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吹空了所有的记忆,多少年也吹不醒一个失忆的你。
尘埃遍布的繁华城市,空气里有雨后的水汽流离。
阳光被过滤且破碎,记忆空白无痕迹,唯有你依旧清晰。
清晰如梦里的风,如那年的雨,如最初的江南烟雨。
重叠的陵阙掩雾,却怎么都掩不掉,那个真实的你。
海洋性气候的城市,总是有成群的海鸟从头顶飞过。
雨后的空气潮湿且干净,暂时驱走了令人烦躁的炎热。
一望无际的苍蓝的海极其盛大,浪花翻腾,深不见底。
目光尽头是海天一色,像极品的蓝宝石一样,巨大,且璀璨生光。
董文泽一路开着车,路上很畅通,不久后,他停在墓地的门口。
他穿了一套白色休闲素衣,面色很白很干净。
他带着老婆女儿一起,因为小朋友还小,所以睁着一双迷蒙的大眼睛,还有些睡意。
倒是阮佳姝摇了摇她,说道“董荇荷小朋友,醒醒,我们去看望太祖爷爷哦。”
董荇荷眼睛里还是迷蒙的,只是稀里糊涂的应着声“哦,请问,太祖爷爷是什么?”
“太祖爷爷就是太祖奶奶的老公哦,没有太祖爷爷就没有爷爷,也就没有你了哦。”阮佳姝很耐心,且思路清晰的解释着,也不管她听不听的懂。
小朋友倒是似乎有些听懂了,就应声道“好的哦妈妈。”
阳光洒在董文泽白皙的皮肤上,因为鼻梁很立挺,所以有一些阴影,那里还挂着一些汗水。
阮佳姝看了他一眼。
虽然都已经结婚生子了,可是这张脸还是时常会让阮佳姝陷入深度的痴迷,就好像中了蛊一样。
墓地不大,因为前来探望的人也不多,所以也很安静。
风声在二畔响起,与鸟儿的声音陷入二重奏。
黑白色照片上,老头子五官硬朗,寸头短发,音容宛在。
仿佛与他在世时候的开心,一模一样。
老头子去世的第六年,董文泽更加的想念他。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摸着他的照片,说道“太爷爷,保佑太奶奶吧。”
罗丹的健康状况每日聚下,现在发音说话,都比较困难了。
虽然老太太不糊涂的时候时常会说,什么时候眼睛一闭,就去找你太爷爷玩儿。
年纪太大了,早就看开了生死。
不过在董家人心里,自然不希望这一天来的这么早。
林芷耳机里是《画中笼》:
谁说我 遁入了虚空
只为求解一场梦
如蓬莱之境的牢笼
我右手握紧了朱红
勾勒出一抹苍穹
如你许我一场惊鸿
一朝我忘了痛
自己像在画中
一笔一画都被你操控
明知你在装聋
早深陷你掌中
灵魂却在迷宫 失踪
落日从容
陨落星空
心微动
浮香暗涌
回忆煽动
我的痛
昏黄街灯
人影晃动
谁孤单的等
却想挣脱
这座牢笼
谁说我 遁入了虚空
只为求解一场梦
如蓬莱之境的牢笼
我右手握紧了朱红
勾勒出一抹苍穹
如你许我一场惊鸿
一朝我忘了痛
自己像在画中
一笔一画都被你操控
明知你在装聋
早深陷你掌中
我右手握紧了朱红
勾勒出一抹苍穹
如你许我一场惊鸿
一朝我忘了痛
自己像在画中
一笔一画都被你操控
明知你在装聋
早深陷你掌中
灵魂却在迷宫 失踪
谁说我 遁入了虚空
只为求解一场梦
如蓬莱之境的牢笼
病房里,欢声笑语。
林芷吃着西瓜蛋糕,看着苏灏和林芮在开心的玩儿。
难得优哉游哉的日子里,仿佛一切烦恼都可以暂时的被忘记。
可是忘记,是有多么的不容易。
有小朋友们在,沈珏自然不会表现的过亲昵和粘腻,只把骚话都留着,独处或者晚上睡觉的时候说。
他站在碧水幽深的湖边,接了王柏打来的电话。
王柏在电话里说,事情如沈珏所想,没有任何偏差,他会尽快按照沈珏的指示处理,另外,他们来巴黎的机票也已经订好了。
沈珏过来,也不是纯粹探亲游玩的,还有一些工作要安排,所以也特意指示了王柏
要过来。
树影婆娑在沈珏的脸上,他勾起嘴角,听王柏说了几句话。
当然,一切都和他想的一样。
只不过目前的状态,是证据不足。
不过他不着急,总有思路和突破点,也总归会,一网打尽。
毕竟,邪不胜正。
那样的阴柔的斑驳的光线里,沈珏眼里的表情,是林芷从未见过的一种阴冷。
当然,林芷在病房里陪苏灏林芮玩儿,自然是看不见的。
沈珏一边接着电话,一边摸着自己的下巴,只觉得,果然大家的思维都不一样。
既然敢来挑战他的底线,那就休怪他釜底抽薪。
绿色湖水倒映出他纤长的影子,在湖面上流动成一把修长的剑。
可以一招绝杀的那种样子。
他隔着湖面,好像看见了一个熟人的影子。
他本来想打招呼的,可是对方似乎是,并没有看到自己。
于是,他也就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那个身影越走越远。
仿佛是自己的青春,渐行渐远。
无所谓了,反正都会再见的,不着急。
他想,一边踱着步子,一边给王柏指示和安排。
毕竟,在这里看见他,也并不算意外。
等他再回到病房里的时候,林芷正抱着林芮,给苏灏林芮,讲他和林芷的爱情故事。
沈珏出去接电话的时候,苏灏悄悄的缠着林芷问,是在哪里找到这么帅的姐夫的。
苏灏当然知道秦鹤,也记得秦鹤。
只不过,既然已经分手了,那就不是姐夫了,现在他的姐夫是沈珏了。
他只是觉得,自己姐姐谈恋爱结婚的速度好快,所以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故事,可以听听…
毕竟,现在,这么无聊。
因为苏灏的身体原因,所以苏家众人对于他的想法,向来都是有求必应的。
不过苏灏还好,完美的继承了父母双方家人的美好品质,并没有恃宠而娇,也对自己的身体有清晰的认知。
林芷自然是讲了一些能讲的部分,还讲的绘声绘色的,让林芮和苏灏听的入了迷。
苏灏林芮虽然小一些,但是也听的懂。
只见苏灏搓着手,面色喜悦的说“姐夫就是小说里的那种深情男主,霸道总裁的那一种。”
沈珏摸着手机,噗嗤一笑,说道“霸道可真不算霸道,这种小说里好多都是想象和虚空的,不顾别人,只顾自己的脾气随意乱来,是不对的。当然,现实生活里肯定不能随便这样,因为,毫无底线的去伤害和随意的影响别人,是不对的。毕竟,大家生而平等,更何况,生命只有一次,我们要尊重别人的生命,也要尊重别人的生活。当然,如果对方犯了法,那就送进去好了,绝对不能姑息。”
林芷听的很认真,就也应声道“对,霸道是对恶人,但是我们不能像恶人一样,我们还是要有底线的。”
底线…
林芷有一次,曾经差点就突破了这个底线。
自然是因为林锦绣。
林家和林锦绣断绝关系,是林芷做的决定,然后告诉林图,通知了林英和文燕玲。
文燕玲自然是一百个愿意。
至于林英,已经为了真正的林锦绣的去向,纠结了两年的时间。
林锦绣自然是不愿意的,真的断绝了关系,她就什么好处都捞不到了。
她看着林芷的脸,恨得不行,又不敢骂。
那一日,林芷看着林英皱着眉头,丑恶的脸。
她就冷笑说:老头子,要不我们给你拔管得了,你活着真是浪费空气。
林锦绣借机讽刺,挑拨离间和出气:林芷,你小小年纪,可真够恶毒的。
林芷摸了摸鼻子,嘲讽道:恶毒?说起来恶毒,还是你恶毒啊。下毒,打人,对了,韩静云的病,是你干的吗?
林锦绣立刻否认道:你少诬赖我了,不是我。
文燕玲勾起嘴角,冷笑道:林芷诬赖没诬赖你,还真是说不准。毕竟,你真的是坏,坏到无可救药,还不要脸。
林英被吵得头痛,就大声说道:滚滚滚,都滚,都给我滚,烦死了。
文燕玲看向林英,鄙视的说:你让谁滚?林芷说的对,就不应该给你治病,你浪费空气,害人不浅,死有余辜。
林芷晃了晃脖子,也补充道:可不是,他们两个,虽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可是一样的不要脸,出轨,利用别人,自私自利,狂妄自大,害人不浅,甚至还觉得全世界都欠自己的,真是无耻至极。
林英破口大骂:你个不孝子孙。
林芷托着下巴,笑道:我孝我爸,孝奶奶都可以,我孝你干嘛?你可真是有脸啊。
林英哪里肯受气,就继续骂:你把林图林风给我叫来。
文燕玲扶了扶老花镜:找我儿子干嘛,那是我儿子,和你有屁关系。
林芷翘着二郎腿,说:也是,他一天到晚的充老大,也不看看这家里的情况,他算个老几,算个…什么东西。
林芷站起身,说道:好了,那就这么定了。到时候把所有人都叫过来,还有金宝丰和天懿,我们宣布,林锦绣和林家,脱离关系,从此没有任何关系。
林锦绣气的破口大骂:林芷,你敢,你要是敢,我就把林杰林敏的事儿说出去,还有你妈。
林锦绣话音刚落,林芷直接扇了她一巴掌。
然后文燕玲又扇了两巴掌。
文燕玲擦了擦手:你要是想死,就说,我保准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林锦绣笑了,根本不肯示弱:你威胁我?既然你们把事儿做的这么绝,那就就别怪我了。
林芷又扇了一巴掌:闭上你的狗嘴,你要是想去坐牢,你可以试试看,又或者,让金天龙下去,给床上这个老头子陪葬,反正你们关系那么好。
说到儿子,林锦绣被剜到了心:林芷你个小贱人。
林芷一脚把她踢倒,保镖把林锦绣捆了起来。
文燕玲拿着一把刀,靠近林锦绣。
林芷给文燕玲说:把刀放下,拿根绳子给我。
文燕玲找了绳子过来,但是刀没放下。
她眼神带着怨恨,给林芷说:你靠边,我来。
林芷拿过绳子:老婆子,你靠边吧。
文燕玲是真的想杀了林锦绣,可是她也怕。
毕竟,文韬和文燕晨又不是一般的身份,她还有儿子孙子,她有软肋。
她知道林芷手下有分寸,就最终还是,松了手。
林锦绣的脸在林芷脚底下,她怒不可遏:林芷,你想干什么?
林芷套着林锦绣的脖子,林锦绣双手抓着绳子。
林家客厅不小,林芷拉着她的脖子:既然你这么不知死活,那我啊,我想送你上路,送你去死。
她拖着林锦绣的脖子,拉在地上:你还敢骂我,敢威胁我。我告诉你,你太不自量力了。
说着,她拿水倒在林锦绣脸上,一边倒一边说:你知道,我对林敏王娇,都做了什么吗?
林锦绣当然不知道这些,王娇林敏也要脸,更不可能拿出来说。
林芷吐了一口唾沫到林锦绣脸上:你不会以为,我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她们了吧,我这个人呢,对付人的花样可多了,不着急,咱们慢慢来。
那一天,林芷用对付王娇林敏同样的方式,对付了林锦绣,还让她说出了,她的奸夫是谁,以留作把柄。
她也知道,时间太久了,所以逼不出林锦绣在苏子衿流产事情上的证据了。
所以,她选择了最直接的羞辱方式,出了这一口恶气。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想直接杀了林锦绣,但是她没有。
不是不敢,而是不能,为了一个人渣断送自己,没必要。
那天,她也知道文燕玲想动手,所以她也拦着了她。
她虽然讨厌文燕玲,但是相对林锦绣林英,文燕玲好太多了。
窗外,是风雨交加。
南筝看着杨飞忙前忙后的做饭收拾,也总是会想起当初,她怀孕的那些日子。
女人怀孕的时间很长,十个月,几乎是一年了。
母体要经历很多的的变化,从瘦到肚子变大,也要经历最后分娩的痛苦。
因此,新的生命才得以诞生。
当年她也是这样,怀着双胞胎,被秦明山和公公婆婆,忙前忙后的照顾着。
秦明山是个好丈夫,好爸爸,对于她事无巨细的照顾着。
想起自己当年怀孕生子时候的那些日子,她还是觉得,非常的痛苦。
如果,没有当初的那个倏忽,没有当初的那些人。
又或者,如果事情不是这么的曲折离奇,百转千回,如果上天稍微眷顾一下自己和自己的儿子们。
那么,一切,是不是就都不一样呢?
就像秦雎的存在,好像始终都是,只以一个名字存在过而已。
他生来即宣告死亡,后来又被宣告死亡。
难道她,注定这一生,只能拥有一个完整的儿子吗?
这样的话,她想了很多次,想了很多遍,可还是没有想通。
她想不通的事情,太多了…
想不通世界上为什么会有骗子,会有人贩子,为什么会有意外,为什么会有死亡。
想不用为什么有的人骗走了别人的孩子养,却不好好珍惜,对他非打即骂。
为什么她明明没有做过坏事,可是老天爷还是会这样对她。
就是要命,也应该让她自己,去替自己的儿子死啊…
这一年多来,她的头伤好些了,不像过去六年那么难受,可是心里的难受,总归是没有减少半分的。
这种情绪,要一直持续到她死吧,
她吃着饭,因为思及往事,所以情绪和眼神一
起游离,美味的饭菜,在她嘴里味同嚼蜡,食之无味。
倒是杨好给她盛了一碗鸡汤,说道“妈,你吃点,这个还挺好吃的,很鲜。”
她这才终于回过神来,接过碗“好。”
相识相处的第二年,住在一起的第六个月。
她们两个人,已经像母女一样了。
她心疼杨好,心疼她没有母亲,也心疼她这么多年来的坚持和不容易。
也心疼她曾经那么的爱过李卓,那么的伤心过。
心疼她和她的家人,对李卓那么好过,让李卓从童年到少年,即使被欺负被忽视,也有人照顾着他,给予他爱。
从世俗的眼光来看,杨好虽然很多方面都不如林芷,但是在南筝的心里,她们两个,没有可比性。
她们两个,一样的好。
因为都是儿媳妇,都是自己的儿子喜欢的,要娶的人。
只可惜…
她喝着杨好盛的汤,忍住要掉出来的眼泪。
可是眼泪终究还是掉进了碗里。
无声无息,波澜不惊。
冰凉的眼泪融入了温热的汤里,转瞬就消失不见。
就像有些人,有些爱,同样消失不见。
就像,许多人都会变成一座坟墓。
从尘埃里来,再到尘埃里去。
当然,这世间也有人,尸骨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