此筹谋。”
两个孩子被方醒的话弄晕了。
前方那人已经逼近,满脸悲愤的喊道:“杀人偿命!”
说完他就扔出了手中的木矛,这个举动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可小刀就在前方,他挥舞长刀格挡过去。
木矛从空中飞过去的同时,方醒在给两个儿子上最后的课。
“咱们家从为父开始走的就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路子,从开始就和士绅勋戚们不是一条道的人。”
方醒也拔出了长刀,伸出左手摸摸两个儿子的头顶,笑道:“既然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一旦发生了这等冲突,那就弄死他们!”
“杀!”
就在方醒拔出长刀的同时,辛老七当先冲杀过去。
家丁们去了四人,省下两人在方醒父子身边,还有两人在马车的边上。
“跟着为父来!”
方醒策马缓缓起速,两名家丁护着两个孩子,一起逼向那边。
这些人并未看到什么利器,所以方醒才让儿子来见识一番什么叫做杀人。
马速渐渐提起来了,土豆和平安被风吹着眼睛,只觉得热血沸腾。
他们拔出自己的长刀,却发现被前方的方醒拉开了一些距离。
就在京城的外面,右边就是城墙,甚至能看到墙砖的地方,一场厮杀正在开始。
当先的那个大汉在辛老七冲过来时就开始跑了,而且是往左边跑,辛老七要是去追击,那么剩下的三个家丁面对十六名大汉,不一定有胜算。
辛老七并未改变自己的路线,那大汉奔出一阵后就愕然回头,然后就看到四个家丁冲进了他的同伴中间。
从开始不少人都以为这是一场血腥的搏杀,方家的家丁损失不会轻。
可当辛老七带着家丁们杀穿出去后,人人侧目。
“原来这才是战阵厮杀啊!”
一次冲杀就干掉了一半对手,而剩下的一半人都在奔逃。
这些曾经走南闯北的所谓高手,在家丁们结阵冲杀之下,恍如孩子般的脆弱。
而后方醒就来了。
他轻松的挡开一根木矛的绝望攻击,然后用长刀掠过对手的脖子。
血液喷溅而出,正好土豆和平安被家丁护着冲杀过来,土豆被那未倒的敌人喷了半边身体的血。
人血腥臭,土豆却没恍惚,此刻他只记得一件事,那就是杀人。
——在战场上,你不杀人,人就杀你!
前方一个奔逃的大汉听到身后马蹄声急促,在奔跑中回头看了一眼。
大汉猛地回身刺出了木矛,土豆挥刀格挡却挡了个空。
木矛毒蛇般的朝着他的腋下刺来,土豆来不及再次反应,身边却冲出一骑,一刀就劈断了木矛的矛头。
土豆心中一松,然后下意识的挥刀劈斩。
鲜血奔涌中,土豆只觉得心中一紧,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让他浑身发寒。
冲过来的人回头喊道:“刚才我若是不挡的话,就能斩杀了此人。”
来人却是顾玘,他见土豆呆立马背上,就过来说道:“刚才你家的家丁都准备出手了,所以不用我也能救了你,你不必担心。”
土豆摇摇头,咽喉上下涌动着,面色难看。
顾玘吸吸鼻子,然后也有些难受。
第一次杀人的土豆,第一次协助杀人的顾玘,两个半大孩子面色惨白。
前方的方醒已经策马掉头回来,见土豆和顾玘的模样,他只想问一句:“少年,杀人的感觉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