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方智怎么也想不到,居然有客人在四更时来拜访他,这是不符合正常交往礼仪,除非是另有所图,想到‘另有所图’,刘方智立刻打马向府宅里奔去。
整个襄阳城内一片漆黑,包括刘府也是黑沉沉的,只有会客堂内亮着灯光,客堂内,萧彦钦正背着手来回踱步,虽然他也知道四更时来访极不礼貌,但萧府周围一天到晚都有士兵巡逻,只有三更以后巡逻士兵减半,才能找到机会。
这时,堂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刘方智出现在门口,“萧兄,这么晚还有闲情雅致来做客吗?”刘方智笑得十分爽朗,静夜中笑声传得很远。
萧彦钦慌忙上前躬身行一礼,“这么晚来打扰贵府休息。实在是过意不去,望将军见谅!”
刘方智的家族也是江陵大族,虽然不能和萧氏的名门郡望相比,但也算是一郡豪门,而且是江陵土人,几百年来一直住在江陵城,这也是柴绍重用他的一个原因,想笼络江陵地方势力。
而萧氏家族虽然是名门郡望,但毕竟是前几年才从外地迁来,其实更多是得到了萧铣的全力支持和沾了萧氏贵族的光,平日里两家往来也并不多,不过都是本地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彼此之间也很客气。
更重要是,刘方智知道萧家底细,知道他们是从敦煌迁来,而并非他们自己对外宣扬的那样从丹阳郡迁来,这种事情可以瞒过柴绍这样的外来强龙,却瞒不过土生土长的刘氏地头蛇。
知道了萧氏是敦煌迁来,刘方智便猜到了隋朝官场中的敦煌派系极可能和萧家有关系,那么萧琎是萧家的什么人?
刘方智城府很深,从不会轻易让人知道他的真实想法是什么?他知道萧家的底细,甚至他的心腹将领余寿仁收了萧家贿赂,私放萧家子弟出城之事,他也知道,只是他从来不发一言。
刘方智笑眯眯一摆手,“贵客上门,不在早晚,萧兄能上门,这就是刘府的荣幸,请坐!”
两人分宾主落座,萧彦钦叹了口气,“本应该正常时分来拜访,只是萧宅前后总是有一些士兵往来,实在是不便,请刘将军见谅。”
刘方智当然知道那些士兵是柴绍派去监视萧府等十户江陵名门,他呵呵一笑,“那是柴大将军为了保护萧家的安全,派万一江陵城发生骚乱,会有军中的散兵游勇冲进萧府抢劫,望萧兄能理解大将军一片苦心。”
刘方智的解释令萧彦钦无奈苦笑一声,不过萧彦钦也清楚,萧刘两家之间的关系还没有到无话不谈地步,今晚萧彦钦来找刘方智,也并非是来收买他,现在就算拿出五千两黄金,刘方智也未必接受。
钱并非是万能,尤其刘家这种江陵豪门,并不缺钱,没有足够的交情就来谈收买,刘方智当场就会翻脸,今晚萧彦钦过来,其实只是来试探。
这时,一名丫鬟端了两杯茶进来,呈给了二人,萧彦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又微微叹息一声:“说实话,像我们这种人口众多的大户人家最害怕的就是战争,不管两军交战,还是隋军杀进城,我们很害怕遭遇到灭门的惨祸,我和其他几家江陵世家也交换过意见,大家的一致看法,就是希望刘将军能挺身而出,保护江陵本土的利益。”
说到这里,萧彦钦取出一封联名信,放在桌上,推给了刘方智,刘方智笑而不语,接过信看了一遍,又将信推了回去,摇摇头道:“这封信应该交给柴大将军,我官微职小,恐怕无能无能为力。”
“刘将军何必过谦,已经到了这个生死危亡的关键时刻,我们大家都知道,如果隋唐大战烈火焚城,江陵全城必将玉石皆碎,还恳求刘将军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挽救江陵城。”
刘方智沉默片刻,脸上慢慢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淡淡道:“要拯救江陵城,萧家不是很容易吗?举手之劳而已,何必要来求我帮忙。”
客堂里一片寂静,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起来,话说到这个程度上,双方其实只隔一层窗纸了,一捅就破。
萧彦钦也明白,他想劝说刘方智必须拿出实料来,用联名信之类无关痛痒的东西,刘方智怎么可能给他什么说法,看来这层窗户纸还是得捅破才行。
“好吧!我也不隐瞒了,我几天前接到了兄弟的来信,也就是长沙郡萧太守,刘将军应该也知道,他告诉我,楚王很重视南方世家,所过之地都会一一安抚,令人鼓舞,刘将军,现在的大势你也应该明白,唐朝的灭亡已经不可避免,在这个大势下,我们这些江陵世家该怎么选择?相信刘将军也是明白人,不用我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