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从镇上回来后,冉佳怡就没有了往镇上去的机会,主要是没有合适的借口,眼看距离原主前世被卖的日子越来越近,饶是一向淡定的她也不禁慌了神。
就在这时,宋父却带着四个儿子回来了,五人俱是鼻青脸肿的样子,看起来好不狼狈,将宋家一众妇人吓了一跳。
“老头子,你们这是怎么了。”
“当家的,谁打你了?”
......
宋家院子在经历了长时间的安静后,终于再次鸡飞狗跳。
好一阵叽叽喳喳后,宋父不耐烦了,“你们安静下,听我说行不行。”
家主的权威没人想要挑战,很快院子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宋父身上,期待他给出一个答案。
宋父清了清嗓子,却不小心勾动了脸上的伤,疼得龇牙咧嘴,顾及形象才隐忍住,缓慢道:“也不是什么大伤,老大家的来第二天,我们五个人一起被一户人家选中做活,修那人家的花园,都是力气活,还有假石头之类的,费力气,可也能吃饱了。
但干了五天也就完事了,我们只能去北边那条街继续等着,可没想到刚有管事的来挑人,我们五个就被一群人拦住,说这些活他们包了,我们不能再干。
等着吃饭呢,这哪行啊,我们就跟人家干了起来,结果那边愣是出了十几个人,我们才挂了彩,活也干不下去,索性回来养养伤。”
宋父说的轻描淡写,但一干听众可不这么认为,好好的干活,被拦了财路不说,还白白被打一顿,真是没处说理去。
宋母被气得张口大骂:“黑心肝烂肚肠的,生孩子没□□,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下次遇上老娘一定撕了他们.......”
一连串祖安话喷薄而出,听得人解气不已,冉佳怡再次感叹,看来宋母平时训她们还是留了几分功夫的。
几个儿媳妇也不遑多让,尤其三房的,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三弟媳心疼的连声道“好好养伤”,可吃饭的钱尚且没有,更何况买药,也只能熬着了。
可宋家人能做的也就是骂几句,打又打不过,能怎么办,只能咬碎牙齿和血吞,老百姓最擅长的就是忍了。
这一番折腾下来,一家子气也散了,宋父几人带着伤从镇上回来,也着实累的不轻,当即就要回屋休息。
各回各屋后,冉佳怡也跟着宋大郎进了大房的屋子,正要搀着人休息,就见宋大郎从怀里掏出了两个饼子:“诺,这饼子是这几天做活挣来的,你收起来,干粮能存几天呢。”
冉佳怡见了粮食,不见惊喜,反而多了几分齿寒,她几乎是瞪着宋大郎问:“这是你省下来的吧,你们都有吗?”
宋大郎没多想,高高兴兴道:“对啊,我们没敢全吃,每人省了两个下来,爹让我们自己留下呢。”
冉佳怡见对方傻乐的样子,真不知道是骂对方缺心眼,还是叹傻人有傻福。
原本宋家的所有财产都是归宋父宋母所管辖的,这既是为了维护大家长的权威,也是为了一个大家庭的资源能够合理分配,大的能带带小的,压力小的能带带压力轻的,走出去还是团结的一家子。
可现在呢,这么关键的时刻,宋父竟然把几房得的粮食都给了各人,而没有收上去统一分配。
这代表什么不言而喻,也许等公中的粮食吃完后,几房人就要各自负责各自的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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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看起来公平,其实对大房来说又是最不公平的,不说别的,宋父宋母肯定是带着四郎一起过的,二房两个大人带着一个孩子,三房更是只有两个大人。
反观大房呢,两个大人带着三个孩子,压力不是一般的大,在没有粮食的现在,无异于叫他们等死。
冉佳怡深深叹气,好在她从来没有将希望放在宋家人身上,而是提前准备了后路,看来她的计划也要尽快提上日程了。
果不其然,一家团聚的第二天,宋家不仅没有一点团聚的喜悦,反而满是沉重,想来聪明人也不止冉佳怡一个。
冉佳怡昨天说的大房最难是相较而言,但其实其他两房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大早上,一家人刚围坐在一起吃完早饭,宋父就一脸严肃的宣布了一个消息,分家。
说是分家,其实就是内部粮食分开,户籍什么的照旧不动,这也是乡下的常态,官府很多税收包括征丁等等都是按照户来的,一个大户能省不少事儿。
说分家,那最重要的无疑是能救命的粮食。
家中粮食多少几房小辈没有人知道,唯一清楚的恐怕就是宋父宋母本人,所以在宋母配合着去房间拿出一小袋子粮食后,众人都有点怀疑,实在是这粮食太少了。
原本三个儿媳妇都以为家中再如何说艰难,但到底还有些往年的底子在,不然也不会撑着不离开。
不管几个儿子儿媳怎么怀疑,宋母咬死了这就是家中全部的粮食,冉佳怡他们作为小辈没有丝毫置喙的权利,只能认了。
即使这点粮食,在分配的时候也出现了不小的争议。
最大的争议在于,粮食是应该按照几房均分,还是按照人头来分。
宋家分家局势还是很明显的,宋父宋母带着未娶亲的四房,其他三房各为一户,总共四户。
如果按照户数分,人越多的越吃亏,如果按照人头分,人数少的又会吃亏,真真是怎么算都不合适。
最后,依旧是宋父力排众议,定下了四户均分,宋母几乎是瞪大了眼睛将粮食分成四分,力求肉眼看不出差距来,结果也确实如她所愿,三房各拿了一份,剩下的就是宋母他们的。
粮食分完了,这个家也就分完了。
所有人的情绪都不是很好,宋父宋母是眼见着本来枝繁叶茂的大家庭就此分开,而其他人则更为忧心粮食问题,甚至于都维持不住面上的表情,拿了属于自己的粮食径自回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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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只顾着傻乐的宋大郎也不可避免得察觉到不对劲,看着属于自己一房的粮食,大概就那么小小一捧,再节省估计也就只能撑上一个月,宋大郎踌躇了。
“分给咱们的就这点粮食?”宋大郎有些不敢置信,至于是不敢相信家里就这点粮食、还是不愿意相信宋父宋母也会这么对他,可不好说。
冉佳怡点头,心中暗想,早干嘛去了,回到自己屋唧歪有什么用。
越看越嫌弃,冉佳怡索性不再看,这种人也就上辈子吃着原主被典妻的红利,才会生活得好好的,不亚于吃原主的人血馒头。
粮食再少也是他们现在唯一的保障,冉佳怡找了个地方藏起来,这才安心。
只是,坐吃山空也不是个事儿,冉佳怡忙活完,还是忍不住跟宋大郎建议:“要不你明天再去镇上瞅瞅有没有活,这粮食也管不了几天啊。”
本来还满心愤懑的宋大郎一听这话就瞬间蔫了:“还是算了吧,那群人一直在镇上守着呢,找不到活白挨一顿打。”
冉佳怡更加鄙夷这个男人,就要饿死了,还担心被打一顿,一般人被逼到绝路上不总得不放弃再试试嘛。
她是真的生气,说话也就不客气起来:“你不去找活儿干,我们娘儿四个怎么办?”
宋大郎一向是个遇强则弱的性格,往常和顺的媳妇儿突然爆发,他也不敢反驳,讷讷:“爹娘总不会不管我们的。”
宋父宋母做的那么明显,就差直接说“以后你们生死自负”,就这宋大郎还是期待着他们,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
“行,你不去、我去!上次我去的客栈掌柜人很好,我明天去看看能不能讨点剩饭剩菜。”
宋大郎只道:“这样也挺好,要是有你多带点回来,给爹娘他们也送一份过去。”
冉佳怡朝天甩了个白眼,彻底不搭理他。
这一天的早饭如无意外是宋家一家子在粮食危机解决前最后一次一起吃饭,等到第二天就是几房各做各的。
因为计划去镇上,冉佳怡是起得最早的,几乎是天还没亮就起来准备早饭,早饭也就是一小碗碴子粥配咸菜,不过她做的分量大,一家子吃的还挺满足,只是这行为又引来了宋母的不满,言他们不懂得过日子节省。
但吃都吃了,也不可能吐出来,冉佳怡左耳进右耳出,洗好碗筷依旧挎着小篮子出门,篮子里是她昨日里摘的一把野菜,虽说不稀罕,可到底是个心意。临走前不忘吩咐宋大郎在家看好几个孩子。
她也确实是去镇上,两天过去也不知道那对兄妹咋样,她一直牵肠挂肚放不下心。、
或许是走习惯了,冉佳怡也不觉得这一段路走下来有多艰难,很快就到了镇上。
她也没有直接去客栈,而是先到和两兄妹约好的地点碰头。
两天不见,两兄妹气色好上不少,脸上也不再深深凹陷衬的皮包骨头,看得冉佳怡还挺欣慰。
待得知两兄妹这两天已经看过了租房,就等她最后确定以及付钱,冉佳怡就更高兴了,好歹没看错人。
最后,冉佳怡在三间房屋中挑中了最小、也是最便宜那家,就是理所当然的了,反正以后最多三个人住,不需要太好的条件。
有了房屋,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
冉佳怡将存在掌柜那里的银子取了出来,悄悄在小院子里挖了个坑卖了,又花高价买了点米面粮油,三人一起在新屋吃了顿迁居饭,恰好还剩下些饭菜,冉佳怡正好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