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244 神赐的使命

拉姆·费因斯不会被惩罚。

但他不能再做执行官了。

“您怎么能这样干?!”

‘执行官’这个名头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特别是对于一个欠了赌债的人,这个头衔能让他免于被砍掉手脚或卖到什么医学研究院。

一环仪式者。

罗兰从没见过这么…

他该怎么形容?

一环和凡人有什么区别呢,罗兰。

他究竟是怎么成为执行官的?

那你得问,在他成为执行官的这些年里,究竟遭遇了什么,发生了什么。

你要我同情他?

我是要你明白,大蝙蝠干了多少蠢事。

罗兰沉默片刻。

伱管得着么。

…你他妈今天别跟我说话王八蛋死瞎子。

这边打着架,另一边,费南德斯则问了些有关案件的事。

拉姆·费因斯知道的不多——有五个人目睹了天使,都是在夜里。

人们纷纷传着,说天使的出现,意味是布里斯托尔兴盛的开端:许多天过去,这传闻不见少,但天使再也没出现过。

“大人,我,我是不是…是不是能…”

这位形销骨立的、被烟酒摧毁了心智的前执行官还试图挣扎,期待能从费南德斯嘴里听见好消息。

“我保证——”quya.org 熊猫小说网

“你不必向我保证,费因斯先生。问你自己,问问你自己的心和灵魂——”费南德斯用指头点了点胸口:“你的资质去哪了?你有继续向上攀升的可能吗?你究竟如何推开了学徒之门,使秘术三角烙于掌心,又什么时候升环,逐渐离凡人越来越远——”

“而如今,你和从前有什么不同呢?”

“是什么改变了你?”

“是你口中的‘不作为’,还是那烟酒和赌博摧毁了你的心智?”

拉姆·费因斯渐渐不说话了。

他颓然垂肩,像个被水浇透的老狗,晒蔫了后将死的花。

费南德斯看他模样,心里也有些悲伤。

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叹着气,从口袋里掏了几枚金色的,放进他口袋。

“别再赌,费因斯先生。一环仪式者总有去处。”

费南德斯说完转身,却又被拉住了衣袖。

拉姆·费因斯弓着腰,一脸谄媚:“看在都是兄弟姐妹的份上,请您再给我一些吧——给我,十五…给我十个,或再五镑都行!”

他为什么不去抢劫或盗窃?

我看萝丝生意还挺不错的,一环仪式者再不济也能干得来这事吧?

一般人能和你那飞贼比?

况且若他真有胆量做罪犯,干抢劫杀人的勾当,你们今夜就不会从那床上把他揪下来了…失了胆量的人,永远爬不起来。

你不是说今天不和我说话。

……

我真想把你脑袋咬下来。

对于面前这塌了背的人,费南德斯没什么可说的了。

自成为王党后审判庭在不断收缩,剔除不必要的枝干。显然拉姆·费因斯就在其中。

他没有必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

“先生。”

仙德尔忽然开口。

“您欠了多少钱?两百镑?”

拉姆·费因斯贼贼瞄了费南德斯一眼,小心接话:“…是,是呀小姐,只二百,一个便士都不多!”

夜灯下的灰发少女笑容天真:“二百镑对我来说不算什么,费因斯先生。您,足够了解布里斯托尔吗?我们总不能完全指望教会,是不是?”

这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了。

拉姆·费因斯没想到命运会在短短数分钟内迎来转折。

他几乎要兴奋地在冷寂地港口上大叫一声,倘若手里有一杯大酸涩的啤酒也能一饮而尽!

“我熟极了!小姐,我保证!我熟极了!”他可不会等这不谙世事的姑娘反悔,立即装得和那缺了翅膀的鸟儿一样可怜,缩着脖子,一溜烟往酒馆反方向去:“…明天!就明天中午!先生小姐们!我们还在这儿见!”

他弓着腰,转了个弯没影了。

费南德斯蹙了蹙眉:“克拉托弗,审判庭不会为这种人再出一个子儿。”

仙德尔跺了几下脚,往手掌心呵着热气,昏调光线下的笑容晦暗:“…没错,德温森队长,我也不会这么干的。”

“可你——”

他蓦然愣住。

罗兰早就见怪不怪了,朝酒馆努努嘴:“去喝一杯?”

费南德斯还停留在思索某个人的下场中,僵着脸,点了下头,抬脚就往酒馆里去:“我之后会找永寂之环的人打听一下…”

拉姆·费因斯的下场…

他若清楚有人能替他偿还这数百镑。

一个赌徒。

会怎么干呢?

仙德尔·克拉托弗…

希望你不要把罗兰,这纯净、心怀正义、前程远大的执行官也一同拖入地狱。

他转过巷口,推门进了酒馆。

罗兰却被仙德尔叫住。

“嘿。”

“嗯?”

“耳坠。”仙德尔捋了下灰发,指指自己泛红的耳朵:“真好看,罗兰。它天生适合你。”

罗兰左耳上用针刺了洞,戴上了她的礼物:

那枚眼球状的奇物。

“我还没来得及对你正式道谢,克拉托弗小姐。”“我说了,叫我仙德尔。”

少女从围巾里提出一根银灿灿的项链:其上嵌着几枚湖蓝色的菱形翡翠石——和她眼睛的颜色几乎一致。

是罗兰送给她的回礼。

“这条项链,要两千镑了,对不对?”

“远远不到。”

“是吗?”

“一千九百三十镑。”

仙德尔嗔了他一眼,捂着嘴笑:“那果然差得远。”

她脚尖轻点着,漫到罗兰身边,仰起头,眸光闪烁:“我喜欢这礼物,罗兰。”

她说。

却又曲起手臂,伸到脖子后面摆弄起来。

“但有点…”

“什么?”

“太长,我不知道该怎么调整,对着镜子系了十分钟。”仙德尔有些苦恼地转过身,拨开围巾,背着,让他看自己纤长的脖颈,“就在这儿,罗兰。”

她用手点了点链扣。

“能向上调调吗?帮帮我?”

“当然。”罗兰手指捏起银链。冰凉的指尖触碰时,他能清晰感到自皮肤传来的颤抖。

“…向上提,罗兰。”

仙德尔低头咬着唇,声音有些不自然。

“再,再向上提。”

罗兰嘴唇拉成了一条没有弧度的线。

他没再等第三个‘向上提’,索性拽住链头,在手指上绕了几圈,然后…

猛地向上拉到尽头!

“唔——”

细韧的金属绷紧。

身前的人儿被这力量扯着,连身体都向后弓了起来。

“咳咳——”

她窒息了。

血液没了去处。

湖蓝色的双眼无神望着远处那一颗颗向街尾延伸的路灯,然后,越来越黑,越来越黑…

她开始蹬那小鹿皮靴,毫无廉耻地仰躺在男人的身上,头靠着,鼻翼嗡动,张大了嘴,试图吸入更多的空气——

但身后的链条越来越紧。

她开始恐惧了。

‘会死在这里。’

‘会失去控制。’

‘第二天。’

‘她…’

‘会以什么模样,展现在那些刚准备上工的低等人面前?’

她双手向后伸,疯狂抓挠起来。

然后。

那即将锁死的,又忽然松开了。

“荷荷——”

她差点吐出来,扶着膝盖,摇晃着弯腰干呕。

罗兰低头看了看掌心的勒痕,默默抽出一根雪茄,背着风拨弄点火器:“…你给我培养了一个十分不好的爱好,仙德尔。”

“荷…荷荷…那,那是父神给予你的…使命,罗兰。”

仙德尔·克拉托弗脸上泛起的红如绚丽盛开的玫瑰,双唇鲜艳欲滴,抿着,又被扫过。

她缓了十来秒,见罗兰点不燃,边咳着边走了过来。

解开围巾,挡住风,左右捧起点火器。

啪嗒。

火焰从金属针孔里跳出来了。

橙黄色的明火照亮了两个人的脸。

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静静凝视着笑容诡谲的少女。

他就静静看着,直到对方捧起火焰,像圣女为父神捧起花冠。

送上。

点燃了烟。

“男人就该粗鲁些。”仙德尔眨眨眼。

罗兰道了谢,接过点火器,扫了下她脖间的勒痕,和那受了非人折磨的两千镑女士:“如果我使大了力气,听见这项链的断裂声,就会立刻像死了全家的倒霉蛋一样跪在地上哀嚎痛哭的。”

仙德尔捂着脖子咯咯笑起来:“你可不会。”

几声后,又往罗兰跟前凑了凑。

“…下一次。”她呵着热气,媚眼如丝:“下一次,我只要两镑的礼物——粗些的,一条坚固的,不会断的链子。”

罗兰默默伸手帮她把围巾戴好:“你如果早点说,我就能省下一千九百二十八镑。”

脸儿红扑扑的少女得了满足,眼底泛着水光。她等罗兰为自己系好围巾,才缓退两步,提裙屈膝,笑着打趣:“在女人身上可不要省钱,‘两千镑’先生。”

“我会注意的,‘不会断’小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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