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70 乌鸦与突然的交手

马车上的时间就在和扳手闲扯里渡过。

它缠着罗兰改姓,絮絮叨叨,说什么‘柯林斯’是属于邪教徒父亲的,不吉利。

非要让他改成‘纽盖特’。

——Newgate?

要说美好寓愿,这个可比你那马尔斯强多了。

就是得小心点,当你有了儿子…

罗兰懒得搭理它。

肯定又是什么故事里的人物。

有关家族的那句话,就是他说的。

哦…

那…

-快给我讲讲!

-我又感兴趣了。

苏月真是给你养成了一个不好的习惯。

-快点快点。

随罗兰催促,白色的火花也一瞬间炸开似的飞速跳跃起来。

它没列出太多情节、背景——只是将某个男人的生平写了短短几行。

罗兰盯着浮动的文字,默默读完。

神色恍然。

扳手等了一会,才问:

怎么样?

怎么样…

该怎么形容?

罗兰望着最后那几枚形单影只的字符,寥寥数语却能够使阅读它的人擂鼓般的心跳加速,血液激昂。

真是…

-响亮洒脱的人生。

我还以为你会说:‘我才没那么蠢’。

-当然不会。

-非常棒的故事,扳手。

-我…

-也想成为那样的人。

他可是個恶人。

-跟我有什么关……嗯?

-你到底想说什么?

哦,我在想。

火焰斟酌片刻:

纽盖特保护不了自己的儿子。

罗兰…

你呢?

-我没有儿子。

伱知道我什么意思。

切莉·克洛伊也许给你了一场好梦,罗兰。但你踏入的世界,远比你小时候所经历的要危险的多。

小时候,你大不了屁股开花。

现在,可是脑袋了。

我呢,确实承认我有些担……别又突然对着玻璃笑起来。

-扳手。

-我会好好活下去的。

-不过,在仪式者这条路上能走多远,我说得可不算。

你理解错了。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不用交那么多朋友。纽盖特如果是独行客,不是什么事都没有了?

管他们去死。

罗兰:……

-我想…这正是他的魅力所在。

-而且,你的角度怎么总是那么奇怪?

因为我寄宿在一个疯子的灵魂上…你以为你自己有多正常。

-我比你强。

哦,‘啦啦啦,跳呀跳,和月亮一起歌’——

-闭嘴。

视线中生动的一串‘哈哈哈’也同时燃烧着叉起腰,跳了段踢踏舞。

真应该让那些夫人们好好看看你夜里抽风的模样。我想,她们没准母爱泛滥,我们下半辈子的生活可有着落了。

-我讨厌这种说法,扳手。真是这样,我宁愿跟着萝丝小姐干,我至少还能骗过警察。

-况且…

-我现在挣不少钱呢。

就审判庭每周一镑的薪水?

-未来会变成三镑的。

那你每餐都要吃最高级的肉才行。

-我吃什——等等。

-等一下。

-扳手。

-我一直在怀疑一件事。

-你是不是…

-能尝出味道…?

这时候不认为我在担心你了?

-我想想…

-你能。

-也就是说,我尝到的,你都能同样尝到。

-怪不得每次你都让我多吃些肉。

-你喜欢肉?

…我就这一点享受了,蠢蛋。

-那我就每次吃饭的时候屏蔽你吧。

罗!兰!

-哈哈。

你可真讨人厌。

费南德斯眯着眼,挺了挺有些僵硬的腰,打了个呵欠。

马车驶上平坦大路的时候已经近黄昏了。

光线不好,仙德尔也合上了书。

他们快到了。

“我看你笑了一路,罗兰。坐我旁边的时候你从来没这么笑过。”

费南德斯揉着眼角,调侃地眼神在仙德尔和罗兰之间来回扫着:“教会的两个天才,在我睡觉的时候都聊什么了?”

“幸好他们没你能说,德温森。”乌鸦抱着手,阴恻恻地斜了他一眼,“否则没人能休息了。”

这一路他真的没休息过,那双略微突出的眼睛不是盯着左边的窗子,就是盯着右边的。

仿佛生怕有什么敌人突然从道旁林子里冲出来袭击他们一样。

他似乎有点神经质。

-经历改变人。

罗兰正想着,对方却在讽刺完费南德斯后,朝他看了过来。

“小子,这是你第一次正式任务。”

罗兰乖巧称是。

“你得小心点,知道吗?平庸的老师教平庸的学生,但起码还能靠糊弄活下去;超凡生物间的战斗却完全不一样。”

他的眼球里好像有几根蠕动的灰色纤丝,一闪而过后,语气也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超凡之间,生死通常在战斗前就决定了。”

乌鸦盯着罗兰,表情略有狰狞:“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战斗只是验证推测的最后一步。一位优秀的仪式者,会在了解敌人后,让对方跟着自己‘编’好的步调,一步步走向死亡。这就是您说的——战斗的胜败决定于战斗前。”罗兰静静与他对视:“我回答完了。”

乌鸦咧咧嘴:“你比德温森强多了。”

“我对您这句话持保留意见。”

“哦,是吗?”他朝罗兰呲着一口东倒西歪的黑牙,忽然整个人迅速前倾!

一条贴合手臂的细长的弯刀宛如进入战备中的螳螂一样,被从袖口抽出后,横着朝罗兰的脖子弹来!

锵!

清脆的金属鸣音。

罗兰竖起手掌,在下巴前,堪堪挡住了刀刃。

掌心,一把窄小的匕首正和那条弯刀相互较力,发出咯咯的酸响声。

“我只要向上一拉,”乌鸦握着刀柄,作势向斜上比划:“切断你手指的同时,也会割开你脸上的皮肉——你的鼻子不要了是吗?”

罗兰努努嘴,示意他往桌子下看。

少年黑色靴尖儿正抵在座椅边缘,尖头对准了乌鸦两腿之间。

“您的大珍珠也不要了是吗?”

噗嗤。

费南德斯捂着嘴歪着头,面朝玻璃窗哼哧哼哧闷笑。

仙德尔双颊泛红,可还是忍不住低头往桌下瞧。

你长高了,罗兰。

之前你的腿可够不着。

-我很好奇你是在什么时候量的。

你和大蝙蝠在马车上的时候。

-扳手…

你别管。

你懂什么马车普雷。

-你拿我比做下流幻想中的主角,然后让我别管?

火焰跳得得意洋洋。

“很好,柯林斯。”

乌鸦并未收回弯刀。但他也没再用‘小子’,反而叫了罗兰的姓。

然后。

忽然用力,双腿并紧,死死夹住了罗兰的脚。

“但你不应该‘说说而已’。”

似乎被罗兰‘将军’并没有让他感到难堪,反而更得寸进尺教育起来:“你至少应该抵在那,或者对我进行具有实际威胁性的压迫。否则…”

他虚虚向上提了提右臂。

左手平伸,将五根又黑又长的指甲放在费南德斯的脖颈处。

“我会先毁了你的脸。喷涌而出的鲜血将封住你的视线。趁此时机,再划开德温森的脖子。”

“之后,马车里能和我作战的就只剩仙德尔·克拉托弗了。”

“如果我是叛徒,你们已经死了。”

“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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