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糯糯不露痕迹的望着临千初出去的背影,很自然的垂下了眼,掩去了里面所有的情绪。
这个至尊无上的女人,今天是她第一次与她交锋,果然不是无脑之辈,也足够锋芒毕露。
五官精致如画,容颜清丽秀美,皮囊的确好看到令人自惭形秽。
只是……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才是万里挑一。
而我就要做那个有趣的灵魂。
以色侍人终究落了下乘,临千初,这个男人我要定了!
……
不知是被大帐里的莲味和茶气熏的还是里面的炭盆多的缘故,一阵寒风扑来,她顿时捂了下斗篷的帽子,想了想她又回转回沐凌墨的大帐里。
一进去,发现刘御医以及越澈都在里头。
临千初摘下帽子,看到燕娅薇满眼都是欢喜,足以证明沐凌墨也醒了。。
之前成风主动去找她说胥糯糯醒了,意图明显,将功赎罪。
所以她才去的及时,此时看来,还真不如装作不知道,反而来的舒坦。
可刘御医匆匆对燕娅薇道:“西关王醒了就无碍了,只要仔细调养即可,微臣去煎药。”
说着,他便转身,在凰后面前恭谨的见礼,随后压着声音道:“娘娘小心太后。”
刘御医一见她,当即身子一僵,神色变换不定又紧张。
临千初只做没看见,原本想要上前看看沐凌墨的。
“嫂嫂,该用晚膳了,你怎么还过来?”燕娅薇满心都是对嫂嫂的歉意和感激,若不是嫂嫂不顾身子沉重连夜奔波百里来救治沐凌墨……
她想都不敢想,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结果。
临千初挑了下眉,“好。”
聪明如她,多少能猜到几分可能性,就算他不提醒,她也不可能会相信太后,没有了共同的敌人,也就没有了共同的利益,也就代表着合作就此终结。
临千初听他声音虽有气无力的,但精神看着还好。
转而看到二人目光看着彼此,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很有无声胜有声,眼中再容不下其他人的意味。
临千初对她安抚的笑了笑,看着沐凌墨道:“以后一定要好好爱护娅薇,她为你差点哭瞎了眼,还因为顶撞她兄长,挨了一巴掌。”
沐凌墨趴着,双眼不离燕娅薇,“是,凌墨此生绝不辜负娅薇。”
她不得不伸手扯了下他的衣袖。
越澈回神,看到袖子上素白纤细的手,他目光愣愣的顺着那只手看去,直到对上女子那双潋滟生辉的眸。
临千初突然觉得再若杵在这里就不知趣了,当即也再不开口,看了一眼神思恍惚的越澈一眼。
希望他能识趣点,谁知他不知在想什么。
临千初愣了下驻足转头。
越澈对她笑了下,很是自然的为她戴上帽子,“外头寒冷,冷热交替的,会容易风寒。”
临千初很无语,和他确认了下眼神,直接往外走去。
正要出门,手臂却被他给握住了。
临千初露齿一笑,大方的道:“谢谢。”
夕阳西下,已是黄昏,西边的天空只余残阳留下的最后残存的霞光,周围景物如同一幅浓墨重彩的画卷,美的令人窒息。
不知怎么的,临千初突然感觉鼻子涌上一股酸意。
他的速度过快,临千初来不及躲开,他便已经为她戴好了帽子。
长期在宫里圈着,这样的景致她不想错过。
此时可能是饭点,也可能是怕冷,除了站姿笔直的护卫,基本上没有什么人。
临千初转头对越澈笑了下,自顾的往自己的帐篷处走去。
感受不到后面的目光了,临千初脚步一转,直接往营地不远处的山丘上走去。
临千初发现他这次来北燕,明显比初次见他的时候变了很多。
她还记得初见他时,是在布庄里,他和自己抢一身白色的男装。
只是眼瞅着要出营地了,临千初终于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了,回头一看,竟然是越澈。
可能是她脸上的惊讶太过明显,越澈对她眨眨眼,“是不是很惊喜?”
她还清晰的记得,他当时摸着她选好的那件衣袍时的样子,格外的猥琐,给她留下了一个很深很不怎么好的印象。
后来,他在夏太后的寿宴上,她才知道,他竟然是南越太子。
当时的他还让她惊艳了一把,也不知是光线的原因还是什么,只感觉他的肌肤很白很细腻的泛着光泽,唇红齿白的,鼻子挺拔,一双丹凤眼勾魂摄魄,只感觉是她所见除了燕少淳之外另一种不同类型的美男子。
只是,他穿着一身艳俗的花袍,若是别人穿真的俗不可耐,可他穿着,却显得格外风流倜傥到了极致。
黄昏的朦胧仿佛给天地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他的牙齿显得格外的白。
临千初眨眨眼,这才发现他也换下了记忆中的花袍,就连穿戴都很素。
然而,再次相见,却让她有一种物是人非之感。
“你再这么看着我,我会当成你爱上我了哦……”越澈戏谑的对她一笑。
“你在调侃我吗?”越澈面颊一热,跟在她的旁边若无其事的笑着回道,“那时,我只觉得你矜傲到目中无人,更是嫌弃又是厌极了我,而我还一度为此烦恼过……”
此时的他说起来,多了几分坦然。
玉色暗绣团花斗篷里头,穿的也是一身玉白的长袍。
她提步向前走去,同时漫不经心的道:“我想起了你初来北燕的时候,只是这次你的花袍不见了。”
她提着裙摆想要上去,越澈却一下扶住了她的手臂,“介意我扶你吗?”
他只是说说而已,因为他已经扶着她往上走了。
临千初摇头笑道:“你多虑了,我那时只是自顾不暇……”
说着,到了山丘前。
越澈是南方人,不由缩了下脖子,去看她,“看看就回去吧,仔细风寒。”
临千初好像没有听到般,晶亮的目光却漫无目的看向远处越发深重的景物。
临千初也不是什么矫情的人,况且扶一把她也不觉得有什么。
上了山丘,寒风有些冷冽,风拂过面颊好像刀割般的疼,可她却不愿退缩。
那深锁于心海最为隐秘之处的情绪顷刻间如同冲破牢笼的凶兽,再难压制的伸出手,想要拥住她。
然而就在下一刻,她那清冷的声音仿佛犹如一记重锤般砸醒了他,“你这次若是还打着和亲的念头,恐怕要落空了,长公主心有所属,不过你可以从宗室里或者从权贵里选一名贵女也是一样的。”
越澈却是定定的看着她,她说他变了很多,她可否知道,她也变了很多呢?
强劲的寒风卷翘她那件红色绣着鸾凤的织锦斗篷,发出猎猎作响的声音,衬的她身影孤寂又清冷,令他的心揪痛了一下。
风帽边缘那柔软的鹤羽调皮的一下一下扫着她的细嫩的面颊和光洁的额头,在朦胧的光线下,竟然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他回视着她的眸,对她暧昧的眨眨眼,话语却是发自内心的道:“女人,适当的时侯柔弱一下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你这么强悍,会让男人无处下手的,你不知道吗?”
越澈突然笑了起来,笑的有些苦涩的转过了脸,也看向了她所看的远处,却没有接她的话,故作轻松的的道:“你呢,好像有心事?还是因为失宠了?”
临千初愣了下才明白他在说什么,转脸凉飕飕的瞥他,“你看我像是为情所困的女人?”
临千初知道他的意思,也明白他是好意,“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你所为的适当的时候做出改变,就意味着妥协,也意味着委曲求全,可得到的也不过是一时的成果,或者是为一时的利益和安宁,但终究变了味儿,更何况,我为什么要让自己活的那么卑微呢?人生不过匆匆百年,不是理应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吗?”
她的声音不悲不喜,无波无澜,在冷冽的寒风中掷地有声。
临千初挑眉也看他,“你这是在赞我还是在贬我?”
越澈看了她片刻,突然洒笑一声,“你若真做出一副温柔似水,弱柳扶风,楚楚可怜之态,我可能也无法适应,不过你若真的变成了这样,好像也就不是你了。”
她猛然回头,看到几乎和天色融为一体的两名黑影在交手。
“越澈?”
越澈心中震动的看向她,然而,就在下一刻,他面色大变,移步到她身后,将她挡的严严实实,同时张开手臂抱住了她失声道:“小心……”
临千初都没明白怎么回事,感觉他的身体震颤了下,就在下一刻,身后处就听到了兵器交戈之声。
随着她的呼唤,越澈的下颚抵着她的肩头,不羁的笑道:“你这女人,到底得罪了多少人?从我认识你就不见你消停。”
临千初不是一般的闺阁女子,自是感到了他的不对劲之处,“越澈,你怎么了?”
越澈的气息有些沉重,“小阿初,别担心,站稳一些……”
临千初意识到了什么,站稳了身子。
转而,就感觉到他松了手,身子要向后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