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此刻低着脑袋的林耀阳。
高育良想说点什么。
真的很想要说点什么的。
可张了张嘴。
擅长辩论的他此时此刻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真要讲大道理,真要进行诡辩。
高育良有着太多太多的借口和理由。
也有无数的话术。
可····
面对林耀阳。
面对这样的一个孩子。
他说不出口。
真的说不出口。
眼前这孩子有什么错?
他只是希望犯人可以收到应有的审判而已。
他苛求什么了吗?
他有过分的要求了吗?
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甚至还自己安慰起了自己。
就如同受伤了躲在角落里自己舔舐自己伤口的小动物。
他什么都没有做错,错的也不是他。
他想说,孩子别急。
一定会有人帮你主持公道的。
罪恶也终将会绳之以法。
可他同样也知道。
他高育良没那么大的面子。
汉东大学政法系系主任也好。
教授也好。
在学校里可能很有面子。
可到了外面,啥也不是。
他不是侯林峰。
更不是新来的那位校长。
给他面子他收着不给他面子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跟侯林峰因为侯平亮的关系甚至还是认识的。
之前相处的也还行。
相互之间也会给个面子。
侯平亮的学生身份还是那位侯林峰牵线搭桥的。
这是他会找过来的一部分因素。
可他也同样清楚。
被侯林峰处理过的事情,那很大概率再去处理是挑不出毛病的。
不然侯林峰也不可能在教务处一干就是二十多年甚至到了新校长过来查发现问题。
他甚至到现在都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没人敢问那位校长大人。
那位校长也没说。
整个汉东大学教务处的工作现如今已经被那位新任的校长亲自带着秘书处的人接替了。
在彻底的调查清楚之前,显然不会有任何的消息传出来。
也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去怵眉头去询问。
可基本的道理,高育良显然不可能不懂。
那就是但凡真的侯林峰那么容易被抓到马脚,也绝对不可能平安的在汉东大学教务处那样的地方一直呆到教务处主任的位置。
人脉,能力,缺一不可。
一路上可是少不了厮杀的。
谁还没点关系了。
可侯林峰却是上去了。
甚至在高育良的映像中,侯林峰充其量就只是对于学生严苛一点要求高一点而已。
没有其他异常的地方。
而这,在高育良看来才是最恐怖的。
虽然不知道侯林峰是如何处理的。
可绝对已经是被处理好了的。
但凡是正常处理的。
林耀阳都绝对不可能现在会在汉东大学附属医院里面躺着。
哪怕是特护病房。
哪怕条件看起来还不错。
甚至还有个女医生一直陪在身边。
之前甚至在帮忙堵门,不想让他打扰到林耀阳休息。
但这绝对不会意味着那帮混混接受了他们该有的制裁。
在高育良看来,更大可能性是那些混混有的人通过关系找到了侯林峰。
让对方将这件事情大事化了。
甚至搞不好就已经将事情给定行成互殴了。
作为法学系教授的高育良很容易的就能够想到对方到底是如何操作的。
你这让高育良如何给眼前这个孩子保证呢?
憋屈,恼火,郁闷。
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的高育良。
此时此刻心里某些念头再次不可抑制的冒了出来。
“孩子····你!!!!”
看着眼前低着头的少年。
看着那突然有些微微颤抖的身子。
高育良这下是再也忍不住了。
上前···
没有看到林耀阳的脸。
却是看到了那点点滑落的晶莹泪珠·····
【老天爷,你要不要看看你对这孩子做了什么!】
“孩子,是汉东大学对不起你!”
“让你受苦了。”
搂着林耀阳的肩膀。
高育良心里无限自责。
眼前的孩子才十八岁啊。
受了那么大的委屈。
甚至还要自己安慰自己。
他已经很坚强了,真的很坚强了。
此刻的高育良,不自觉的已经将自己带入了一个大家长的节奏。
一个有心想要帮自己的学生讨回公道,却是有些无能,就连这样的事情都做不到的无能大家长。
心里满满的都是愧疚与自责。
“没事的,高教授。”
“我····”
“我习惯了···”
自以为小声的声音。
听到了高育良的耳中。
这无异于是在本就自责的他胸口之上火上浇油。
痛,真的是太痛了。
而且还是暴击的那种。
想象眼前少年人的身世。
父母双亡,三个哥哥。
贫困山区。
京山市高考状元。
都不需要林耀阳多说。
这些关键词加起来本身就是一个故事。
一个曲折精彩,但绝对足够励志精彩纷呈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