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儿子,那就是绝户,有再多钱也是擎等着人来吃绝户的命。
尽管一直被外界非议不能生儿子,可在韩母眼里,她只要还能生,总有一天能生出个儿子来,好好打那些长嘴婆子的脸,现如今,一直做的美梦破碎,面对惨惨的现实,韩母一点不想接受。
在这个问题面前,大房过继的事也没那么重要了,反正总要有那么一个人,不是大伯、就是三叔家,最不济也得是韩家系带以内的亲族,是谁并不太要紧。
顾忌着在人眼皮底下,韩母并不好直接询问,着急之下顾不得其他,拽起小小只的四丫就往自己屋里奔,这一举动惹得其他人误以为是她的抗议。
韩大嫂笑意盈盈的望向婆母,那意思就是,你看,人家自己不愿意呢。
韩婆子被这个一向不争气的二儿媳气个半死,却又说不出什么,只有韩老头叹了口气,“行了,事情就先这样定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说着自己慢慢悠悠起身离开,韩婆子紧随其后,等两人离开,桌边叽叽喳喳再次恢复了喧闹。
只主桌上的三兄弟刚才着实闹得不太好看,此时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说话。
唯有刚才置身事外的老三,瞧瞧大哥只见他面色不善,再瞅瞅二哥低着头一言不发,本想打两句圆场的他瞬间偃旗息鼓,告了别、随即带着老婆孩子离开了这处尴尬所在。
满满当当的厅堂,此时只剩下大房和二房,韩大嫂见此情景嗤笑一声,便也拉着自己几个孩子、赶着韩大哥回去。到最后,就连二房的三个姑娘,也一个个踮着脚尖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地离开,最后偌大的厅堂竟只剩下韩二柱一个人。
冉佳怡在离开前,最后回头看了眼,他依旧低着头,叫人压根看不清他的神色。
不管是冉佳怡的观察,还是原主的记忆里,韩二柱似乎一直就是这么个闷不坑声的性格,不管大事小事都听老娘和老婆的,当然,大多时候都是听他老娘的。
在外人眼里,总觉得他是个老实性子,可冉佳怡却总觉得他纯粹是占了便宜还卖乖。
像韩家这样的家境,也就是普通的农家,连小地主都算不上,地里的活是万万耽误不得的,也因此每天韩老头都兢兢业业带着三个儿子下地干活,那是一点不惜力气,吃的伙食也是家里最好的,韩老二作为其中一员,当然也是这样,也因此他虽然瘦,但人的精神面貌看着还是健壮健康的。
可他的老婆孩子就完全不一样,干的活只多不少,可吃的却少之又少,从韩母到下面的五个姑娘,那是一个赛一个的枯瘦模样,凄惨的就像灾荒年的小可怜,比其他两房时不时有补贴的女眷要差上不少。
这副模样,每个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在村人眼里就是这韩家二房没生出儿子立不起来,可对于老婆孩子做得这些,他只要睁开眼睛就能发现的事实,却一直视而不见,沉浸在自己的日子里,根本尽不到一个做父亲,做丈夫应尽的责任。
————-
上一世,委托者因为愧疚、兼之把自己当作原主,看不得这一家子小可怜,蹿腾着两口子分家,又悄悄说了好几个能赚钱的小点子,这才能说动两人狠心离开韩家。
有了钱,一家子的过上了难得的好日子,韩二柱整个人的模样大为改观,话也多少了不少,遇上村里谁都能聊上两句,容光焕发的模样,对比起来简直不是同一个人。
这一次她不插手其中,倒很期待看到他们被压迫到极致,到底会不会反抗。
冉佳怡跟着两个姐姐一起出来,没有回四姐妹俩所在的小屋,而是去了韩父韩母所在的屋子,屋子里韩母搂着四丫头说悄悄话,听到门口传来动静,吓了一跳,见是三个大的,白担心一场的焦躁使得她朝三个女儿怒吼了一声:“你们来这干嘛,还不快去睡觉。“
这话其实不过韩母不必想这些话被其他人听了去,却被两姐妹误解成这对母女关系亲密的证明,当即没了说话的心思,扭头就回自己的屋子。
横竖她们是早晚要嫁出去的女儿,爹娘也从来没指着他们,她们管那许多做什么。
冉佳怡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发觉这又是一个与前世不同的地方,仿佛一点微小的变化都能引起巨大的改变。
上一世因为原主提出很多发家致富的点子,二房又整个分家出去,有了共同努力的奔头,一家人齐心协力,尽力建设好这个小家,也因此一家人一直没有出过什么大的矛盾,到委托者死去前,一家人面上的关心还是十分亲密的,至于到底是不是真心,以委托者的眼力劲儿也瞧不出来。
对比起上一世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一次造成的隔阂,也不知会受到什么样的影响,冉佳怡很是期待这中自己不过是代替了委托者什么都不改变下的变化,就如同看着一场精妙的化学实验,在不同催化剂的作用下焕发出各中反应,得到想要的结果。
三姐妹气鼓鼓的回到了屋子里,头一次在人没齐全的情况下韩二姐关上了屋门,韩大姐看见了,却也没有阻止,冉佳怡更是不吭声。
屋门就是这年头最原始的母门,外面是没有锁的,只在里面有一道闸,一旦拴上门就不能从外面推开,这也意味着,如果韩四丫回来了,从外面是进不来这个屋子的,除非她们三个谁起来给开门,但冉佳怡很好奇,在俩姐妹这般的情绪下,真的会愿意起身开门、而不是假装自己睡着了没听到吗?
只是这个有趣的猜想到底没能得到证实,因为这一晚上韩四丫,就留在了韩父韩母房里,压根没有出来,等到第二天需要早起做饭,她们等不到人过来,便赶去了厨房做早饭。
往常固定的四人行,变成如今的三个人,冉佳怡看得出来两个姐姐不是很适应,仿佛缺了什么似的,但韩四丫年纪本就小,也做不了什么活,少了她一顿简简单单的早饭还是很顺利地做了出来。
只是等早饭摆上桌的时候,看着其他几房的人姗姗来迟,包括韩父韩母和韩四丫也是一样,冉佳怡心头还是感到一丝莫名的不快。
————-
整个韩家不只是三方之间彼此尴尬,四姐妹之间难以言说的尴尬氛围也是不遑多让,连续几天压根没有所谓的交流。
而在韩四丫好不容易哄好了韩母,却发现自己被三个姐姐孤立的时候,那心头的委屈就甭提了。
她回来明明是为了改善家里的生活,改变最后一家人悲惨的结局,为什么到最后却是这样的下场呢?韩母埋怨她也就罢了,三姐妹也不体谅她,硬生生搅得她里外不是人。
韩四丫哄韩母自然是为了自己之后的日子好过,上一世她学到的经验,作为一家之主的韩父韩母,其态度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她日后的生活质量,当然越早刷好感度越好。
上一世就是如此,前面三个姐姐是家里赚钱的主力军,可韩母总觉得亏待了女儿们,因此对她们两个小的,也就是她和五妹格外偏疼几分。
至于哄三个姐姐,则是因为三个姐姐总是聚在一块儿,本质上她觉得大姐二姐不足为虑,这就是两头老黄牛,在娘家的时候,不管是发家前还是发家后,都是最吃苦受累的一个。
两姐妹没享到多少福就嫁人,那时候家里还不富裕,嫁妆没陪嫁多少,勉强达到村里一般姑娘的水平,对发家后的韩家来说也就是一般般,夫家条件不好,嫁人后依旧辛苦操劳,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大好几岁。
韩四丫最在意的还是这个三姐,作为未来带领一家人发家致富的领头羊,韩四丫上一世就是跟在这个姐姐后面,哪怕重来一声,这中敬仰和羡慕依旧根深蒂固的。尤其过了一阵的穷苦日子,她愈发希望,那个三姐姐能够赶紧回来,带领他们重新走上发家致富的正轨,而这一次她会劝着韩母不要做那种事,一家人一直好好的。
韩四丫自以为将一切盘算好,却不知她眼中好哄的三姐,再不是往日里的半聋半瞎了,只是看着她上蹿下跳一幅明显要搞事的样子,冉佳怡忽的又起了几分幸福,看她这么闲得慌,倒不如让她有点别的事情做。
冉佳怡没有委托者那般的好性子,被韩四丫一直纠缠着很不耐烦,她想出的主意就是怂恿去韩四丫替代委托者的角色。
按照委托者的性子,她那些发家致富的小点子必然不会瞒着,跟在后面做小跟班的韩四丫如果有心的话,应该多少也是能知晓一点,如今能发挥出来多少就看她自己的本事了,只是若是有什么不好的结果,也不要找她就是了。
怂恿韩四丫的方法也很简单,在对方洋洋得意,炫耀自己知道什么、而姐姐们不知道的时候,她就装作一幅蠢蠢的模样样在一旁捧上两句,时日稍微一长,韩四丫就被捧得快要飘上天,真以为自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知,由此萌上去的胆气可是前所未有的大。
意识到自己可以成为改变全家命运的人,那一刻韩四丫从所未有得高兴,或许是她想错了,上天要她回来就是为了让她发挥出自己的价值,取代三姐成为二房的代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