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76 新的圣事

异种遗骸各有神奇的妙用。

比如。

某个被命名为瓶中妖异种。

它们通常会出现在年幼的孩童身边(也曾有少数成年人遇见过瓶中妖),并表示可以完成持有者的愿望——而作为交换,许愿者要付出和愿望价值相等的代价。

审判庭的藏书室里并未有此类异种的介绍。

“因为它价值不菲,罗兰。以前的审判庭,可得不到这宝贵的东西。”

据仙德尔说,教会记载了三次瓶中妖出现的记录。

它们均对持有者做出了令人遗憾的事。

第一位持有者是个十二岁的女孩。

这懵懂无知的姑娘,许愿要见到她死去的父亲。

听到这儿,想必聪明的都有答案了。

是的。

她的确‘去见’她父亲了。

第二位持有者也是孩子。

他希望能每天有吃不完的白面包。

这个愿望,直接让监察局的警探找到了一具被面包涨破肚皮的尸体。

第三位持有者,是个成年女性。

她许愿,希望父亲能将家里的财产全部交给自己——首先,她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

这个愿望,令她失去了自己的四个亲人。

父亲,两个哥哥,一个弟弟,全都死于马车事故。

而恰恰他家没有哪怕一个沾边的远房亲戚——这比足够后半生享用不尽的财富,果然落到了她身上。quya.org 熊猫小说网

当然,她得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

——她全身瘫痪了。

“瓶中妖。”

回程的马车上,仙德尔给罗兰详细描述了这个异种的所作所为——和西曼利斯见到的‘舞蹈家’不同。

这异种天生怀揣着恶意。

对人类的。

“愿望由它解读,但每一次都是充满恶意的。”仙德尔说:“三个案件,三只同样的异种,三支瓶子。”

“装它的瓶子。”

仙德尔撩起灰发,话题转了一圈,又重新绕回了鲜血:“他们发现,任何液体进入瓶子,都不会变质腐朽…它能让其中的液体永远保持新鲜。”

“监察局保留了一支瓶子,上交给教会两支。”

她说。

“爷爷留下一支,送了一支给真理议会。”

仙德尔告诉罗兰,这异种出现的次数不仅三次,一些瓶子或许落到了贵族或异教徒的手里,被交易,或被珍藏使用…

而教会那支,里面正盛着异种的鲜血。

“你想要,对吗?”仙德尔眯着眼看罗兰:“我可不会问你用来干什么…但是,异种鲜血,特别是新鲜的血液,非常昂贵。罗兰,你能付出足够的代价吗?”

罗兰一脸失望:“我若还是和伱私奔的玫瑰先生就好了。”

仙德尔一顿,咯咯咯笑起来。

“我不清楚异种的血液价值几何,仙德尔。我希望你告诉我‘正常’的价格,不需要‘友情价’。”罗兰靠着车篷,心中计算手里的财富。

说实话,他觉得自己应该买得起。

“价格?”

仙德尔思索片刻,悄悄靠过来。

在他耳畔说了句话。

罗兰歪头,眼睛眨得飞快:“…抱歉,我刚才耳朵突然听不见了。”

仙德尔鼓了鼓脸:“你听见了。”

“我今天应该都听不见了。”

“那我明天再来找你。”

罗兰:……

为什么非要这样做呢,仙德尔。

“克拉托弗小姐,我不知道是否因为道路给你带来了痛苦。可无论如何,这都不该是一个朋友,一个队友该干的。”

罗兰捏了捏耳朵,看向窗外,不再理会她。

少女脸上自在的笑容渐渐消失。

眼中徒生寒意。

“我信仰万物之父。”

她腔调忽然变得机械僵硬,五官仿佛遵循某种规律,如同人偶一样展现着极不自然的恐怖感:“…任何挡在我信仰面前的,都是敌人。”

罗兰没有回头:“你的队友也是?”

“就算伊妮德·茱提亚,也无法阻止一个虔诚者的信仰。”仙德尔轻轻解开领口的单扣,提出贴身的银色十字握在手中,矮身靠近青年,向上仰起头。虔诚的仿佛每日祷告般,注视罗兰,如同注视那唯有穿过小径才得以窥见的恩者。

“罗兰·柯林斯,”

她声轻但坚定。

“恩者带来了你,指引我找到了你…”

“这一定是我的命运所在。”

她拉起罗兰的手,强硬的将那枚温热的十字放进他掌中。

“你要帮我。你要听赎罪者忏悔。”

“这是恩者信徒不该拒绝的。”

罗兰没说话,转过脸,静静和她对视。

苍白的焰浪吹出面前少女的轮廓。

她像个歇斯底里、但被拔掉了声音的疯人,眼中满是仇恨和痛苦——可嘴巴却又止不住地悄声恳求着自己。

她愤恨阴毒的目光几乎化做实质的刀锋将罗兰扯碎。

可她又将那湖蓝色的水面凿出洞,流出泪,滴在罗兰的手腕上。

她的精神就像东区随处可见的积水的坑洼。

一片混浊。

混乱不堪的思绪。

双手不受控制的抖动着。

她紧紧攥着罗兰的手腕,指节泛白:“…罗兰·柯林斯。”

她笑得越来越勉强。

“我今日的圣事。”

…………

……

马车停在东区。

距离药铺不远。

一个废巷的拐角。

无人问津的腐败角落。

一声响亮的拍击声传了出来——

啪!

片刻。

罗兰·柯林斯夹着手杖,甩着右手,一脸阴沉地走了出来。

紧随其后的灰发少女捂着脸颊,憨笑着,如同最忠实的仆人般小步跟在青年身后。

她听见他叹气,又转过身来,满脸狐疑。

“我是不是被你诅咒了,仙德尔·克拉托弗。”罗兰现在满脑子都是刚刚的画面——他觉得,不仅仙德尔·克拉托弗不正常。

现在,自己也不正常了。

他竟…

没对刚刚的行为感到不适。

他应该感到不适才对的。

“是呀,我诅咒了你,罗兰。”仙德尔揉了揉肿胀的面颊,似乎终于放下了什么沉重的担子,心情轻快了不少:“可没人能解开这咒语…除了我。”

罗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仙德尔·克拉托弗。

这个女人…身上就如同有一种会传染的病症。

又或者像个溺水的人。

她抓住了他,就非要把他拖入水里。

“仙德尔。”

“罗兰?”

“你有没有,我是说,尝试过——我的意思是,假如,我并不特殊…嗯…总之,你明白吗?”

仙德尔看他干巴巴解释着:想用些清楚明确的词,又尴尬、羞于启齿——生疏的如同头一次尝试捕猎的狮子,还没学会遵循本能。

或者说,学会了,但她不是他的猎物。

那可实在遗憾。

“我尝试过了,罗兰。”

少女拉低呢帽,提着裙向前一小步,轻巧落在罗兰身旁。

“我尝试过了…许多次。”她对着他的耳朵坦白:“你看…”

“这不更证明…”

“有些人的确特殊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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