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达也看着苏文谦和池铁城的动作,见他们动作娴熟,心止不住往下跌。
老孙死不死不那么重要,可是苏文谦和池铁城展现出来的本事,他们的主人张灵渊和俞亦秀的亲密关系,都让吴达不安。
他猛然回头,对众人道:“咱们先商量正事可以吗?”
众人回过头,吴达缓缓道:“昨天有个外地人,到双溪铺子存三根金条,碰上打劫,中枪死了……”
话刚说到这里,池铁城啵的一声把消毒酒精瓶塞拔下来,替老孙清洗伤口,刷拉拉的声音打断他的话。
众人不由自主转过头,被吴达一扣桌子才回过神来。
吴达脸色很不好:“这两个人到铺子里从尸体上拿走了当票……”
苏文谦用手术刀划开老孙肋骨处的皮肤,声音不大,但鲜血的气息立刻在室内弥漫开来,让吴达有些说不下去。
众人也早已转回头去,眼巴巴看着苏文谦的动作。
俞亦秀离吴达最近,都能听见他咬牙切齿的声音,冲他笑了笑:“何必呢,不急于这一时。大家都想看的,你难道不想吗?”
吴达深深呼吸,紧紧盯着桌上的纹理,简直想把桌子给盯穿,但是耳朵也不由自主竖起来。
俞亦秀见他如此,也就没说话,抬头看着苏文谦的动作。
几个罗汉,尤其是身为赤脚医生的三爷,也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两个少年。
他们实在不相信,两个半大孩子,能够处理得来这么复杂的手术。
还是在这个地方,没有病床,没有多余的药,一切因陋就简。
这要还能把人救回来,那就不是人,是神仙了!
徐天也紧张地盯着二人。
老孙肋骨处被十字划开,鲜血淋漓,苏文谦的白手套和白袖口都粘上了血迹,红得刺眼。
徐天不敢看伤口,怕自己受不了晕过去;也不敢看苏文谦,怕目光太明显,分散他的注意力。
他只好去盯着老孙苍白的脸看。
老孙的脸本来是古铜色的,很多皱纹,眉毛和头发一样短,一样有点儿花白的意思。
他说他四十岁,比自己的父亲要小五岁,可是他看起来比父亲老得多。
他看起来也更像自己的父亲。
父亲叫他生意经,而老孙教他很多别的东西——凡事多想想后果,活着最重要,有些东西不能轻易动。
这都是父亲才会教导的东西。
而且老孙也提到过他有个儿子来着。
他有他自己的儿子,可是徐天知道,很多时候老孙注视自己的目光,就是像看亲生的孩子一样。
爸爸说,中国很多古话是很好的,其中有一句,就是“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
胡思乱想中,他忽然有了勇气,偏过头直视老孙鲜血淋漓的创口。
他不知道自己想了多久,一分钟还是十分钟。
应该是十分钟吧,因为苏文谦已经已经把镶嵌到肋骨里的子弹给夹了出来,扔进池铁城顺手从长桌上取来的托盘里。
子弹落进托盘,叮当一声。
苏文谦夹过手术针缝合伤口,几个罗汉知道手术进行到尾声,缓缓收回目光,惊愕地面面相觑。
他们可不是徐天,没有走神,从头到尾都盯着苏文谦。
他们很清楚,苏文谦只花了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就把子弹给取了出来。
最为惊骇的还是三爷。
其他人不是医生,不知道这子弹多么难处理。
他卡在第三肋骨和第四肋骨之间,离着心脏很近,已经严重威胁了心脏。
他刚才说只能开膛救,其实就算开膛,如果医生的技艺不好,也很有可能造成心脏停跳。
就算是不碰到心脏,两根肋骨之间的子弹,取出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一旦长时间还没取出来,不说大出血的问题,真菌感染也足以让老孙毙命!
省城医院里,只有中心医院的医生才有本事做这样困难的手术,也只有中心医院才有合适的无菌病房!
可是千里之遥,就算现在给送过去,到了医院鬼才知道有没有命在!
所以他直接就是用看死人的态度看待老孙。
但现在,本来必死无疑的人,居然被那少年给救活了!
三分钟!轻轻巧巧把子弹给夹了出来,没伤着心脏!没磕着肋骨!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中心医院的医生也没有这样快的!这少年是什么人!
被三爷像看鬼一样看着的苏文谦似乎浑然不觉,他给老孙缝好伤口,擦干血迹后,便抬头看向徐天。
“子弹取出来了,但他还是很虚弱,抵抗力很低。我这次跟先生出门,并没有带抗生素,你可以买些中药给他将养。”
徐天听了这话,立刻转头看向三爷。
三爷早就忍耐不住,想近距离看看,听到这话蹭地离席,快步走过来查看老孙的脉相鼻息。
他仔细检查完,对徐天点点头:“命保住了。”语气里全是震惊带来的颤抖
徐天长出一口气,几乎瘫软倒在地上,哽咽着向苏文谦和池铁城道谢。
“谢谢你们……谢谢……”
苏文谦摘下口罩与手套,站在原地用酒精洗手:“不用客气……”
“别不用客气!”池铁城道,“佛爷做好事还图个信徒供奉呢,你真比佛爷还佛爷啦!”
苏文谦瞪他一眼,示意他懂点儿分寸。
池铁城这才想起张灵渊就在不远处坐着,忙闭上嘴。
二人清理好痕迹,来到张灵渊身边。
张灵渊对苏文谦笑道:“不错,头一次出手,就有这样的结果,你还是蛮有天分的。”
苏文谦恭敬道:“还是没有学到先生的真传,取子弹的时候还是犹豫了片刻,耽误了些时间。缝线的时候,也有一瞬间忘记了该怎么下针,所以才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张灵渊笑道:“熟能生巧,慢慢练习着就好了。你的问题还是在于心软,做手术就是要稳准狠,心太软,刀就容易抖,在杀人救人上都是一个道理。”
“是。”苏文谦恭谨点头,“一定牢记先生教诲。”
两人只是对话,却让听的人震惊不已。
俞亦秀目光复杂地望着张灵渊。
少年精妙至极的手术手法,居然是从张灵渊那里学到的!
他居然在浩瀚古籍之外,还对西方的医术有如此深入的射猎。
想到他刚刚说“甄士隐,废物而已”,俞亦秀不由苦笑。
这样的人,的确有资格说所有人是废物。
其他人听了张灵渊和苏文谦的话,心里都止不住犯嘀咕。
这少年的医术是跟这个漂亮青年学的,少年人的医术都这么厉害,青年又该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他们也实在不能相信,这种程度的手术还算不好的!
那好的得是什么样?
他们该不会是合伙表演吓唬人呢吧!
徐天却知道这绝不是故弄玄虚!
从火车站到现在,每一次撞见张先生和苏、池二人,都越发觉得他们深不可测。
他们就是所学所知远超众人,根本用不着故弄玄虚!
吴达心里不住掀起波澜,打量着张灵渊,猜测他的来路。
这两个少年就更难缠了,现在还有个更加难缠的。
本来他是想着,无论什么身份,都一定吊死他。
但是有这一手医术的,一定不是凡夫俗子,背后有没有靠山,还得再看看。
不管怎么回事,从他们来到这里之后,自己就再没顺心日子,这笔账是一定要算的!
他想着,沉着脸扣扣桌子:“还要我接着说吗?”
众罗汉忙道:“说,说,你只管说!”
但他们的目光还是不自觉看向张灵渊。
三爷却只顾拉着老孙的手腕把脉,越诊越觉得这简直是个绝好的样本。
伤成这样还能保住命,这是什么样的奇迹!
要是自己用土药把他养好喽,那也算是和苏文谦一起完成了场奇迹。
于是他对徐天小声道:“一会儿我开药,你跟我一块儿去抓。要不送我寨子里也行,我来看护着。”
说完,他快步回到长桌边,在自己位子上坐下,等待着立牌子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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