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过去

面对钟叔一连串的询问,陆昭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出了实话。

而听他说完后,钟叔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了:“所以说,你还是离开房间了。”

“是的……主要隔壁的动静实在太奇怪了,我放心不下那个女人。”

陆昭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知道自己惹上了不干净的东西,老老实实说道:“今早出门的时候,我遇到了住在01户的冯女士。她跟我说,05户是一间空屋,根本就没住过人。所以钟叔,我隔壁的屋子,是间凶宅吧?”

“这个世界上,是有一些事情难以用常理去解释的。05户的事情,这里的租户几乎都知道。但大家平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些年过去了,也都相安无事。”

钟叔似乎默认了陆昭的说法,他放下钥匙,走到了办公桌前,拉开抽屉后找出了一沓登记簿。

“05户那家女主人叫林月娥,以前在超市当理货员的。她家先生叫周广生,原来是做汽车销售的。”

钟叔看到05户上登记的信息后,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

与此同时,陆昭却注意到,那本住户登记簿上的时间竟然是1988年。

“钟叔,林月娥和她的丈夫,是1988年搬进来的?”陆昭问道:“那不是三十年前的事吗?”

钟叔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而是从登记簿的夹层里抽出了一份剪报递给了陆昭。

接过报纸的瞬间,陆昭的目光便被那上面林月娥的黑白照片所吸引了——果不其然,她就是昨夜向自己求助的女人。

而在注意到报纸上的大标题后,陆昭顿时感觉脑袋像被重锤狠狠夯了一记,寒意沿着脚底“噌”的一下窜上了头皮:

「離奇!女兒大義滅親報案,狠毒婦人鐵錘殺夫」

「電鋸分屍拋棄屍塊,遺體至今下落不明」

“你年纪轻轻,又不是本地人,自然没听说过1988轰动香港的杀夫分尸案。”钟叔的声音骤然响起,将陆昭吓了一跳。

“没错,你昨晚看到的那个女人,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经死了。说到当年的那桩惨案,我至今还记忆犹新……”

钟叔告诉陆昭,05户的男主人,也就是死者周广生,生前与太太林月娥育有一女,18岁,当时在寄宿学校上高中,只有放假才会回家。

“这个周广生也是倒霉,应酬生意酒驾,不小心撞了人。听说人没死,家里陆陆续续赔了不少钱。他们的女儿呢,读书又要不少学费。夫妻二人走投无路,只能卖了原先的房,搬到了这个破地方。”

钟叔连连摇头:“因为这个事情,周广生工作也丢了。从那以后,这个家全靠他太太林月娥撑着,他就整天游手好闲,在家酗酒度日。一喝醉呢,就会发疯,动不动就把他晚归的老婆打得遍体鳞伤,还怀疑她在外面偷人。”

陆昭听的暗自心惊,钟叔所描述的事情,都跟昨晚林月娥说的一模一样。

“说起来,那林月娥也是个可怜人。她就在附近超市做理货员,为人老实本分,性子又柔弱。每次被老公打得受不了了,就只会哭着跑到楼道里向邻居求救。我帮她报过几次警,但是不管用。警察一走,该打还是继续打。她家男人天天发酒疯,一到晚上就又摔又砸的,时间久了,周围的邻居都见怪不怪了。”

钟叔点燃了一根香烟,缓缓送进了口中:“可突然有一天,05户就这么安静下来了。在那之后的一个礼拜里,再也没有人跟我投诉过那家人深夜扰民。”

身为保安,已经连续数日不见周广生下楼买酒,当时钟叔心里觉得奇怪,便找了个借口,上门探望了一番。

来到05户门口时,给自己开门的就是林月娥。钟叔感到颇为意外,那天并非休假期,可林月娥竟然还在家中,没有去工作。

钟叔注意到,她身上伤痕累累,眼角、嘴角还有严重的淤青。

当时钟叔心想,这个可怜的女人一定又是被老公打坏了,在家养伤。

因为常年被家暴的关系,钟叔的印象里,林月娥从搬到大厦以来,就从未流露过笑容,她总是给人一种疲惫憔悴的沧桑感,仿佛失去了对生活的希望。

可这次与以往不同,虽然身上有伤,但林月娥但眼神却显得格外明亮,整个人看上去焕发着一种奇特的活力,看上去……就像是挣脱了某种桎梏,重获新生一样。

面对钟叔的询问,林月娥说,这次丈夫已经彻底悔改,以后再也不会打自己了;不仅如此,他还在自己的介绍下有了份新工作,现在跟朋友出去跑生意了。

“当时我将信将疑的跟着她进了屋,发现周广生竟然真的不在家了。我以为,这个可怜的女人总算是苦尽甘来了,和她寒暄了几句后就离开了……直到那晚,她家大女儿周爱玲哭着来找我报警。”

事后,钟叔才知道,当时正值暑假期间,学校放假,周爱玲回后,发现母亲身上到处是伤,而父亲却不见踪迹。

周爱玲询问母亲发生了什么,可谁知林月娥却说,她杀了周广生。

周美玲知道自己的父母常常争吵,父亲有酗酒殴打母亲的恶习。母亲性格柔弱,从来不会反抗,甚至有几次被父亲打得半死进了医院。因此,她只以为母亲是在说气话,并没有过多追究。

可转眼间,一周过去了,周爱玲始终没有见到父亲出现。不仅如此,她发现母亲的行为愈发诡异,经常半夜一个人在厨房忙忙碌碌,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母亲说的一切有可能是真的。

惊恐之下,周爱玲找到了钟叔,二人急忙报了警。

“后来警察来了,直接把人给带走了。”钟叔说,面对警方的询问,林月娥表现的极为坦然。

她说自己早已忍无可忍,在一周前的晚上,当醉酒的周广生殴打完自己,回卧室休息后,怒火中烧的她冲进储物间,拿出铁锤,狠狠敲在了周广生的头上。

周广生死亡后,为了毁尸灭迹,林月娥用电锯将他分尸,丢弃在了附近的垃圾站。

陆昭在一旁听着,心脏咚咚狂跳。一想到这样残忍的分尸案就曾经真实的发生在自己隔壁,与他睡觉的床仅有一墙之隔,他只觉得后背凉像是刮过一阵凉风,遍体生寒。

然而蹊跷的是,根据林月娥供述的案发过程,警方在对垃圾站进行搜查时,却没有找到她所说的尸块。

当时警方怀疑尸块已经被垃圾站收走处理了,并且因为作案时间间隔太久的缘故,即便去垃圾站寻找,也几乎不可能有什么线索了。

在对林月娥家中进行现场取证时,警方发现现场所有东西都被搬空,没有一件家具;并且他们只在卧室及厨房的门上、天花板以及墙壁处发现少量血迹。

由于当时还没有DNA鉴别技术,加上周广生经常在家殴打妻子,因此警方无法证实这些血迹的来源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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