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零点的时候, 阿姨听到外面的响动,知道雇主了,她从自己的房间出来, 看了眼紧闭着门的浴室, 转就去收拾餐桌。
等阿姨把锅碗洗了,厨房也整理干净了,浴室里还是一点声响都没有, 她过去敲敲门:“陈先, 您怎么样, 要不要我叫医过来?”
这份关心虽然是过了十多钟才给的, 却也不是假意。
阿姨一直在大户人做事,见到的脏人脏事数都数不清, 就相处到目为止,里位是个不太能挑出『毛』病的一人,硬要说的话, 就是纪不小了, 还这么爱做梦,认不清现实。
也不知道是怎么攀上了还在上学的权贵, 小孩子精力旺盛不节制,玩来要命, 又不心疼人。
这不就遭罪了。
从鬼门关爬来的,以后都不晓得要落下多病根,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非得把自己的肚子划开, 才知道缺了哪缝了哪。
太傻!
阿姨见浴室里还没应,她有点急了:“陈先?陈先?”
“我没事。”里面传出沙哑不清晰的声音,“姐, 你能不能房?”
阿姨是个脑子灵光的,一听他这么说就明白了他的情况,她把外面的大灯都关了,只留下了几盏壁灯。
了几步,阿姨望了望四处的监控,想到连卧室都有,她叹口气,造孽。
片刻后,浴室的门打开,陈寅扶着墙缓慢的往外,后是一片寒凉的水汽,夹杂着浑浊的味道,而他面是暖『色』灯光,他像是嵌在冬跟夏之间。
陈寅吃力的进卧室,他脱下被水浸泡得又冷又湿的衣裤,直挺挺的栽进柔软的床上。
夜深了,疲惫不堪的人沉沉睡去,脸还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点没干的发。
这个只有一层的砖混结构别墅无比静谧。
接下来方泊屿每天晚上都来,完事了就,别说过夜了,床都不沾。
每次都在浴室。
最后水一冲,好像什么都没发过。
一天半夜,陈寅浑烧得发红,他正要床去『摸』柜子上的水杯,冷不丁地看见窗边有一个人影,背对着夜『色』面向房里,目光不知道落在哪。
陈寅整个人顿时清醒了不:“泊屿?”
“你不是了吗,怎么……”陈寅一句话没有说完整,窗边的人就阔步近,扯住他上的被子往上一掀,遮住了他的脸,他的呼吸闷在狭小的空间里,喘不过来气。
小腿猝然被握住,拉开。
陈寅半梦半醒之际,听见了一声嫌弃的嗤笑,“是很烫。”
激烈又死寂的氛围持续了很久,黑暗中弥漫着热腾腾的血腥气,犹如刽子手刑时一遍遍的把刀刺进犯人腹中,抽出,鲜血淋漓。
人了,只留下了一块沾着脏污的帕子。
陈寅骨硬体质强,总被工友们说是铁打的,可他今夏天接二连三的受伤也没钱管,基本都是靠自愈,从秋到冬更是在病床上度过的,体比不上以了,现在每天都要挨上么一顿,他肉眼可见的瘦了下去。
阿姨变着花样的给陈寅做吃的,偶尔还会和他聊几句。
“姐,你能借我手机吗,我想给一个在工地上认识的小孩打电话。“陈寅看着电影,忽然了句。
阿姨正在叨唠院里的花冻死了多,闻言立马就没声了。
“当我没说。”陈寅没怎么失望。
阿姨拽拽工作服:“个,陈先,您是工地上的?”
“是啊。”陈寅打了个哈欠,“农民工。”
“怪不得你板厚,结实有劲。”阿姨笑着说,“干一天工,拿一天的钱,不是挺好吗。”
陈寅『摸』『摸』下巴上没刮的胡子,眼睛看着面的投影屏:“是挺好。”
阿姨看他一副嘴上认同,余光却瞄大门等着位爷的到来,她欲言又止了会,摇摇去忙活了。
陈寅剥了个橘子,他没一点点撕下白丝,一片片的掰着吃,而是直接把皮一剥,整个塞进嘴里,嚼几下就喉一滚,咽下去了。
电影全是鸟语没中文字幕,他虽然经在学了,还是听不太懂,全靠画面猜剧情。
陈寅看得犯困,他这辈子就没这么闲过。
即便干完一个工,在找到下一个工之会休息,他还是会找找事做,比如出去溜溜弯钓个鱼,看路边大爷下棋,去逛个夜市看能不能捡漏等等。
就算去夏天在外婆儿,一日三餐也是他自己烧。
现在真的啥也不干。
陈寅准备去院子里两圈,他过猛眼一花。
客厅变成了狭小老旧的卫间。
摆放洗漱用品的架子锈迹斑斑,一灰一蓝两条『毛』巾并排挂在绳子上面。
卫间的马桶跟冲澡的地方只隔着一个塑料帘子,有点脆了。
水流飞到帘子上面,哗啦哗啦响。
陈寅坐在小板凳上面,脑袋往伸,在给他洗发,他挪了挪屁股,不耐烦地说:“洗好了没?”
脖子被捞住,“别动,你腿上的伤不能沾水。”
“还不是你爷命,洗个都弄得哪哪都是水。”他啧啧,“笨死了,还慢。”
没反击。
“怎么不说‘你来’了?”他调侃的抬,“你不是常说?”
朝向他的淋喷瞬间就撤了,跟着是一句强硬的话,“闭上眼睛,不然水会流进去。”
“进眼睛就眼睛了,多大点事。”陈寅重新把低去,“我说啊,泊屿,你真的,快点成不,我屁股都做麻了。”
接着还补了一枪:“我一个短发,被你洗出了拖到地的长发的时长。”
“急什么,晚上又不做。”方泊屿在他上打肥皂,有条不紊的节奏看着能把『性』子急的人气吐血,懂得欣赏帅哥,会看手的才会觉得赏心悦目。
“,你慢慢洗。”他用手肘撑着腿部,肩膀放松下来,摆出了要睡一觉的架势。
一双很漂亮的手在他发里按『揉』,指腹一下一下抚『摸』过他的皮,他没什么意义的嘀咕了两句,舒服的扬了嘴角。
白『色』泡沫被一点点冲,一块『毛』巾搭上来,先是擦他的眼皮,捏他的鼻子,再是耳朵,脸……
温柔的像是对待一个婴儿。
尽管做这件事的人面冷,气质也冷。
“晚上吃多了,一条鱼基本全进了我的肚子,我啥也没干,都消化不掉。”他把下巴靠在的肩,依赖的蹭蹭,“雨停没停?”
“没有。”
恐怖的嘶吼声冲进陈寅耳膜,他闭了闭眼,投影屏正对着他,电影里的女主角跟男二了,男主角被刺激的站在一地尸骸里变异了。
八个梦终于来了。
雨下个不停,他只是大腿内侧被礁石刮掉了一块肉,就不让他刷碗洗锅拖地,还给他洗发。
没有纯暴力的『性』,只有温馨常。
一天还是没过完。
陈寅抹了抹脸,他拿圆桌上的水一口干了,心里仍然觉得热乎乎的,有什么浇不灭。
——现实是假的,梦才是真的。
是吧。
就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陈寅下一秒就望向院里的花草树木,手在裤兜里『摸』『摸』,只『摸』出一截卫纸,他抿抿干巴巴的嘴。
现实跟梦都是真的吧。
只不过现实不知道出了什么科学解释不通的题,他一个人是搞不定的,也懒得搞了。
不都是老天爷说了算。
晚饭会儿,阿姨发觉陈寅心情变好了,以为雇主要来,他刚要忙就想来,这里没座机,陈寅也没手机,他不可能知道雇主的事。
他心情好不好的,她就不是很在意了。
人嘛,总有无缘无故不兴,无缘无故开心的时候。
陈寅吃着咸鸭蛋,用筷子慢慢挑。
阿姨看他么磨蹭,忍不住说:“你把蛋黄蛋白全都掏出来放进碗里,跟稀饭搅着吃不就好了。”
“么吃没有灵魂。”陈寅有自己的节奏,很有主见,不听劝。
阿姨翻了个白眼。
陈寅一碗稀饭都没吃完,方的司机就上门来接他了,挺突然的,毫无预兆。
“去哪儿?”陈寅,“我要去的地方,他在的吧?”
司机没答。
陈寅知道自己说再多屁话都没用了,他把剩下的稀饭全吃了,一抹嘴:“等我会,我加个衣服。”
人刚,司机立即给了阿姨一个难以置信的眼神,很无语地用嘴型说道:“他的礼仪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阿姨说:“就不是在一个桌子上吃饭的。”
司机闭嘴了。他显然是知道这个理的,但他不能偷偷议论主子,监控盯着呢。
没监控也不敢,谁知道会不会议论多了养成习惯,哪天当面嘴瓢。
不多时,陈寅穿着羊绒大衣站在院子外面,这是他住进来以后的一次出门。
夏天来a市的,热得让人上冒火星,现在吹到脸上的风跟刀片似的。
陈寅要去后座,司机阻止了他,并叫他去副驾,他看了眼后座:“我为什么不能坐?”
“后座是给主子坐的。”司机道。
陈寅“哦”了声,又:“这是方的意思?”
司机『露』出为难的表情:“陈先,还请您配合。”
“怎么他妈的都让老子配合……”陈寅没带多火气的吐槽了一句,弯腰坐进了副驾。
陈寅一路上都在神,当他发现车子往大齐山方向开,他的眼皮就跳了来。
这是要去俱乐部。
他真的不想再见到些无法无天的小轻。
可这根本不可能,毕竟方泊屿就是个圈子里的人。
陈寅靠着舒适的椅背,脑子里是昨晚被按在墙上活活劈开的滋味。
很热,也很冷。
这么多天了,都没听到方泊屿在过程里跟他说过一句话。
顶多就是最后会发出一声细微的低喘,暴『露』出一点人『性』化的情绪波动。
其他时候都像是在做实验。他是容器。
本能的接纳了。
到了目的地,司机徒然出声:“爷下午打了棒球比赛。”
陈寅下意识:“结果怎么样?”
“输了。”司机语出惊人。
陈寅一脸的茫然,不敢置信个天子骄子会输,更想象不出他输了是什么神情。
司机等了又等,都没等到副驾的人出现他想要的反应,他提醒了跟没提醒似的,蠢人一个,今晚要是遭大罪了也是该。
天地冰寒,陈寅找了个地方坐。
司机没叫他进俱乐部,却要他下车不准他在这里等,意思经很明了了。
在俱乐部里面玩的人要他在外面挨冻。
大冬天的,羊绒大衣穿着也就样,还是冷,陈寅搓着手哈气,不远处的超市里出来个售货员,蹲在门口抽烟。
陈寅看了一眼又一眼,烟瘾犯了。
安女士管得严,这几个月下来,陈寅一根烟没抽过,闻都闻不到一点烟味,他还以为自己戒了,现在才知道,瘾是戒不掉的。
寒风呼啦啦的吹个没完,陈寅耳朵冻僵了,脸也没知觉了,他把手揣进衣服兜里,站来跺脚。
有两个人从俱乐部里出来,其中一个加快脚步到陈寅面,看什么新奇物种一样看了好一会,艳红的嘴角怪异的一咧:“大叔,别来无恙,我真是小瞧你了。”
这是经知道了陈寅现在跟了谁。
陈寅没理章珉,他直直望着后面来的人,眼里有光。
这份赤诚的爱恋跟苍茫萧条的冷冬格格不入,仿佛皑皑白雪化掉了太阳出来了,春天来了,夏天也来了。这种变化引人注目。
旁边有喊声响,带着看似认真的口吻,“泊屿,我又对我用过的玩具有兴趣了,给我呗。”
陈寅的脸『色』霎时就变了,他盯着离他越来越近的,全肌肉紧紧绷着。
“干嘛啊这是,怎么不我话?”章珉抓着一红『毛』催促。
方泊屿上有酒气,他依旧没言语。
陈寅卡在嗓子眼的口气吐了出来,他的幸福跟激动藏不住的从眼里流出来,摊在瘦白的脸上。
“你正在兴上?”章珉很自然地抬手搂住方泊屿的脖子,往自己边一勾,半商量半无奈地说,“我用一晚总可以吧。”
陈寅瞪着章珉只手,冷不防地听见一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