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现在确实势头正旺,老夫人的大女儿是当朝皇后,二儿子又是侯爷,如果主子能跟侯府嫡小姐结缘,以后想进入朝廷或许不是难事。”婆子继续说道。
姬钟离抬头看了婆子一眼。
这婆子姓张,原本是丞相府的一个使唤嬷嬷,一直在姬钟离的小厨房伺候。
后来有一次,姬钟离在街上遇见危险,差点被一匹受惊的马伤到,正是张婆子忠心护主挡在了前面,却也伤到了腿脚。
丞相夫人感激张婆子,给她在外面置了宅子,让她出府养老,也正是因此让她逃过了灭门一劫。
姬钟离看着张婆子好一会儿,才收回了目光,继续忙活手里的东西,语气淡淡道,“没有,我不打算进入朝廷。”
“不进入朝廷?”张婆子惊得瞪大了眼睛,“那主子打算如何报仇?”
姬钟离的回答让她非常意外,“不报仇了。”
张婆子傻眼了,打量着眼前的人,隐隐觉得有些陌生。
当年,姬钟离被救出来之后,她曾经见过他一面。
六月飞雪,似乎上天都在为姬家一百多口人命鸣冤,七八岁的姬钟离站在破落的丞相府门口,身上穿着单薄的孝衣,冻得直发抖。
她当时将他抱在怀里,眼泪不停的掉,却不知道要怎么安慰这个小主人。
她清晰的记得,姬钟离那时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不死,不忘。”
这样的话,出自一个小孩的嘴里,或许不算什么,可是出自姬钟离的嘴里,张婆子却吓坏了。
她是看着姬钟离长大的,虽然后来出了丞相府,但是夫人允许她偶尔回府,所以,她很了解姬钟离。
在她认知中姬钟离是个极度自律的人,言出必行。
她记得很清楚,姬钟离三四岁的时候,就曾跟丞相保证自己每天卯时起来学习、练武。
一日写二十张大字、背诵五篇文章、练射箭要射足一百发……
然而,让所有人都惊讶的是,他真的做到了,从未有一天间断过。
所以张婆子这些年都在担心,生怕哪一天小主人真的出了事儿,可现在姬钟离说他不报仇了?
难道这几年时间,小主子想开了?真的忘了?
张婆子有些心疼,但转念又觉得这是好事儿,毕竟如果背负仇恨,只会让姬钟离生活的更痛苦。
她欣慰的扯了扯嘴角,“好,好孩子,过去的事儿,能忘就忘了吧。”
姬钟离没再说话,继续摆弄手里的东西,张婆子便自觉地退出去了。
与此同时,锦华堂里。
柳如烟等了半天也没见柳绵绵来找自己,便带着大丫鬟红梅去了别院。
没想到柳绵绵还在练字,姜瑞卿显然早就离开了。
“绵绵见过姨母。”柳绵绵见柳如烟来了,顿时放下笔,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
柳如烟皱了皱眉,怎么感觉小丫头又变得规矩、疏离了呢?
她没有揭穿,转而去看桌上的大字,柔声问道,“这都是你写的?”
雪白的宣纸上,稚嫩的字迹规规矩矩,非常整齐,看起来很舒服。
柳绵绵点了点头,“回姨母的话,都是绵绵写的,绵绵在家跟父亲学过写字,不过写的不好,还得多加练习。”
柳如烟再次皱了皱眉,冲柳绵绵招了招手,“绵绵,你过来,到姨母这里来。”
柳绵绵几步上前,依旧规规矩矩的跟柳如烟保持着距离,她低着头,不去直视柳如烟的眼睛。
“绵绵,你怎么了?”柳如烟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她直接一把将柳绵绵拉到了身前,柔声问道,“绵绵,到底怎么了?怎么跟姨母这么生疏?”
“没有,绵绵不敢。”柳绵绵低着头否认。
她毕竟年纪小,上午的事儿,让她意识到柳如烟可能骗了自己,却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只是整个人都不由自主的开始梳理柳如烟。
“上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柳如烟有些着急的问道。
“没什么。”柳绵绵摇了摇头。
“那是刚才你表哥跟你说什么了吗?”
“没有,瑞卿表哥对我很好,指导我用笔和写字来着。”
“那到底是为什么?”柳如烟想不通,“绵绵,姨母不是告诉过你,有什么事儿都告诉姨母吗?”
“真的没什么。”柳绵绵一直低着头,上午学堂那些事儿,说了只会让柳如烟觉得她无能,估计会更不喜欢她了。
这时候,一直在旁边的珍珠开了口,“大夫人,小姐今天确实不对劲,我觉得你不妨去问问其他两位表小姐,学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他们肯定知道。”
柳如烟一想也是,顿时点了点头,“好,绵绵你不说,姨母便去问周香莲好了。”
她见柳绵绵还是不说,便起身急匆匆的走了。
柳如烟一走,柳绵绵顿时有些生气的看向了珍珠,“珍珠,谁允许你刚刚多嘴了?”
“小姐,奴婢也是为了你好,大夫人是你在府中的唯一靠山,你不能跟她生分,伤了她的心呀!”珍珠振振有词的说道。
“靠山?”柳绵绵叹了一口气,“姜婴宁是她女儿,我算什么东西?她会为了我,不要自己的女儿了吗?”
“这个……”珍珠同样觉得不可能,但是想到这几天听到的流言蜚语,她又肯定的说道,“小姐,别担心那么多了,我听府里人说了,大夫人跟嫡小姐的感情并不好。”
柳绵绵不解的看向了珍珠,“真的?为什么?”
“不知道,反正大家都这么说,有人猜测大夫人重男轻女,但是我看大夫人对小姐很好呢,所以,小姐一定要跟大夫人搞好关系。”
“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柳绵绵说出心里话,她也明白,哪怕柳如烟骗她,她也只能依赖柳如烟。
如果柳如烟都厌弃她了,那么,她只能回应城老家了。
其实回去也没什么不好,虽然应城家里很多人都不待见她和爹爹,但是至少爹爹是真心疼她。
只是……她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名贵的衣服和首饰,心情又开始复杂起来。
珍珠想了想,又小心的建议道,“小姐,据我观察,只要你一哭,大夫人就露出一种非常心疼的神情,我觉得小姐不妨多装装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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