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梧桐蒙上浸水的布子消失在浓烟之中,而大白朝着反方向踏泥而去。
火势漫布整个山野,季梧桐穿过层层烟雾,终于看清了那妖兽的模样。
那东西全身黝黑发亮,口中吐火。像极了一条巨型恶犬,其体型如同水牛一般。
是五丹妖兽祸斗,季梧桐在学堂里的画册上见过。
那位用长枪的仙士已经倒在地上,裸露在外的身躯犹如黑炭一般,怕是命不久矣。
余下总共七位仙士,有两位已经不敢再靠近祸斗,只能在稍远些的地方限制祸斗的行动。
薛平山境界在这几人之中最高,砍山刀刀气逼人,他是唯一一个能和祸斗正面交锋的人。
其余三位只能在后方和侧面牵制。
即便被五位仙士包围,可祸斗丝毫不落下风,口中火焰如一杆红枪向薛平山喷去。
薛平山的刀气横扫旷野而去,瞬间斩碎那火焰。
就在薛平山挥刀之时,那三位仙士齐齐发力,却不料那祸斗不过是佯攻。
扭头一条火蛇瞬间来到用剑的那位仙士面前,提剑横档却挡不住火蛇的蜿蜒盘旋。
再伤一人。
“往后退!往后退!这是兵祸斗!”
薛平山朝着同伴大喊,剩下两位仙士拼死从祸斗口中抢下一条性命。
兵祸斗不同于普通祸斗,传说兵祸斗的出现,会带来战事。
季梧桐还没有出现,他越过一道道火墙,寻找这最适合自己的位置。
以现在的实力,自己去正面帮忙,不过是平添一个累赘。
终于,在一块大石后,季梧桐停下了脚步,这里距离薛平山大概有八十步的距离。
大石所处一片高地,再加之刚才祸斗喷出的火焰已附近将草木焚成灰烬。
眼前百步之内的情况一览无余,这里是弓箭能发挥最大作用的地方。
哪怕祸斗发现了自己,这大石头也能挡下第一轮烈火。
季梧桐从箭袋中摸出那根银色的箭矢,大火的余热烘烤着这里的每一寸土地。
可季梧桐将这箭矢捏在手里,却瞬间感觉到清凉无比。
拉弓搭箭,季梧桐深吸了一口开始寻找机会。
没错,他要放冷箭。
还记得那年初修习弓时,学堂黄老先生教他,习弓者心要正,心不正,射不正。
且正面迎敌,拉弓而待,使其寸步难心。
可到了晚上,野湖边的姜老头却说,他见过用弓的神仙有两处无敌。
其一是明箭,箭若流星碎地,箭落之地寸草不生。
其二是暗箭,箭如鬼魅之影,箭中之处恶鬼撕喉。
季梧桐当时听来,只觉得姜老头在吹牛,不过是骗小孩子罢了。
现在想来,很多东西姜老头早就教过自己了。
那些打趣的浑话,神不知鬼不觉的刻在季梧桐心里。
一阵疾风吹过,那片被烧的焦黑的土地上,只剩下祸斗和薛平山。
薛平山上身赤裸,黝黑的皮肤上已经有了几处灼伤。
那砍山刀立在风中,一人一刀两条长影,气势丝毫不输那满口火焰的祸斗。
其他几位仙士已经撤在一旁,一死一伤已经让他们毫无战意。
即便祸斗体内的妖丹很诱人,若是直接吸了五颗内胆,可以让自己仙途更上层楼,若是将其收服,兵祸斗的战力绝非一般坐骑可比拟。
可他们虽然被人们叫做亡命徒,但不是送命徒。风险大于收益之时,他们比谁都惜命。
“要走便走!到时可别说我老薛吃独食!”
薛平山并不打算就此作罢。
望着御空远去毫无留恋的三人,季梧桐不由得心中一紧。
“你现在有两条路可以选!”
薛平山此时还能保持如此沉稳洒脱,季梧桐佩服。
“嘿,说来听听!”
兵祸斗动了动大嘴,火星溢出嘴角。
这还是季梧桐第一次见到会说人话的妖兽,手中长弓颤了颤。
“要么直接被我打死,你体内五颗内胆,两颗买酒,三颗下酒。”
薛平山说罢哈哈大笑,拖在地上的砍山刀在地上划出一道常常的口子。
“还有呢?”
祸斗看着朝自己走来的薛平山,并未后退一步。
“留你一条狗命,为我守夜放哨!”
薛平山话音刚刚落地,砍山刀斩风再出,两到旋风平地而起,滚滚尘土沙石被卷入其中。
两道旋风左右而上,正中间是薛平山的砍山刀仿佛划破空气一般,幽蓝色的十字形刀气宛若突如其来的寒云朝祸斗而去。
季梧桐拉着弯弓咽了咽口水,这就是花信境的实力。
仙气聚风,势飞沙走石。刀气化形,如寒云锋利。
那祸斗也不示弱。忽的张大嘴巴,甩头怒吼,一道足足一尺厚的火焰,如幕布一般挡在前面。
旋风开路,刀气霸天。这一道火幕被砍山刀破开,祸斗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却留有后手。
只见祸斗四爪刨地,“轰”的一声一跃而起。
那四只锋利的爪子上燃起熊熊烈火,迎上薛平山的砍山刀。
爪子与到相撞的那一刻,火花四溅,刀光霹雳。
“来了!”
季梧桐口中轻念,松弦那一刻,银色箭矢化作一道飞星。
一点银光入喉,停在祸斗咽喉的那一刻,薛平山才看清那是一根箭矢。
后斗瞪大了眼睛,嘴角星星点点的火光散去,倒在了这片灰烬上。
薛平山长出了一口气,这银色箭矢应该是神器,此时它还死死的插在祸斗咽喉。
祸斗的血液顺着伤口流在了这银色箭矢上,箭矢发散着光芒隐隐震颤。
它在饮血!
“薛大哥……”
季梧桐跑了过来,留在树林另一边的大白也撒开蹄子跑来。
季梧桐本来的打算,如果射空,暴露了自己的位置,趁第一道火势被大石挡住,自己可以潜游到大白身边,骑着大白反向逃跑。
之前被炎狼追杀,自己就犯了一个错误。仅凭自己潜游逃不远。
大白虽然不能挨打,但逃跑是数一数二的快。
“不要义气用事,万一我败了,或者你射空了,会丢命的!”
薛平山顿了顿,自己眼前的季梧桐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孩子。
也许这孩子讲义气,但在这江湖之上,因为义气丢了小命的人不在少数。
“这一箭是为了还你救我的人情,中与不中,都当做是还了!”
季梧桐憨憨一笑,指了指另一边的大白。
薛平山也跟着笑了起来,明白了季梧桐的打算。
“你这箭是个神器,好好收着!”
薛平山拔下祸斗咽喉处的银箭,手中传来一股温热之意。
“这五颗内丹,我们怎么分?”
天色渐亮,薛平山和季梧桐回到了山口处稍做休整。
第一束阳光落在薛平山厚实的肩膀上,衣袖早已经被烧的干净,肩头留下了一块黑色的烧痕。
“我们俩人情扯平了。但你出力比我多,我二你三。”
季梧桐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这样的市井模样,是他从老姜头那里学来的。
烤鱼和米饭怎么分,这内丹就怎么分。
薛平山那爽朗的笑声迎着初升的太阳,将两颗内丹放在了季梧桐手中。
和拎得清的人做朋友,实乃人生快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