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千初看了两个人良久……
久到在一旁的燕少淳都以为她真的动了怒来真的时候,她却忽而一笑:“啧,你们这么有情有义,我反而不知该怎么办了。”
引梨白眸光依旧平静,可话语却是万分诚恳,“若燕后愿意给姣颜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梨白以后听凭燕后差遣。”
姣颜的眼睛里一下就蓄满了泪水。
不管结果如何,引梨白为她做到这份上,她真的没有半分遗憾了:“凰后娘娘……”
“不看僧面看佛面,姣颜,念及你也是听命行事,本宫就给你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命你的人全部撤回,并且将汤流年手下的人全部收拢起来,你可愿意?”
任谁经历了这么多,几乎是九死一生,怎么可能还放过?
“所以,本宫才问你是否能够做到啊。”临千初语重心长的一声。
“能,能做到,姣颜一定能做到!”
姣颜诧异的抬起头,“凰后娘娘您,您这是……”
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所以,她不敢说真的愿意放过她的话。
燕少淳叹息一声,倒是没有动,他的阿初还是太过善良了。
姣颜在纳兰青丘和汤流年之间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他无心去过问。
但姣颜派人刺杀阿初,甚至还利用汤红觞出手,以及做了那么多的事都是事实。
引梨白那平静无波的眸里也一下漾出了几分激动,“引梨白叩谢凰后娘娘。”
临千初上前扶起姣颜,“好了,起来吧。”
二人一时有种死里逃生之感,这感谢发自于肺腑。
花琼蕊穿着一身孝服坐在主位上,一双美眸乱转不停,明显已经有了算计。
闲云道人作为太上长老,自然有话语权,“门主夫人可有什么打算?”
花琼蕊的美眸从大厅里的人面上一扫而过,没有正面回答,先说了什么孤儿寡母云云,很是卖了一阵惨。
这次闲云道人也一道回来了。
当日整个灵虚谷长老以上的人齐聚四象楼。
临千初作为太上长老的徒弟也在其中。
“那你想如何呢?”闲云道人抓了抓头斜眼看她。
花琼蕊抽噎了下,“奴家不想留在这个伤心地,想要回娘家去……”
闲云道人这下乐了,“好啊,你回吧,没有人拦着你。”
临千初就慵懒的抱着手臂靠坐在椅子里,唇角还轻淡的微勾着看她表演。
闲云道人一向耐心都很少,当即一挥手,“你直接说你有何意吧。”
没了汤流年,她也少了一些底气,她持着帕子沾了沾并没有泪的眼角,哽咽的道:“夫君不在了,这才两天,我就崩溃了,看到一草一木,看到熟悉的一景一物,都是我对夫君的思念……如今我,我们孤儿寡母的整日睹物思人呜呜呜……”
闲云道人用着嫌弃的眼神看着花琼蕊,“腿长在夫人的脚上,夫人想走就走啊,和我老头子有何关系?”
花琼蕊美眸嗔怪的看着闲云道人,“看您说的,不过可能我的话也没有说明白,怪我,我的意思是,带着灵虚谷的门人们回去,太上长老也知道,我们这孤儿寡母的,难免会被人欺辱,有他们在,一来也不会让人轻易打了主意。
二来嘛,这些儿郎们都是大好年华,也不能在灵虚谷中虚度不是?”
呸。
花琼蕊在心里狠狠的啐了闲云道人一口,这个老不要脸的,他想的美。
当即面露欢喜,“太上长老这是答应了?”
她顿时尖叫一声站起了身,低头一看,裙摆湿了不算,上面还挂了两片舒展开的茶叶。
候在外面的汤红昧听到动静就冲了进来,“怎么了怎么了?”
看到地上的碎盏,自然也就看到了她娘湿了的裙子,顿时大怒的道:“谁干的?”
花琼蕊说着顿了下,不给太上长老以及别人开口的机会,“当然,这接下来也是该由红昧担任下一任门主的,而门主生前就有志愿,要为天下百姓做些好事,红昧是个孝顺的孩子,势必要继承父亲遗志,所以,我们打算带着门人一起走。”
闲云道人登时一巴掌就挥落了茶几上的茶盏。
瞬间茶盏应声落地,四分五裂,一口还未动的茶水迸溅了花琼蕊一裙摆。
原因是他对闲云道人心有余悸。
花琼蕊看到儿子这没出息的模样,一下犹如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当即也不顾地上脏污撒起泼,拍着地面哭嚎起来。
可惜,她没留意地上的瓷盏的碎碴,这一拍,正好拍在了一块锋利的碎渣上,那碎渣扎入了手心中。
其他人都对太上长老的性子很了解,所以也不吃惊,没什么表情。
美目圆睁,里面喷着火星子瞪着闲云道人,“太上长老。”
“你,我,他……”汤红昧一下口急只说了这几个字就没了音。
这一下,花琼蕊先前是装哭,这次是真的哭了。
长这么大,她一个油皮都没破过。
看到自己的手流了这么多的血,她是真的心疼自己了。
她的哭嚎声和被人突然给勒住了似的就是一止。
低头一看,鲜血瞬间涌出,血加痛。
“诶呀,娘,你流血了。”汤红昧惊呼一声,蹲在了他娘的身边,咧着嘴看。
花琼蕊哭着哭着手不怎么痛了,可却找不到台阶了。
哭的声音都有些接不上气。
一边哭,一边拿着眼睛偷瞄众人。
什么体面,什么素养,什么身份都去见鬼了。
大厅里的人都目光平静的看她。
不能怪这些人冷血,对于在座的这些人都是见过大血之人,她的那点小血还真生不出什么同情心来。
说着,他气咻咻的大步走了出去。
烦死了,他不管了。
闲云道人被她哭的只感觉脑仁疼,见她又要张嘴哭嚎,当即又拍了一下桌子,嚷嚷道:“你哭够了吗?哭够了,那咱们继续。”
心中暗恨,都是些冷血怪物。
转而看到自己的儿子只在旁看她,也不劝她,顿时将气撒在了儿子身上,“滚,滚出去,你的眼泪都被狗舔了去是不是,看到你娘受伤,你难道都没说心疼一下你娘我吗?再不济你帮我包扎一下也是好的。”
汤红昧无辜被骂,犯了浑,猛地站起身,梗着脖子道:“骂我做什么?我哭,你就不痛了,你就不流血了吗?还包什么扎,都不流血了……”
花琼蕊对闲云道人的认知,那就是个男泼妇,可没想到他话这么难听。
“老东西,你说谁色鬼呢?我儿子不偷不抢,容貌俊美,还不是那些贱货自己送上门来的?送上门的便宜,你去问问天下的男人,哪个不要?怎么到了我儿子这里就这么刻薄了,凭什么?”
花琼蕊挽了袖子就起了身,大有上前挠闲云道人的家事。
花琼蕊见也没人过来扶她一把,更别说什么安慰的话了。
心中怒火冲天,也不屑再做戏,顿时爬起来,转身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尖声道:“我儿子就是未来的门主,门主自然可以做主,从今以后,我汤门迁移到外面去发展,灵虚谷弃掉,这就是我的决定。”
闲云道人当即就是:“呸,真是大言不惭,你儿子是门主?那也得咱们同意,咱们认他是门主,他才是,你也不看看自己教养的什么儿子,简直就教出一个小色鬼,门里有几分姿色的姑娘,哪个没被他给祸害啊,他有哪点服人的地方?他什么德行,你心里没点数吗?”
“你……”花琼蕊到底还没有失去理智,自然要顾忌一下临千初的身份。
况且,她倒要听听她说些什么。
若是不给她一个满意,别想打发她。
临千初越听越皱眉,淡淡的出声道:“说够了吗?你儿子的便宜事,没人有兴趣听。”
花琼蕊已经秒变疯狗了,“怎么,你们师徒仗着人多欺负我这个新寡啊?做你们的梦。”
临千初冷笑一声,“真要欺负你,就不会坐在这里看你唱猴戏了,重点是,你现在已经跑题了,若是你不想好好说话,那就不要耽搁大家的时间了。”
姣颜对临千初从心底往外的敬重她。
就她的这份容人之量,还有那份胸襟,就算是七尺男儿都追不上。
所以,她姣颜若是非要选择效忠一人,这个人必须是燕后。
看不起她花琼蕊的儿子?
她的儿子哪里不好了?
其他人听到临千初终于开了口,都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子。
众人闻言都看着花琼蕊,等着她的决定,对临千初提出来的话,没有半分质疑。
临千初的声音不疾不徐的道:“既然你已经做好了决定,决定舍弃灵虚谷,或者……”
临千初说着顿了下,雍容一笑,“既然你执意要带走汤门中人,那不如你问问门人,若有愿意随你走的,你带走,太上长老也绝不会阻拦。倘若有门人不愿随你走的,从此和你汤门无关,而你和汤红昧从此也与灵虚谷再无半分干系,你觉得如何?”
否则,就算是死,谁也别想驱使她。
花琼蕊本能的觉得这是燕后给她设的套。
可又想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