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真珠帘卷玉楼空,天淡银河垂地

心是高楼平地起,也是相思凝成雨。

月是夜里的无尽光明,也是岁月轮回深处的长久微风。

相识相知相偎依,共赏花红与柳绿。

天上星是银河星,地上人共微风冷。

风冷风暖,每个人都,冷暖自知。

灯光透过墨绿色窗帘,从夜色覆盖的院子里凝望过去,能看见持久的微弱的光。

屋里的灯光亮了很久,比天上的月看起来更加明亮。

月照亮了天与地,灯照亮了,屋里的两个人。

当然,从院子里看过来,看不见灯下的人。

当然也没人看,更没狗看,因为七七早就睡着了,梦里也没有小母狗,只有小零食。

它做着梦,口水哗啦哗啦的,流了一地。

大红色方胜纹剪纸在灯光下,显得越发鲜红。

花烛只剩下精致的雕花烛台,那里还残留着昨夜烧完了的,蜡烛灰烬。

又一起看了一会儿相册,沈珏抬头看了一下时间,不知不觉,已经是凌晨了。

他看向林芷的湿润美眸“饿了吗,想吃点什么,我去拿点过来。”

“都可以。”林芷终于合上相册。

“那我看着办?”沈珏试探性的问。

“好,麻烦你啦。”她蹭了蹭他的脖子。

沈珏也蹭她的脖子,又相互蹭了一会儿,他掀开被子,把相册拿在手里,出了房间。

他走了十几步,沿着长廊走到院子里,看见霍煜一身黑色睡衣,正坐在鱼池边淡淡的抽着烟。

他手中的手机亮起,暗淡的灯光下,他与夜色似乎,正相互融合在一起。

沈珏走上前看向他,面色疑惑“哥,这么晚了还没睡,你有事儿?”

霍煜掐掉了烟,看向沈珏手里的相册“小事儿,你们刚看完?”

“嗯,看的很惆怅。”他捏紧相册“每一次看见你都会想起外公。”

霍煜从衣兜里摸出一张雪白色的纸巾,把两个烟头裹起来,捏在手里,面不改色“来,叫声外公听听~”

沈珏咳嗽起来,笑得肚子疼“哥你别搞笑了。”

霍煜难得笑起来“占点便宜。”

“我放好相册来找你哈,你等我一下。”沈珏身着一件宝蓝色长睡袍,小跑着进了书房。

他很快又出来,看向被清冷月色覆盖的霍煜“去吃点东西吧,有点饿了。”

霍煜迈开双腿和他一起走“今天打球累到了吧。”

“有点儿。”他自然也是饿了些,但他不会提林芷也饿了的事儿,虽然是霍煜成全了他们,但是大可不必秀恩爱。

两个人一起进了厨房,沈珏从冰箱里取出两瓶酸牛奶,又从柜子里取出两瓶常温的矿泉水。

他怕牛奶太凉,林芷喝了会拉肚子,就顺手热了一下牛奶。

等待加热的间隙,他抬起头看霍煜“你最近被追的,也很头疼?”

霍煜喝着牛奶,面不改色,和窗外天上的月亮一样冷“你这蜜里调油,春风万里的,居然还有空探听你哥的八卦?怎么,你听到了多少?”

“没听到多少,耳畔略微有微风~”沈珏也喝了一口,眉头一皱。

霍煜手中的牛奶瓶被他扔进垃圾桶“我也会做出选择,但是,不是现在。”

不仅是会,而且是必须。

他向来都在做选择,虽然他有肆意的权利,但他绝对不会用。

身上背负的责任,和必须履行的义务,让他必须做出选择,每一次都是。

生而为人,孝敬父母,尊重体谅父母和兄弟姐妹,照顾孩子,都是一些责任和义务。

当然,如果父母不负责任,兄弟无孝悌之意的话,自然另当别论。

但是霍煜不存在这些,所以他更加懂得,如何去做抉择。

我们的人生有自己选择的权利,但也会有很多无奈的选择,因为我们是人,不是神,我们需要量力而行,不是谁都能各种心如所愿。

因为理想和现实之间,总有差距。

有时候差距很小,细如发丝。

有时候差距很大,远如光年。

沈珏手中的牛奶还没喝完“有好的就行,大家都会幸福的。”

这是沈珏发自内心的一句话,也是他思考了很久,才终于对着霍煜说出来的。

他并不愿意去掺和霍煜的私事儿,只是发自内心的觉得,霍煜会很幸福。

因为他一直很好,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亲生表兄弟,他俩年纪一样,关系其实非常好。

霍家沈家,向来很有家族凝聚力,这也是霍兰陵留下来的,一种始终如一的坚持。

他自己历经山河破碎与家庭破碎,后来的岁月里,父母双亲,兄妹三人,只剩自己,茕茕孑立于世。

自然在血缘和家庭上,格外重视。

另外就是,有时候我们所执着追求的那条路,并不一定就真的会得到我们想要的

,那种幸福,很多事情,往往会峰回路转。

白月光是白月光,朱砂痣是朱砂痣。

得不到的,很多人往往会觉得,是最好的,但是其实,也并不然。

走不同的路,最终得到不同的结果,没有选择的那条路,谁都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或许会好,或许会差。

就像沈珏当年最终放弃江离后,从未曾想过,自己会以另一种方式遇见她,并且最终得到她。

就像林芷十八岁去了德国,也从未想过,她与秦鹤后来会是这样的结果。

但是,如果换一条路,就会好吗?

其实也并不尽然。

霍煜立体冷漠眉眼没动,灯光照亮了他的鼻尖和眉眼“是的,大家都会的幸福的。”

牛奶热好,沈珏拿出盘子,里面还有一些水果,和一块芒果蛋糕。

霍煜看着他忙前忙后,就微笑着道“以后记得多叫哥。”

沈珏端好盘子“哥,好嘞。”

霍煜看着他一脸笑的开心,自己也笑着摇了摇头,心想真是好,你们能幸福就好。

两个人关上了厨房的门,一起走到院子里。

天上的星辰稀稀拉拉的,闪烁着微弱的光,因为太远,所以从地球上看过去,只能看见小小的光线。

实际上,它们大抵很明亮。

月亮比较近,它很亮,仿佛和两千多年前的时候,一样亮。

两千多年前,有一个诗人。

他妙笔生花,才华横溢,句句浪漫,影响深远。

他志存高远,却一生波澜。

他怀着满腔报国之志,忧国忧民,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他郁郁不得志,走遍人间许多路,也尝尽了人间苦楚。

后来,山河不再,他绝望之中,纵身一跃,投身汨罗。

他用他的心,他的身,证明了一个人的坚持。

又或者,这历史长河里,广袤国土上,有多少人,曾各种纵身一跃,去证明自己的心。

有人沉溺水底,有人粉骨碎身,有人曝尸荒野,有人尸骨无存。

悠悠岁月长河,一代又一代人悄然走过,他们生,他们灭。

只有阳光永远炙热,月光永远明亮。

古老的传说中,月亮上面有仙女嫦娥,有广寒宫,有玉树,有玉兔。

后来,人们说,上面一片空旷,没有生命。

霍煜回了房间,他十指修长,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那里有很多条,他没有回复的消息。

他放下手机,进了浴室冲了个凉,然后躺到床上,想起了很多人,很多事。

林芷这会儿写不下笔了,就只听着铿锵的音乐,看着历史书。

她的耳机里是《赤伶》:

戏一折 水袖起落

唱悲欢唱离合 无关我

扇开合 锣鼓响又默

戏中情戏外人 凭谁说

惯将喜怒哀乐都融入粉墨

陈词唱穿又如何 白骨青灰皆我

乱世浮萍忍看烽火燃山河

位卑未敢忘忧国 哪怕无人知我

台下人走过 不见旧颜色

台上人唱着 心碎离别歌

情字难落墨 她唱须以血来和

戏幕起 戏幕落 谁是客

啊……

台下人走过 不见旧颜色

台上人唱着 心碎离别歌

情字难落墨 她唱须以血来和

戏幕起 戏幕落 谁是客

你方唱罢我登场

莫嘲风月戏 莫笑人荒唐

也曾问青黄也曾铿锵唱兴亡

道无情 道有情 怎思量

单曲循环了一会儿,是苍凉又铿锵的旋律,每一个字,都直击心底。

让她想起很多人,那是一张张故去的面孔,又或者,没有面孔,只有名字。

又或者,名字也没有,只有岁月证明,它们曾经存在过。

轻飘飘的一个又一个名字,或者浓墨重彩的一些故事,被一个又一个人铭记,或传颂,或歌颂,或敬仰。

他们的人生,波澜壮阔。

林芷很喜欢戏曲和音乐,不仅仅是因为苏子衿和江城南的关系,是因为她本身,就热爱音乐。

音乐同诗词,小说一样,都有让人沦陷的力量。

容易让人深陷其中,击中灵魂。

沈珏推开门,看见她趴在被窝里,黑直的头发垂下,露出两个小小的肩膀,他忽然邪魅一笑,然后嘴角一勾。

他放慢,也放轻了,自己的脚步。

林芷自然听到了沈珏开门进来的声音,但她没听见他的脚步声,等她一骨碌翻过身的时候,沈珏已经站到了床边,拿了一颗很大的葡萄,咔嚓一下塞进她的嘴里。

这是无核葡萄,沈珏特意拿的。

林芷没有拒绝

,张嘴接住,葡萄刚进了嘴里,沈珏就低头吻住了她的唇,鼻尖对上了她的鼻尖。

他摘掉了两个人的眼镜。

他扑闪着明亮的双眼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抖动着。

欲望沸腾于眼底,同时也沸腾于心上。

灯光从明亮洁白,被他指尖下的开关,瞬间调成柔和的粉红色。

床很宽大,定制的床垫和被褥也很宽大,也很柔软。

沈珏的宝蓝色长睡袍掉在地上。

露出他健壮的腰身,和修长有力的双腿。

他赤着双脚爬上去,拖鞋一下子被他蹬远了。

撞到了沙发的腿上。

被子瞬间被他掀开,又被他合上。

大红色的被子里,林芷睁着两个美丽的杏眼,眼睛里是头顶的柔和粉色光线,和沈珏的如玉眉眼。

他的眉眼很柔和,带着浓浓的笑意,他眉毛很黑,很浓,未经修剪也非常干净,这个角度,能看见根根分明的样子。

微长的头发,随意且散乱,那一抹紫色,和粉色灯光融合在一起。

他的胸膛和腹部也很干净,肌肉紧绷,但不是很多,是很健康和自然的一种状态。

林芷抱着他赤裸的背,感受着他的体温。

他的唇没有离开,两个人的口腔里都是葡萄的味道。

以及,对方的味道,那种味道很淡,但是让人格外着迷。

呼吸相互喷洒在对方的脸上,越来越热,从脸上蔓延到全身。

林芷只觉得,有些热。

她也感受得到,四肢百骸的阵阵酥麻,像是被微电流瞬间击打的感觉。

此时此刻的酥麻,有些久。

沈珏的手在她的锁骨上,然后滑落到她的胸上,手没怎么动,但是一直停留着。

林芷只觉得胸口被压迫着,有些喘不过气。

他的脖子贴上她的脖子,在她耳畔轻声细语,带着邪魅的笑容。

这一刻,他的嗓音不似平常一般洪亮,有些沙哑低沉,和性感,一如此时此刻他的人一样“好想吃我唯一的一道菜。”

林芷脸红的像熟透了的大虾,肩膀也是。

沈珏看的很清晰,就又用自己的脚,蹭了一下她的脚心。

大红色被子落到了地上,空调的风早就吹了很久。

吹起了落在地上的,几件单薄衣服,有宝蓝色,缙云色,宝蓝色,雪白色。

有两件很小,很单薄。

衣服上已经没有了体温,只有空调吹起的风,和温度。

林芷睁开眼睛,看着沈珏的眼神已经有些迷离,她低声开口“我也想吃菜。”

沈珏邪魅一笑,低头吻上她的脖子。

他吻了许久才放开,看着她春水被吹起般的眼神,脖子那里,留下了一道,红色的印记。

林芷迅速也回击了一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沈珏一手放在她的腰上,一手在胸上。

这时候,外面夜里的空气微凉,风吹动了院里,和旁边山上的很多叶子,吹动了云,也仿佛吹动了漫天的星辰。

花瓣与叶子落了一地。

只有屋里的空气是热的。

心也是。

人也是。

他听见耳畔,她的声音,像夜风吹起珠帘,像空谷鸟鸣交响,像山中隐居时候的晨钟暮鼓,像溪水潺潺,像古老的古琴曲悠扬,像自己期待了许久的,挚爱灵魂。

他也与她,共同弹奏一曲。

琴瑟和鸣~

没有乐器,只有人。

只有心。

他们长久的,就这样看着彼此的眼神,也隔着爱与身体,看着彼此的心。

眼神先是迷离的,然后是清晰的。

心是永远清晰的,始终如一。

很久之后,他终于放松了自己。

放松了身体,也放松了心。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他低头看着她依然抖动的美丽眼眸,她的鼻尖上有许多细小的汗珠“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林芷还是抱着他的腰,抬头看着他额头上滚动的汗“已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沈珏笑得清澈,他的头贴着她的脖子“我好幸福。”

她抱紧他,下巴放在他宽大的肩膀上“我也是,好幸福。”

两个人大口的呼吸。

又静默了一会儿后,沈珏起身,去拿了一条大红色毯子过来,想给她盖上“要不要去洗澡?”

林芷双眼皮在打架,她也根本不敢看现在的他的样子,只闭上眼睛“累了,睡觉。”

沈珏温柔一笑,拿毯子盖上她,自己也钻进了毯子里抱着她的腰“我媳妇体力不行,得多锻炼锻炼,我来安排安排。”

林芷撅起嘴,看着他无语道“你吓死我算了,甘拜下风,放过我吧,我要求饶。”

沈珏一手托

着半张脸,斜视她然后微笑“求饶无效,看把你吓得。”

林芷的手伸出毯子“有前车之鉴,铭记于心,不敢相忘,哈哈哈。”

沈珏的手在毯子里,轻轻挠她的痒痒,挠的林芷连连求饶,沈珏见状,又继续变本加厉。

林芷无奈,只又吻上他的脖子,试图制止。

沈珏抬眉,心里一痒,玉唇轻启“你完蛋了,来,我们继续吧…”

她作势后退~

他忽然抓住她的两只手,又彻底覆盖了她。

粉红色灯光很是浪漫。

屋里,红色毯子里,都是细细小小的,欢声和笑语,不过这边今晚旁边都没人,一切自由随意~

当然,也根本听不见。

七七睡了一觉醒来,它有些饿了,就跑到它的狗盆边上,吃了一口狗粮,正吃着,它一抬头,只见小八站在架子上,两颗豆大的眼睛,明亮的闪着光,正低头看着它。

小八没有说话,然后又闭上了眼睛,继续睡觉。

七七吃饱了,就也回窝里继续睡觉了。

相安无事,自由且快乐。

夜幕里的星光又多了起来,它们隔着漫长又遥远的距离,星星点点遍布着,闪烁着。

它们覆盖了广阔的黑色苍穹,从天上垂到地上,光线又短又长。

它们与人间且近且远,天天相见,又或者,永远不见。

它们是银河系里广袤的生命,又或者,没有生命~

只有地上的风,卷起了一片爱的珠帘,共灵魂,相互交织交缠。

如此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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