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养媳?”
宋离的眸中难掩诧异,她只知道二丫很喜欢那个叫做沈妄的少年,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渊源。
躺在木床上的女孩睫毛微颤,骨瘦如柴的手用力地揪紧床单。
明显恢复了意识。
朱蕙兰连忙把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她低声道:“你和二丫好好聊,妈在外面等你。”
她顺势虚掩上门,宋离的视线这才落在二丫那张英气的面容上,一段时间没见,对方似乎清减了些。
宋离俯身,把手放在二丫的额头处,后者浑身一激灵,陡然睁开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直勾勾地盯着宋离。
“醒了?刚才你可把我们吓得够呛,没事就好。”
宋离嗓音柔柔,带着前所未有的耐心和温情,二丫眼底瞬间涌起水意,她嘴型无声道:“对不起。”
“你喊的阿妄哥是沈妄吗?二丫,你不是哑巴,对吧?”
宋离眸光微闪,试探性地说出这句话,虽不知道对方为何发病,可必然是和沈妄有关系。
二丫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她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逝者已逝,活着的人才最重要,若他在天有灵,肯定希望你能幸福、快乐地生活。”
宋离放缓语气,把旁边的薄毯拉过来盖住对方那冰凉的手臂,这才转身出了门。
阳光越过窗柩撒在地面,碎金般的光芒带来片刻的光亮,直到那扇门合上,一切重归于黑暗。
一滴眼泪顺着二丫眼畔滑落,她张了张嘴,艰难开口。
“不……不会……幸福的。”
……
微风荡漾,捎来泥土的芳香。
转过老房子,是一条笔直的泥路,左右卡着窄小的稻田,绿油油的稻谷刚抽出穗。
宋离收回打量目光,不经意地问:“妈,二丫从小就是哑巴吗?”
朱蕙兰毫不犹豫地点头,她弯腰把稻田里的杂草顺手抽出来,叹了口气道:“这孩子是个命苦的……”
“她爸沈大富早些年是村里有名的混不戾,一脑子重男轻女的思想,二丫的前头还有个姐姐,灾荒年的时候饿死了。
二丫从小就不会说话,是个哑巴,被她那不着调的爸卖给沈阿婆当童养媳。
后来她爸沾了赌,把家里东西败个精光,就跑了,二丫的妈妈当时还大着肚子,生下个男娃,母子两生活艰难。
沈阿婆就让二丫回去帮衬她妈妈,那女人是个短命的,没两年就得了急病,撒手人寰……”
“所以二丫是沈妄的童养媳,两人算是青梅竹马长大……”
宋离的心仿佛被揪着疼,这可怜的女孩,连个属于自己的名字都没有。
等等?!
宋离倏然抬眸,追问道:“二丫的弟弟?”
朱蕙兰‘啪’地一下折断手里的枯草茎,扔向远方,幽幽道:“前两年和人去水库里打水,淹死了。
沈阿婆警告过村里人不准说起童养媳的事情,沈妄走后,二丫算是恢复自由身,可今日看来,这姑娘是个命苦的。”
会发疯,就说明没放下当年的事情。
宋离思绪混乱,按照朱蕙兰的说法,二丫天生就是个哑巴,可她明明听见对方发出的呓语。
难道真的是错觉?!
……
新鲜猪肉入馅,混杂着初夏头一茬的韭菜,包裹上柔韧的面皮,一个个憨态可掬。
朱蕙兰掀开锅盖,喜滋滋地看着蒸笼里的饺子,小心翼翼地把它用筷子夹到铝制饭盒里。
“还是我家儿媳妇聪明,这饺子蒸了不容易烂糊,阿野也能吃口新鲜的。”
正在烧火的顾队长面容带笑:“把吊篮上的腊肉切半块,这点饺子可不够两个男人分。”
“啥?”朱蕙兰柳眉倒竖,不客气道:“这是给我儿子带的,她何祥英就是吃素的吗?不知道使唤那马燕跑一趟?非得吃我家的饺子。”
“马燕平日里连地都不下,指望她去送饭,算了吧,你还不知道儿子的脾气,他不是个吃独食的人。”
“我上辈子可真是烧了你顾家的祖坟,这辈子才做牛做马……”朱蕙兰咬咬牙,筷子翻飞,直接装了两盒饺子,就怕饿着自家儿子。
吃完午饭后,宋离睡了会儿午觉,这才拎过放在桌上的尼龙口袋往外走。
想了想,她把橱柜里的半袋龙虾酥给塞了进去。
这才朝着小岗山去。
……
天空中,乌云翻滚,远处的大山灰蒙蒙的。
空气中弥漫着灼热的气息。
顾野从侧山腰砍来两根楠竹,破开后把其安置在洞内有积水的老煤窑,满面胡茬的中年男人扛着簸箕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没用的,水太多,这口煤洞算是废了。”
“不试试咋知道。”顾野手臂肌肉戎结,露出遍布的青筋,他用力把竹节插进缝隙,意有所指:“若是雨势绵延,不至于淹了其他窑洞。”
“你小子!和你爸一样聪明,这拖篮里装的是石灰,大队里指名要的,说是来年薅秧时撒田里,你帮忙送下去。
我去登记明日下新窑洞的人选,这批煤炭是隔壁公社定的份额,要得急,耽误不得。”
“算我一个,你给登记下。”顾野直接用手臂擦了把垂在眼睫上的汗水,他端起地上的拖篮就准备走。
胡山用力拽住顾野的布褂,黑着脸道:“胡咧咧啥!这可是新窑洞,不敢让你冒这个险。”
“双倍的钱,你不让我赚,让顾槐那小子去,没吃错药吧?”顾野低嗤出声,扯了扯唇角。
“顾槐啥时候去的?不是,你咋知道是双倍工资?!”
顾野大步掠过他。
“顾槐昨晚在你屋前听到的,他连夜就去组长处报了名,说好的,这事算我一份。”
胡山气得面红脖子粗,他揉了揉鸡窝似的乱发,骂道:“你们俩这不省心的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