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放假了,陈潇也‘放假’了,而且是放大假。
“你多次犯纪,看在你父亲的面上,我们多次宽容,可如今陛下就在北平,国子监树大招风,也不敢再留你了,且去吧!”
是的,陈潇‘毕业’了,准确的说,他被国子监除名了。
国子监目前还是官员后备役,不少都是考不中举人进士,借着关系进来混日子,等到时机合适,就能弄个官当当。
一旦被除名,就相当于断绝了宦途,所以这就是国子监的纪律那么森严,还有那么多人挤破了脑袋想进去的原因所在。
陈潇闹过,可没用。
想揍人,可国子监方面早有准备,两名锦衣卫大汉持刀在现场。
敢袭击国子监的官员,当场格杀也没人会质疑。
陈潇不敢回家,他怕会被陈嘉辉打断腿,更怕见到陆小冉。
一事无成的男人没脸回家!
多半都会去基友那里!
所以当方醒看到一脸颓废的陈潇时,只是淡淡的说道:“来了,喝酒吧。”
酒喝到一半,陈潇就咬牙切齿的说道:“小弟在国子监自问不算冒尖,可他们居然拿我作法,真是欺软怕硬啊!”
所谓的冒尖,指的是捣蛋。
北平国子监也有些功勋子弟在读,可这些人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国子监的人也睁只眼,闭只眼的当没看到。
方醒玩味的道:“若是他们想清理国子监,那在陛下迁都时就该进行了,而不是等到现在。”
“果然是他们下的黑手吗?”
陈潇把筷子一放,怒不可遏的道:“是不是家父的政敌干的好事?回头我就提醒一声。”
方醒摇摇头道:“叔父的政敌还没有那么大的能量,建中,你多半是被我牵连了。”
陈潇一怔,肥脸颤动一下,就拍着胸脯道:“小事情,德华兄放心,回家小弟就说是触怒了教授,被赶出来了。”
“那你会被叔父打断腿,然后关在家中苦读。”方醒觉得很亏心,连累了陈潇。
陈潇嘴硬的道:“怕什么!我娘在呢!”
那张肥脸微颤,看着有些憨傻。
可陆小冉的父亲却是户部主事,听说极得夏元吉的看重,如果陈潇不争气,这位老丈人可不依。
可我怎会看着你沉沦啊!
方醒笑了笑:“罢了,我跟你回去一趟,把这事和叔父交代一下。”
陈潇低声道:“大不了我就去经商,你不是说以后经商的不比当官的差吗!干脆我就经商去。”
方醒笑笑,叫人把酒收了,然后说道:“你担心什么?有我吃的就饿不死你,退一万步,书院也差人手呢!”
陈潇一听就乐了,“德华兄,那我就进书院吧!”
如今知行书院的名气越发的大了,如果能在书院里谋得一个职位,那可比在国子监当小吏强多了。
方醒摇摇头:“那不好,你也不是坐得住的人,且等过年后我和叔父商议一番再说。”
这事方醒就能搞定,只是他要顾忌陈嘉辉的脸面。
陈潇闻言大喜,不顾方醒的劝告,强行要了酒来,喝的醺醺的,两人一起去了顺天府。
……
“爹,孩儿被国子监除名了!”
陈潇得意洋洋的汇报着自己的‘丰功伟绩’。
顺天府衙门的外面,陈嘉辉眨巴了一下眼睛:“你说什么?”
陈潇还不知道大祸临头,依然是笑嘻嘻的道:“爹,我闯祸了,国子监把我除名了。”
方醒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陈嘉辉的右拳一握,赶紧喊道:“叔父,误会!这是个误会!”
可陈嘉辉的动作更快,方醒的声音刚到,拳头就已经封了陈潇的眼睛。
“哎呀!”
陈潇捂着眼睛一个踉跄,陈嘉辉正准备飞起一脚时,方醒赶到了。
“叔父,此事和建中无关,都是小侄的错。”
……
“你先滚回家去!”
半个时辰后,陈潇盯着个熊猫眼,灰溜溜的走了。
“你的意思是说,这多半是勋戚的手段?”
陈嘉辉觉得有些懵,勋戚们怎么会看上‘蠢笨如猪’的陈潇呢?
方醒尴尬的道:“小侄最近坑了他们一把,所以建中就被连累了。不过倒是好事,能让建中提早做事。”
“你莫要掉以轻心,建中的事不着急,反正老夫家中还不差他的那口饭,倒是那些勋戚来者不善,今日是建中,明日会是哪里?你当细思之。”
陈嘉辉的神色恳切,方醒眼中有些发热,他垂眸道:“叔父,无碍的,如今陛下对勋戚不满,他们也得夹着尾巴做人,再说小侄也不怕他们那些手段,大不了把事情闹大,陛下正等着呢!”
陈嘉辉毕竟是久经宦海,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可是因为清军吗?”
“对,南北卫所的清理结果让人触目惊心,勋戚在其中难辞其咎,若是近期不安分些,陛下可不会忌惮刚迁都就动手!”
陈嘉辉倒吸一口凉气,目光炯炯的道:“那你更应该韬光养晦才是,武勋和文官必然会经常争斗,挡在中间可不是智者所为。”
方醒目前就在勋戚和文官的中间,被集火攻击的可能性非常大。
……
回到家中,陈潇的事已经开始发酵了,连张淑慧都得知了消息。
“建中可会一蹶不振?”
张淑慧在在用热毛巾给土豆擦脸。
听着土豆在毛巾下面的嘟囔,方醒笑了笑:“不会,其实我并不想让他去做官,脾气不好啊!”
张淑慧拿开毛巾,土豆大口的呼吸着,然后趁机一滚,就滚到了边上,就朝着正酣睡的平安爬去。
“夫君,建中脾气也不是不好,只是有些纨绔之态,不打磨也不成啊!”
张淑慧凭着一个女人的敏锐点出了方醒的错误。
方醒愕然道:“他算什么纨绔?不过也罢,看他的意思,若是想做官,那我少不得要扶持一把,若是不愿意,就帮衬他做生意。”
张淑慧看到土豆快把平安闹醒了,就抓住他的小脚丫,把他拖了回来。
“做生意……就怕叔父不肯,毕竟是书香之家。”
陈嘉辉好歹是科举出仕,要是陈潇变成个商人,以后他的孙子也不能科举了,那……
方醒纠结的道:“以后会允许的吧,不过商人之子必然受限,官位不高。”
压制商人参与政治是明朝的国策,只是在中后期就完全崩了,商人之子堂而皇之出仕,正儿八经的做起了大官,为商人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