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茉莉女士和仆人们将一位位客人送走后,伊妮德仍未到场。
那位年轻的海曼先生和他谈了一阵,又绕去远处的桌子,和贝内文托聊了起来。
罗兰知道,他们得早做准备了——
他和仙德尔有很大可能,接下来,要在没有支援的情况下,面对至少七名以上的邪教徒。
其中或许有学徒。
也或许有三环或四环。
说不准。
这不是开玩笑的。
他只是一环,除了随身携带的圣水,匕首,仅能开十枪的奇物蛛吻外,并没有更加特殊的力量。
而仙德尔·克拉托弗作为护士,也没有有效的进攻手段。
十分钟后。
茉莉女士回来了。
托着长裙。
她仍是那副雍容温婉的模样。
“…我的朋友们。”她看向包括罗兰在内的这些仅剩的客人。“请随我移步吧。今日,也许是你们得到新生的日子…”
在女仆的‘协助’下,绅士和淑女们纷纷接过一枚铁制赤红十字项链,挂在胸前。
倒十字。
仔细触摸,十字中心还刻有淡淡的花纹。
是一支同样鲜红的…圣杯。
“我们要去见识巫术了…”
安德鲁·海曼一脸兴奋,他的妹妹则用手指轻轻点了下自己哥哥的手臂,示意他别那么无礼。
罗兰对此不发一言。
他现在没空搭理这个作死的白痴。quya.org 熊猫小说网
有没有可能,你在医院躺着时,费南德斯也是这么看你的。
伱最好给我出个主意。
不然你就哭给我看?
很有可能是死给你看。
实际上,在宴会结束前,是你和恶毒小姐最好的离场时间。
但那时我并不清楚,女士会迟到。
我们的目标也在这里。
你旁边这位小姐是主教的孙女,放心,她身上绝对有能保住你们俩性命的奇物。
我猜,你那只大蝙蝠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才‘迟到’的。
你的意思是,这真的是一场考验?
我认为,是很正常的‘训练’。
你的敌人不会永远等你做好准备。
没准只是因为什么事耽搁了。
你认为一个八环仪式者,会被什么事‘耽搁’?比如,给苏月收拾支离破碎的尸体?
好好说话。
给你的妮娜小姐整理遗容。
扳手。
嗯?
趁我没死,快给我讲讲之前没讲完的故事。
…你是不是神经病。
上次橡皮人的故事讲到哪儿了来着?
他们被领着穿过正厅,自楼梯盘旋而下。
来到了这栋建筑的地下。
一个不小的酒窖。
一个个密封的酒桶垒成了墙壁,除此之外,在最空旷的中心,有人用石块和磨平的石板搭建了几个小型祭坛。
每一个上方,都竖着倒立的十字。
每一个祭坛的石板上,都躺着一名赤身的女性。
人群出现了小小的骚动。
“这是一种很常见的仪式,诸位,我想你们既然能来到此处,就早该从朋友或送你邀请函之人的口中得到了谜底。”
女人由仆人解开衣裙,张开双臂,向参与者展示她自己。
“我们得先确认,诸位有向往法术之心——完成这个仪式后,我会一一解答疑惑,并为你们的问题,提供一个非常合理、巧妙的解决方式…”
她笑容亲切。
“那么,请让我怀着无比虔诚之心,向诸位介绍我们至高无上的神灵:也是此世唯一的,具有伟力的真神。”
她边说边向罗兰他们走来,仿佛风中枝蔓般妖娆扭动的身躯,丰腴猫行的腿与不染尘埃的趾头——她的笑里有甜美,也有伦理和叛逆。
“赤色之血,猩红圣杯。”
她大胆的和在场的男性女性们对视,用舌尖诱惑直视的,用快活地笑去嘲弄羞怯的。
“无底之湖,血肉摇篮。”
她说。
她声音忽高忽低,像急切又急停的、扣人心弦的琴声。
她越来越近。也越来越调皮,或者,残忍。
“我们的母亲。”
她符合一切人类的审美。
磊落光明,银秽罪恶。
她像没见识的、没成妇人的少女般天真,也如街边那最低贱的糜烂之人。
她用言语拼贴着自己的形象,在一众逐渐痴望的眼神中,笑得愈发放浪。
她来到罗兰,或者说仙德尔的身边,口中呵出一股淡淡的、像蜜水沼泽一样令人陷溺的湿气。
仙德尔动了动眼球,很快,也跟着痴痴笑了起来。
她又转向罗兰。
然而罗兰此时的视线里,唯有密密麻麻的字符。
如果你非要用嘴碰她那个不比粪坑干净多少的地方,就不要再用它跟我说话。
啊啦啦啦啦啦啦——
挡住脸挡住脸~
苏月在看着你——
切莉·克洛伊在看着你~
伊妮德在——哦她已经吻过你了~
烈焰没有一次比此刻烧得更加旺盛。
罗兰的双眼失焦,痴迷地视线穿过女人那张美透了的脸,望向一片虚无。
他也痴痴地笑起来。
垂在体侧的手掌缩进袖口里,悄悄握住匕首。
但女人没在他面前多等,很快,她就转向了其他宾客,贝内文托,安德鲁·海曼和她的妹妹,朱迪·海曼。
她尝试用舌头驯服他们。
她用了几个吞咽的时间。
她成功了。
淡淡的赤红逐渐扩散,起伏波动着。
她的场使的并不熟练。
罗兰对比了自己和费南德斯,然后,轻轻在仙德尔掌心写了个‘2’,然后,又写了个‘3’。
两者之间的一个。
但仙德尔像一具没有灵魂的人偶,双眼紧紧随着女人的步子而转动,再也不理会罗兰。
“祂是背叛者的敌人。”
“祂是美欲之主,血肉的掌控者。”
“祂赤足而行,是血液,痛苦与饥渴。祂是眼睛,是欲念,是折磨和欢愉。”
她像个贪欢的孩子,咯咯咯笑起来,扯着安德鲁·海曼的手,将他拉到祭坛前:所有客人宛如行尸般僵硬地跟了上去。
一个个躺在祭坛上闭目沉睡的女人。
“真正的宴会,开始了。”
“母亲的孩子们。”
她眼底涌出一股神圣的母性,轻搂着安德鲁·海曼。然后,接过仆人递来的锈铁仪式刀,轻轻在手腕上划了一下。
粘稠香甜的红色流了出来。
它自女人手腕滴落,落进安德鲁·海曼的嘴里。
他渴求地仰着头,喉咙滚动,仿佛婴孩渴求母如般贪婪无度——他如同一个血肉做的杯子,承接那由上而降的恩赐,圣女的欲滴。
很快,很快,他就满了。
于是,甜稠便顺着他的嘴,他的脖子,一路向下,淌到地上。
每个客人都仿佛多日未能饱餐的鬣狗,疯狂地嗅着,抓着皮肤,盯着流淌的血泥。
他们想要扑上去,却被言语阻止。
“鲜血浪潮垂首于母亲的脚前。”
“冠冕自颈中取得。”
此时。
一个个女仆纷纷抽出同样的锈刀,递给客人们。
好客的女人目光扫视着满场祭坛,以及,祭坛上沉睡的‘尸体’。
“请自便,诸位饥渴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