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普通淤青并不一样,手印所在的区域即便触碰上去,也没有任何感觉。
“这是那个鬼留下来的。它故意拍灭了你肩膀上的阳火,又做下了标记。等今晚十二点一到,便会立刻上门索你性命。”李阿婆一边说着,一边从推车里拿出了些东西。
陆昭定睛一看,发现那是一袋糯米、一包用纸包好的红色粉末、几张黄纸以及一把刃长约8寸、看上去锈迹斑斑的刀。
“还好你当时没有回头,否则根本没命回来。”李阿婆走进厨房,拿出一只装水的瓷碗,将糯米一股脑倒了进去。
听她这么说,陆昭忍不住询问道:“您一直在跟踪我?您也能看到……那些东西?”
“嗯,从出生的那一刻起,我的眼睛就能看到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听我母亲说,这是家族遗传。我外婆年轻的时候也是如此。”
似乎是为了打消陆昭的疑虑,李阿婆自顾自说道:“从小到大,不知道有多少死去的人来找我帮忙。一开始,我也很害怕、很抗拒。可到后面我才发现,其实鬼跟人一样,也是有好有坏的。就像昨晚那对母女。我帮它们,也是希望它们能无牵无挂的离开。”
“前阵子,我碰巧受到了委托,要去603办点事。那户去世的老头放心不下家里的猫,说自己走后,它还一直赖在屋子里不肯离开。所以,我每晚都会过去给它喂些吃的。但这样下去也无济于事,所以昨晚离开后,我就把它放出去了。谁知道,竟然这么有缘,被你捡了回来。”
李阿婆说着,看了一眼盘踞在沙发上的黑猫。
陆昭闻言,顿时恍然大悟。他凑到了推车前仔细嗅了嗅,果不其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鱼腥味。
李阿婆一边捣碎糯米,一边缓缓说道:“我明白,你现在心里有很多疑惑。为什么我要对你说那些事情。因为这双眼睛的缘故,我能看出你是一个将死之人。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但以你自己的能力,是改变不了现在的局面的。我这次帮过你,你就赶紧离开吧。好好享受接下来的人生,也好过在这种鬼地方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将糯米糊敷在了陆昭的肩头后,李阿婆又开始将包好的粉末倒进了碗中,以水和好后提起笔,迅速在黄纸上写下了一连串符号。
陆昭一下子便认了出来:这种赤红色的粉末是朱砂。
“糯米乃五谷之精华,最富阳气;而朱砂也是至阳之物。二者集日月之灵,吸收天地正气,可以镇煞邪气。”李阿婆说道:“我先将那邪祟留在你身上的气息拔除,等印记消退,应该就没事了。至于这几张黄符,你且贴在门窗各处,方可不受侵扰。”
“谢谢阿婆。”陆昭只觉得肩头被糯米覆盖的地方热乎乎的,先前身体上的不适以及那股阴寒气息也渐渐消失了。
“冒昧问一句,您跟那个钟叔究竟有什么过节?他曾经暗示我您有问题,所以我刚才才会那么提防您……”想到自己差点被那个老头骗了,愤怒之余,陆昭心里更多的则是好奇。
虽然李阿婆并不是旺森大厦的住户,但很明显,她跟钟叔是彼此认识的。
“我跟他之间是有些瓜葛,你就别问了。知道的太多对你没什么好处。”李阿婆对钟叔讳莫如深,似乎并不愿意多提。
尽管有着一肚子疑惑,但如今李阿婆是唯一能救自己的人,听他说完后,陆昭老老实实应了一声,不敢再多提。
画完符篆后,李阿婆四处张望,随后颤颤巍巍的走进了卧室。
陆昭连忙跟了过去,只见李阿婆手中握着那把长刀走到了自己的床边。随后,她掀开枕头,将剪刀放在了床垫下。
“阿婆,你这是在做什么?”陆昭好奇道:“这是什么刀?”
“杀猪刀。”李阿婆说道:“这是我去菜场找了个杀猪匠,从他手里要来的。”
但凡能做杀猪匠的,不仅命硬,身上还有很重的煞气。杀猪匠这种职业,手上沾血,干的是剥夺生命的营生,损阴德,这种人连鬼见了都怕。
“我看你中堂发黑,似乎常年被噩梦侵扰;再加上你现在阳气衰弱,容易被冲撞。把杀猪刀放在枕头下面,煞气能暂时护你平安。”
李阿婆检查了一下陆昭的后背;此时那滩糯米在吸收了怨气后变的通体发黑,而将它洗去后,陆昭的皮肤光洁如初,之前那个恐怖的手印已经完全消失了。
对于她的帮助,陆昭心中无比感激。想到之前误会了阿婆,他顿时感到羞愧不已,连连向对方道起了歉。
“先别急着谢我。”李阿婆打量着陆昭,叹了口气:“你还没有完全摆脱危险呐。难怪那个姓钟的要故意坑你,引我出来帮忙。没想到,你竟然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您说什么?”听到这里,陆昭愣住了。
听李阿婆的意思,钟叔故意将自己推入险境,却又留了余地。这么做的目的,难道只是因为钟叔想救自己,但又怕能力不足,所以剑走偏锋,以这种极端的方式逼李阿婆出手?
现在想来,假如钟叔真的存了想害死自己的心思,当初大可不必告知他大厦里的忌讳,还有路上不要回头的事情。
而紧接着,李阿婆的话也印证了陆昭的猜测:
“原本我并不打算管这些闲事的。若非受人所托,我绝不会再迈进旺森大厦一步。”李阿婆仰起头,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
对上陆昭探究的目光,她长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缠上的你,是个怨气极重的凶灵。那姓钟的是个老油条,在这里混了这么多年,自然有他处世之道。他不愿意卷进这些事里,又不想看你死,所以才故意骗你去外面胡乱晃悠招惹邪祟,想看看我会不会出手。毕竟不管怎样,你都活不过今晚。”
陆昭闻言,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这么看的话,钟叔和李阿婆彼此之间虽然有过节,但他们都不是什么坏人。
只不过……钟叔这个救人的方式,也不知该不该对他说声谢谢。
万一他赌输了,李阿婆并不打算插手,那今晚的自己,岂不是会被两只鬼同时找上门?
“不是两只,是三只。”听陆昭说完后,李阿婆冷不丁蹦出了这么一句话。
“什么?难道要找我索命的鬼,不是林月娥?!”陆昭惊诧的瞪大了眼睛。
李阿婆咧起嘴,那笑容看得他头皮发麻:“林月娥只是心愿未了,求你办事而已,还不至于害人性命。而你今晚在路边碰到的,也不过是个想找替生的枉死鬼罢了。就算它们两个加起来,也远不及你屋里这只来的凶。”
“我的屋里……也有,一只鬼?”
陆昭的呼吸顿时变得粗重了起来,在李阿婆说完后的瞬间,恐惧沿着他的脚底渐渐爬升至头顶,冥冥之中,他好像真的感觉到一双阴毒的眼睛,正在暗处窥伺着自己。
他突然想起了客厅墙壁上的符篆。这个时候,陆昭终于想明白了:原来房东留下它,不是为了防隔壁的林月娥,而是为了镇压这间屋子里的正主!
陆昭连忙调出了手机里的照片递给了李阿婆,果不其然,后者看完后,笃定道:“不错,这确实是用来镇宅驱鬼的符篆。你是不是把墙纸揭开了?”
见陆昭点头,李阿婆叹了口气:“难怪,这封印已经被你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