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年年落入人间,它们最终也会烟消云散。
有多少人说过要白头偕老,最后却各自分道扬镳。
这世间没有人能够永远年轻,但是却永远有人新生。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影子,也都有自己的心事。
曾经以为的最懂你的知音,后来却总是会射穿人心。
浮华城市,有过于广阔的天地。
古老的城市里有旧王朝的遗迹,也有新时代的高楼林立。
旧王朝里的人已经作土沉睡,只有故事还在流传不止。
苍蓝的天空上有无数飞机掠过,灰尘遍布的地面上有各种汽车。
有人行色匆匆,有人缓缓前行。
有人光鲜亮丽,有人灰头土脸。
有人喜笑颜开,有人愁眉苦脸。
有人表里不一,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这厢随意的在商场里溜达了一会儿,除了吃的,也没有再买什么,因为懒得拿,也不缺。
沈珏只是在享受着,难得惬意的,陪伴林芷一起逛街的日子,这是他以往不太愿意干的事儿。
因为他的时间都投入到更重要的事情上面了,不过现在有了心爱的人,便想着和她一起虚度光阴。
物质能够让人开心,但是如果物质拥有的够多,看的也够多,便根本不会在意。
沈珏本来是打算给林芷买一大摞东西的,不过这种心思是彻底被林芷抛弃了,虽然这也在沈珏的意料之中。
她并不极度追求物质,也并不极度追求感情,她永远对自己的生活,有着清晰的认知。
马莹把所有的东西都挂在马周身上,和林芷一边走路,一边吃着冰激凌~
马周看着她那个大块头吃的开心,自己也跟着开心起来,冰冷的脸上,难得挂了一些笑意。
林芷溜溜哒哒的,极其放松的揽着沈珏的胳膊逛着街,便把许多不开心都抛之脑后了。
她耳机里是《锦瑟寒》:
残烛摇晃 夜风微凉
冷了一池月光
檐上的霜 如诗了惆怅
乌啼碎更添思量
怎奈何纸短情长
七律已不成行
叹鸿雁尽往南方
无处话凄凉
幸得琴瑟婉转
莺语花底间关
愁得黄花凋残
细雨来潸然
一曲笑锦瑟五十弦
而我竟一人在空弹
已不觉两鬓斑 伊人未还
又添了些秋寒
一曲叹韶光不堪看
听一夜相思玉笙寒
莫怪西风不断
是我在 轻叹
梧桐又萧萧深院
清秋冷孤云冉冉
薄雾渔火寒山
举目间秋意惨淡
如宋词哀婉
幸得琴瑟婉转
一声风流云散
再弹愁云弥漫
我一时怅然
一曲笑锦瑟五十弦
而我竟一人在空弹
已不觉两鬓斑 伊人未还
又添了些秋寒
一曲叹韶光不堪看
听一夜相思玉笙寒
莫怪西风不断 是我在 轻叹
一曲笑锦瑟五十弦
而我竟一人在空弹
已不觉两鬓斑 伊人未还
又添了些秋寒
一曲叹韶光不堪看
听一夜相思玉笙寒
莫怪西风不断 是我在 轻叹
曲尽长夜阑 朱颜泪未干
古渡冷冷清清淡淡
后来,黄昏的曲线在眼前有些蹁跹。
在车里,你能看见西边垂下的天与地,橘色霞光是世界上最自然的一幅美好油画,把白日的痕迹只轻轻一擦,世界就会瞬间进入黑夜。
车一路逆着阳光在开,很快就开到了宴会的地点。
沈珏挽着林芷的细胳膊,一脸的惬意加神秘“一会儿有好戏看了,不过也有有趣的事情。”
“嗯?”林芷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他。
沈珏趴在林芷的耳朵边上,悄悄的说了几句,林芷从最初的一脸迷茫到充满笑意,整个人的眼神都变得明亮起来。
她穿了件翠绿色真丝马面裙,配一件粉红色衬衫,上面是浅淡的竹子纹,花色很简约,主打一个撞色,与高级晚宴,就好像完全不沾边。
与最开始的计划完全不同,她什么珠宝都没戴,
很是素净。
沈珏也是情侣款衣服,配上他的人间绝色的脸,加长发和高贵的气质,颇有一种少年王爷的感觉。
一路都有服务人员指引,四人进去,第一个见到的,居然是付瑶白。
一身利落的白色套装的付瑶白正在接电话,她本来表情挺严肃的,脚在地面上轻轻的摩擦,显得有些随意,也有些奇怪的气息。
她在看到林芷沈珏的时候,就忽然眼里放出了一些特别的光。
林芷和沈珏出现在这里,她其实并不意外,相反,她很期待。
毕竟,林芷与她以往认识的许多美貌的女孩子都不一样。
以往那些,要么刻意巴结她,要么有所求她。
只有林芷截然相反,是她想要去结识林芷,林芷最开始,也对她敬而远之,保持距离。
即使两个人那天聊的很开心,后来,她也帮了林芷那么大的一个忙,林芷也没有刻意的再说些什么,当然,她也没有。
那天的情况,不管是林芷,还是别人,她都会那么做,毕竟事关无辜人命,事关刻意谋杀。
她还没有说话,林芷就拉着沈珏赶紧走了过来了,林芷挺惊喜能够见到付瑶白的,脸上流露出一些发自内心的喜悦“付姐姐,好久不见哎。”
虽然其实也没过多久,只是也有段时间了。
林芷是个有分寸的人,并不会刻意去靠近,或者和别人聊天,所以她们虽然有联系方式,但其实也没什么交流。
她对相识十年的陈晓思,与朝夕相处多年的杜若惜,也是一样的态度。
朋友关系最重要的是舒服,而不是天天黏在一起。
分寸感和距离感很重要。
付瑶白有一种清冷的气质,带着过分的疏离,但这一刻,在林芷这里,都消失了,她自然是很高兴的对林芷笑着“是感觉好久了。”
她刚准备说话,沈珏就眼睛一转,有些着急的说“得嘞,我媳妇先交给你了,我先去办点事儿哈,拜托你啦。”
沈珏完全没有把自己当外人,当然,他也不必要把自己和付瑶白当外人,毕竟,他们从始至终,都是一条线上的人。
无论付瑶白和霍煜有没有结果,他和付瑶白的关系始终都不会变。
“去吧去吧。”林芷和付瑶白同时说,她们两个都很清楚,沈珏能这样做,肯定是有原因的。
沈珏和马周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了。
傅云深躲在一个无人的包间里,正在接电话,沈珏从背后突然袭击了他,他轻轻的捏了一下沈珏的肩膀。
因为两个人一早就约好了。
傅云深自然对于沈珏的突然袭击,并不意外,只回头看他,淡淡的说“这两天你很惬意啊。”
惬意啊,游山玩水,美酒佳人,好生快哉,他差点就说,你羡慕死我算了…
沈珏的眼神,突然从温柔切换到发着贼光,带着一丝玩味“这两天你很热闹啊,他们给你释放了一个信号?还是几个信号?”
沈珏也想得到,南城的事情,只是一个威胁而已,毕竟傅云深这种级别,一般人不会轻易敢对他下手,那也相当于自寻死路。
不过,纪红背后的那些人,估计是怕被抓着把柄,就着急了,想着制造一个车祸,好让傅云深长点记性,让傅云深不再插手他们的“好事儿”。
傅云深微冷的脸上,带着一丝冷冷的笑意,他勾起嘴角,摸了摸下巴,性感的喉结在昏暗的光线里充满了阴翳感“释放信号给我,想让我知难而退,大概是做梦吧,做见不得人的事,就得承受结果咯。”
“鱼很多”沈珏拇指和食指相互摩擦,打着三个人能听懂的哑谜。
此鱼非彼鱼,傅云深当然懂,有些散漫的靠着墙,两条纤细修长的腿很是性感“对,我有一张网。”
“那就祝你,一网打尽。”沈珏两个拳头交叉,咔咔的响。
“怎么,你想动手?”傅云深晃着头,微长的头发看起来很是坚硬,就像他这颗心一样。
“犯不着我动手了,我可不想沾染腥臭味,怪恶心的。”沈珏活动筋骨的声音还在继续,语气极其不屑。
“也是,我也觉得恶心。”傅云深的金丝眼镜后面,藏着一双妖冶魅惑的眼睛,他看着夜空,那里一片黑暗。
“我直接无视,他们配吗?”沈珏交叉着腿,地面上有黑暗的影子。
这边大厅里,红酒,鸡尾酒,各色饮料都有。
服务人员不少,看起来有些忙碌的样子。
付瑶白和林芷坐在一起,躲在角落里,一人一杯橙汁,聊的开心。
冯嘉雪一身性感的绿色晚礼服,露出纤细的腰,傲然的胸,波浪长发被翻到一侧,像一个美人鱼一样,挽着冯志中的手臂进来
的时候,就开始四处打量了。
大腹便便的冯志中头发有些秃,穿着一身定制的高级黑色西装,一块顶级的手表闪着金钱的光。
可是即使在金钱的加持下,他看起来也还是有些油腻。
东张西望的冯嘉雪,并没有看见沈珏的身影,心里还是有些失望的。
她已经期待了很久了,今晚还特意准备了很漂亮的晚礼服,配上了一套祖母绿的珠宝,看起来很高级,又明艳照人。
当然也确实明艳照人。
不过对于见惯了世界,见惯了各种浮华,各种美女的沈珏来说,这些都不会看在眼里。
她只能心里默默许愿,祈祷着:沈珏一定要来,一定要来,一定要来。
常国远看见冯志中,就赶紧过来笑着打招呼,他一张国字脸上挂着自然的笑容,其实内心极其不自然“冯总,好久不见,呀,嘉嘉今天真是漂亮。”他又立马看向冯嘉雪,心想妈的,可惜长得这么漂亮,只能看看,他看得心里痒痒,面上还是装作一切正常的长辈模样。
冯嘉雪听罢,心中开心的不行,面上还是谦虚“常叔叔您过奖了。”
常国远是真心觉得她漂亮,然后又笑着继续夸“哪里是,我说的都是实话。”一边说,一边眼睛往外面瞄,瞄有没有新的人继续进来,好赶紧上去巴结巴结。
几个人寒暄了几句,又来了新的人,常国远就又去招呼了,冯志中这里呢,自然还是继续有人巴结,他早就习惯了,他很享受这种感觉,他享受的不得了。
冯志中也同常国远一样,四处张望,不过他的目的不同,他比较喜欢看美女,美女即使不能拥有,看看也好,尤其是这种名媛贵妇云集的时候,自然与外面那些妖艳贱货是不同的。
看看也能解馋。
于是,他就也自然注意到了,不远处角落里,和付瑶白聊的开心的,那个有些瘦小的侧影。
冯嘉雪看她爸的眼神飘了,她也往顺着他的目光向那边看过去,就也注意到了林芷,但是看不清,只能看到一头整齐的黑色头发。
她看到这个场景,心里有些疑惑,因为难得见到付瑶白能有这种表情的时候。
付瑶白的性格,加上这种级别和身份,平时大都是冷着一张脸。
虽然那张脸很美,但是长期冷艳,就更增加了一些特别的感觉,难得见她那么开怀,于是,冯嘉雪瞬间就对这个背影来了兴趣。
这个时候,冯雪怡一身黑色长裙进来了,她穿的很素很简单,也很保守,因为她生母的关系,所以她向来还是不愿意过于性感。
因为没有必要。
她不是靠卖弄身体生活的,也不靠身体的某个部位去吸引别人。
她也不太接受过于性感的状态示人,这并不符合她平时的生活三观。
她自然是必须要过来给自己的父亲和妹妹打招呼的,就慢慢向这边走来。
她从进门的时候,就捕捉到了自己父亲和妹妹有些奇怪的眼神,她也装作漫不经心的看了一下那个方向,一眼就看见了付瑶白,林芷换了一套衣服,她并没有认出来。
她看不惯冯嘉雪多年,却还是要被迫搞面子功夫,于是只淡淡的打了个招呼,冯嘉雪倒是热情的很,仿佛两个人是一个妈似的“姐姐,我好想你啊。”
冯雪怡心里冷笑,面上微笑“嗯。”多一个字都不想给她,她看见冯嘉雪一天到晚发嗲的样子,就反胃,就想吐。
她一看见冯嘉雪,就想到张婷宜,想到到她那张表里不一善于演戏善于装逼的脸,恶心就开始加倍…
她和她们打完招呼,就去和付瑶白打招呼了,当她走近了,看见林芷的头发的时候,也就忽然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她心想,冯嘉雪,一会儿,绝对有你好看。
茉莉花已经开败了,蜀葵继续鲜艳。
宽大的院子里,到处都是植物,除了鲜花,还有草药。
小猫没在笼子里,它趴在粉红色的猫窝里,白色绒毛看起来很是蓬松。
马锦书一边拿着奶瓶给它喂奶,一边看着杜若惜,带着慈爱“你们难得休假,多放松一下,猫有我和陈阿姨照顾呢,你们就放心好啦。”
聂慕换好了衣服下了楼,正好听见这句话,就说“妈做事,我放心的不得了。”语气里特别奇怪,带着一些质疑。
马锦书眯着一双精明的眼睛“不相信我,哼。”
杜若惜没忍住,噗嗤一笑。
聂慕看着小猫的小萌脸“沈珏到处捡猫捡狗,不过捡的颜值都挺高的,哈哈。”
他拉起杜若惜的胳膊,看向马锦书“妈,我们走啦。”
“走吧走吧,玩儿的开心。”马锦书看着聂慕和杜若惜这么亲密的样子,心里开心的不得了。
聂慕犹豫了一段时间,最终还是给马锦书讲了杜若惜的一些事,他一方面不想讲,是觉得这是杜若惜的隐私,不能广而告之,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得讲出来,这样,他妈对于杜若惜会更加理解,也是个好事。
当然,事实上也是如此。
见惯了生死,见惯了各种人的马锦书,对于历经坎坷依然有些美好品质的杜若溪,和早就已经故去的杜娟,充满了敬意,最后也是两眼含泪的对聂慕说:我们要对她好一些,她是个这么可怜的孩子。
南方的风向北方吹,北方的土地里埋葬着深爱的人。
黄昏抵达南城,阳光的光线朦胧,路灯也开始亮起,城市会陷入黑夜。
可是前方的路,一片光明。
飞机像一只翱翔的巨鹰,擦着黄昏腾空起飞,驶向一座充满了失望与痛苦的城市。
从那里开始希望,也从那里开始失望。
但还是会经常去看看,看看自己成长生长的土地,看看那土地埋葬着的人。
她以前常常想,如果她未曾来到这个世界,一切会不会不一样呢。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黑夜的飞机窗外,进入高空之后,似乎什么都看不见,那里一片黑暗。
杜若惜坐在飞机上,有些昏昏欲睡,后来,她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聂慕用自己的肩膀,垫着她的脑袋,他低头看着她清冷的脸上,挂着几颗晶莹剔透的泪滴,他想给她擦掉,可是他还是,没有动手。
那一年,杜若惜坐在上官桥对面,冷冷的对他说:可怜白雪曲,未遇知音人。
上官桥已经苍老的脸上,带着十分的抱歉。
那样抱歉的脸,永远在她的脑海深处。
就像杜娟离去时候的那张脸一样。
他们的爱情里,早就分清了对错,可惜,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他们了。
她心里喃喃自语:我就是一个错误。
聂慕自然听不见,他只能听见飞机的轰鸣,听见自己有些快速的心跳。
他的眼角也滑落了,一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