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307 小蜡烛的新朋友

埃伦蒂拉。

这个红头发的女人想和我做朋友。

我是异种。

大名鼎鼎的…的…

反正是异种。

异种怎么能和人类做朋友呢?

除了父亲之外,其他人类都是——喔,父亲也不能算人类吧?

最近,他身上有了点异种的‘味道’了…

嘿嘿嘿。

‘我可不会和人做朋友。’

蛇头傲慢地仰起头。

但当她发现那金色变得黯淡,直勾勾盯着自己时…

唔。

她至少和父亲的眼睛很像…

还洗了我…

总归得靠她离开。

‘好吧。’

蛇头微微下降了几度。

‘好吧。’她说:‘我只能和你做一段时间的朋友。等我再长大几岁,就不要当你朋友了。’

她要提前说清楚,省了以后的麻烦。

她从来都是这样果断,冷静,缜密清晰。

‘一段时间。’她甩了甩尾巴,玫红色的蝴蝶结若隐若现:‘…一小段时间。’

埃伦蒂拉还是没什么表情,但从动作能看出来,本人确实高兴极了——她伸出了一根食指,碰了下蛇尾。

“我是埃伦蒂拉,你是小蜡烛,我们是朋友了。”

说完,房间里仿佛安静了许多。

她那双黄沙色的眼睛和两颗小巧的赤色红豆对视着,对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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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朋友之间,该做什么?”她有些犹豫,生怕吃掉牛奶上那层厚厚的膜后,发现膜下的牛奶并不好喝。“总有些趣事干,对吗?”

“朋友很有趣的。”

不知道在说服自己,还是安抚对方。

小蜡烛不耐地扫了扫尾巴,觉得自己对这女人的印象得改一改——起初认为是个聪明蛋,现在…

只有一张还算说得过去的脸?

‘那我就要给你讲讲父亲的伟大事迹了…’

埃伦蒂拉明显对这未曾谋面,未来也绝不会见面的‘故事里的父亲’不感兴趣——但她认为,如果是朋友,就得接受对方的一切…

起码故事要认真听,对不对。

“好。”她柔柔应了一声,推动轮子,把自己挪到小蜡烛身边,找了个合适的位置,两只胳膊叠在桌子上,垫着下巴:“我准备好了。”

这有什么可准备的?

蛇头摆了摆。

‘那是一个深夜…’

实际上,小蜡烛出生没多久,关于父亲的事知道的并不多——但每個夜晚,和父亲一起睡觉时,他们都会聊上十来分钟。

每天每天,很快,她也就清楚,自己父亲从前经历了什么。

从初到伦敦遭遇活尸,宴会直面邪教徒,梦境中的战斗,布里斯托尔的‘塌陷’。

无数次危险。

她太崇拜父亲啦!

怎么能有人不崇拜他呢?

红头发的缺腿雌性!

我可是能说会道的蛇!

嘿嘿哈哈的声音又在屋里响起。

不过在外人听来,就只是嘶嘶嘶了。

…………

……

对于一个没见过世面,脆弱、精致又被时刻保护着的姑娘,什么样的主角能吸引她?

一个独行于黑夜,有着悲惨过去,却仍坚持不懈,努力生活的主角——而不是时不时抽风,光着脚跳舞,把谁尸体从墓穴里挖出来挂在路灯上还配根胡萝卜…

小蜡烛有选择的讲了一段:那被活尸袭击的故事。

这已经足够让埃伦蒂拉心生怜悯和赞叹。

“他,可真棒…”

讲到罗兰·柯林斯拄着手杖,讲到罗兰·柯林斯遭遇活尸,讲到那不负责任的,可恶的警探给了他一把没有子弹的枪——

讲到罗兰·柯林斯化险为夷,蹒跚走入夜色…

埃伦蒂拉全程都没有表情,悲伤或喜悦,紧张或急切——她只是木然盯着张牙舞爪的蛇,看她一会变直一会变弯,在桌上弹来弹去,尾巴左甩右砸的…

但当故事说到最后,罗兰·柯林斯拄着手杖离开时,她才长长吐了口气。

——整个人也随着吐气放松下来。

一次袭击,一个跌宕起伏的故事,吸引着轮椅上的姑娘。

她眉眼柔和了许多。

“这,和我看的许多,都不同。”埃伦蒂拉看向桌面上的那本——作为朋友来说,小蜡烛分享给了自己一个故事,她也想回报一个。

“要我给你念吗?”

小小的蛇脑袋无不可地点了一下。

埃伦蒂拉咳了两声,挺直腰,小心翼翼翻开本子。那是她珍藏的小本子,上面密密麻麻写了许多歪扭的字——不是她写的,是莉拉留给她的。

“…神爱着我们。”

她眼神稍显冷淡,面无表情,声音却学着小蜡烛抑扬顿挫,企图复现一个黑夜里独行的孤独少年的故事。

只可惜。

神的爱,并不能激起一条异种的好奇心。

“我们,要为神,奉献我们的身体,和灵魂。”她也模仿着汉娜平日里教她的,那崇高、虔诚的颂念方式,讲给桌上昏昏欲睡的朋友听:“祂,什么都知道。如果大地上发生了,祂就知晓。”

“祂,给我们命令。”

“说谁,若渴了,到我这里喝。凡信祂,到流不尽活水的源泉去…”

她讲被复活的骑士,讲虔诚而不死的选民,讲那用红豆汤换取长子权的,讲那伊甸里‘骨中的骨,肉中的肉’。

直到讲亚当时,小蜡烛终于耐不住了。

她实在不爱听这破烂故事,天生反感这些。

‘肋骨可不少。’

埃伦蒂拉停了一下,问,什么肋骨?

‘一条肋骨就能造一个,那么,为什么是亚当和夏娃。’小蜡烛不屑道:‘应该是亚当和夏娃夏娃夏娃夏娃夏娃夏娃…’

‘人类的肋骨可不少。’

埃伦蒂拉张了张嘴,却没法反驳小蜡烛的话,最后也只能说,那是神灵的想法,凡人怎么能弄懂神灵的想法呢?

蛇晃了晃头:‘干巴巴的故事,我要走了…’

埃伦蒂拉眨眨眼:“如果,再给我讲一个柯林斯的故事…”

能听出来话里的不舍。

倒不是不可以,但小蜡烛知道自己不能在这儿停留太久。她得想个办法回到父亲的手腕上…

“我可以帮你。”

‘你当然要帮我,我还给你讲了故事呢。’

“下次,再给我讲一些?”她双手捏着小本子两侧,捏出了指痕:“关于柯林斯的故事…”

‘我们不会再见面了。’小蜡烛扫扫尾巴,也有点高兴不起来。

她第一次,第一次没有父亲陪着,交上了朋友。

自己,可不用任何人帮忙。

她长大了。

自己就行。

可是…

‘如果伱能找个法子让我不再走那条臭烘烘的管子…’没有父亲允许,她可不会带人去梦里。

虽是交朋友,她也不想再到那臭气熏天的管道里去了…

埃伦蒂拉沉思片刻,双手垂下,握住轮子。

咯吱,咯吱…

她把自己运到了一个立柜前。

“后面。”

‘什么?’

“后面是——”

白蛇从桌上滑到地面,钻进了柜子后。

‘咦这里有一个洞…老鼠!受死!’

咔嚓。

骨头断裂的声音。

接着,是漫长的吞咽声…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吃饱喝足的小蜡烛才重新从立柜后探出脑袋:‘你的屋子里有老鼠,作为朋友,我帮你解——’

埃伦蒂拉点点头:“是劳伦斯先生。”

小蜡烛:……

‘什么?’

“劳伦斯先生,上个礼拜住进来的先生,但不和我说话…你和我说了。”

这种低等生物怎么能跟我比?

小蜡烛甩甩尾巴,叮嘱道:‘不要把我告诉任何人。’

埃伦蒂拉却也说了同样的话:“不要把我告诉任何人。”

‘为什么?’

埃伦蒂拉忽地柔柔一笑,生动得像丛丛绽放的玫瑰绮丽:“我也不知道,但是…”

小蜡烛想了想,说,那么你也不能将我告诉任何人。

“…朋友?”

‘朋友。’

“这洞会去汉娜的房间。”

小蜡烛回头看了眼洞口,‘我平时很忙,父亲没有我不行的。所以,只能空闲的时候来找你…’

埃伦蒂拉认真看着她:“你和你的父亲都厉害。”

‘那当然…’

小蜡烛高高扬起头。

总算有个父亲之外的人清楚我有多厉害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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