羔夜揣着对薛公公的满腹疑惑进的大殿里。
见到帝后时,他已经摒弃杂念了,当即道:“陛下,娘娘,北疆候起兵造反了。”
燕少淳以为自己听错了,“北疆王为何会起兵造反?”
“北边的探子来报说,原本前年雨水多,那边比帝都还要多,基本上颗粒无收,可谁承想,今年又大旱,这两年只靠从帝都往那边运送粮食,百姓才得以维持生计,然而,今天自入夏一来,粮食便一次比一次少,而且更有黑心商人前往那里高价售粮,百姓们难以生存试图逃亡帝都,然而,却被翼郡郡守设路卡拦截,凡是硬闯之人就地格杀,百姓们逃生无门,只能逃往北疆,然而,北疆候收到的军粮也是勉强度日……”
“这件事还是仔细再去打探一二吧,”临千初安抚了燕少淳一句,转而对羔夜道:“另外派两名暗卫前去,再回来禀报。”
羔夜应诺一声去了。
临千初沉吟了片刻道:“北原的救济之事你交给了光禄寺少卿闫鸣?”
燕少淳当即一拍长案,“那他就造反?他不会上书吗?”
临千初反而格外的平静,“陛下,我想这件事绝不会这么简单。”
“我当然知道不会简单,可重点是,盛帝时对他格外信任,体恤他常年驻守北疆,对他以及他的家眷格外照顾,但就算有再大的事,也不能造反!”
临千初看到的也只是表面,无法给一个人下定论,“只希望是虚惊一场。”
然而就在翌日午后,北疆候造反的消息扩散开来。
北疆候造反的消息如雪片般送进了临千初和燕少淳的案头上。
燕少淳颔首,“不错,当时其他几部之人都忙的不可开交,他主动请缨,我便交给了他,一直都没有出过岔子。”
“可我昨日问他之时,他先是狡辩,再是推卸责任,然后又是一副知错就改的模样,可见是个奸诈狡猾之辈,我早朝还怕出什么乱子,可没想到这么快……”
燕少淳吐出一口浊气,“他应该还没这个胆子阳奉阴违……”
燕少淳直接吩咐让人进来了。
几人匆匆见礼之后,燕少淳淡淡出声道:“诸爱卿这个时候前来,想必已经听到北疆候造反一事了?”
赵桓面露凝重,“陛下,凰后娘娘,北疆候手握二十万大军,选择在这个时候造反,事态不容乐观啊,还请陛下早做准备。”
在黄昏时以端王和大学士赵桓为首的朝中几名重臣也相继收到了这一消息。
晚饭都没有吃,集体进宫。
此时临千初和燕少淳以及梦洛尘几人也正在商讨中。
目测,可能上了战场会是大杀四方的一员猛将。
大学士赵桓闻言,那双雪白的眉毛一皱,“陛下,臣反对大将军所荐,国不可一日无此君,陛下刚刚继位,万事都需要陛下决断之时,二则北疆候数十年来无怨无尤的镇守北疆酷寒之地,应以安抚为主,若是兵戎相见引起内乱,劳民伤财乃是其次,重要的是也会寒了北疆将士的心啊,再则就是内乱一起,势必会有空虚之地,那么他国趁虚而入,后果堪忧啊。”
兵部尚书肖元浩登时冷笑一声,“大学士真是老了,如此畏首畏尾,若是这次陛下退让,那么其他几疆王侯有样学样,陛下该当如何?难道一概安抚吗?如何安抚?只会助长他们的气势,也会让他们得寸进尺,胃口也会越来越大。”
燕少淳的怒火早就发作过了,此时倒平静下来了,“那诸位爱卿对北疆候造反一事可有良策?”
赵桓刚要开口,就见大将军孙文越当先开口道:“启禀陛下,陛下登基还未足一年,北疆候就在这个时候起兵造反,是对陛下的挑衅,也是对陛下的藐视,足以证明他并没有臣服于陛下之心。依末将之荐,陛下御驾亲征平乱,一则能震慑天下,二则也因此树立天威,让所有蠢蠢欲动之人再不敢造次。”
临千初只是淡淡的打量着几人,孙文越是一名标准的典型武将特征,身材高大魁梧,一脸的猪鬃胡子,一瞪眼的时候显得很是凶狠之态。
孙文越当即瞪向他,双眼冒火:“梦大人你这是怕了不成?!”
赵桓当即插言道:“孙将军还是不要急躁的好,一旦打起来,最先受苦的还是百姓,到时候难民势必会涌入帝都,后续更加麻烦呐……”
“我说大学士……”
梦洛尘突然接话道:“这件事只是传,并未得到证实,况且,这中间也许有什么隐情也说不定。”
大将军孙文越冷斥道:“梦大人怕是读书读的傻了吧?若是等北疆候真的打到了帝都,一切都晚了,到那个时候什么都没有了,哪里还用等他国陈趁虚而入?”
梦洛尘看着孙文越沉声道:“依孙将军的意思陛下御驾亲征就能天下太平了?况且这个时候,不正是孙将军等武将为君分忧之时吗?”
见他怔怔出神不知在想什么,便开口道,“端王可有什么见解?”
“见解不敢当,”端王连忙抱手一句,接着道:“臣以为几位大人说的都有道理,利弊同存,臣听皇上的。”
这话简直和没说一样。
“够了!”燕少淳适时地开口制止了孙文越继续争执的话,看向户部尚书:“北疆的粮草可有及时补给?”
一直未言语的户部尚书闻言当即抱手道:“回禀陛下,北疆粮草,微臣督促着,从未懈怠过,一直都是将军张坤与北疆候的副将赵一栗二人负责接送。”
燕少淳看了端王一眼。
“嗤……”临千初突然笑了下,“孙将军,你的意思是要陛下御驾亲征?还是对本宫有意见?”
“娘娘误会了,臣绝对没有针对凰后娘娘之心,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孙文越的浓眉一下就拧成了一个疙瘩,之前凰后上朝,他就很不满。
临千初则漫不经心的看向他,他眸色里一片意味难明。
而燕少淳也不在意,好像只是顺口一问,转而便声音温和的对临千初道:“凰后如何看?”
可没等临千初说话,孙文越当即出言道:“陛下,凰后请恕罪,首先不是臣看不起女人的意思,而是凰后的天下乃是后宫,而不是前朝,若是陛下事事询问依赖凰后,传出去会让天下人质疑陛下治理天下的能力。”
然而,他身份地位摆在这里,没有什么话语权,更不得重用,也只能忍着。
这个节骨眼上,他如此做也不过就是想让帝王亲眼看到他的能力。
北燕多年无战事,他们这些武将被束之高阁,在朝堂上已经基本没有什么立足之地了。
一个女人老老实实的在后宫里生儿育女就好。
可这位,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哄的盛帝和燕帝两位帝王都对她偏听偏信,更是信赖有加。
就连新护军那么重要的事,都交给了她,这简直太荒唐了。
孙文越却冷哼一声,“梦大人果然不负传言,时刻不忘拍马逢迎,这本事孙某可真学不来!”
燕少淳登时寒声道:“孙将军,你失礼了。”
孙文越一时忘形,听到皇帝的声音,当即醒过神来,一脸惶恐的道:“陛下恕罪,末将失言。”
所以,他心中一直存着不满。
盛帝放着他们这些爷们不用,偏偏用个娘们,这个疙瘩在心里膈应的他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梦洛尘当即沉声道:“孙将军,你太自负了,就算你智勇双全,卓尔不群,但,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比一山高,况且,谁也不是神,这与性别无关。”
这没什么,但也有你这样的男人会歧视女子,我不拿你的祖母,你的母亲们说事。
但,本宫只想告诉你,男人女人都是有思想有智慧人,没有性别界限。
所以,本宫从来不会小看任何人。
临千初丝毫没有着恼,“孙将军如此之能,真是北燕的福气,但愿你的桀骜自负不会成为你的弱点。”
临千初只是这么一句忠告,转而淡淡的看着他心平气和的道:“女人和男人最大的区别表现是体力。
所以,因女子的柔弱,多数的男人会出于本能的保护女子,也理所当然的将女子放在了弱势一方。
那个时候你们这些顶天立地的男儿在哪里?你是不是想说,就因为他们都战死沙场了,所以才武将凋零,无人可用的?
可那个时候,就是因为你们这些所谓的男人的一败涂地,全军覆没,所以大长公主才披挂上阵的!”
她的声音不疾不徐,所有人却都不由自主的陷入了沉思中。
因为只要不是傻子,都会懂得思考,都有自己的考量,从古至今,有顶天立地,力劈华山的勇士折损在柔弱的女子手中?
也有才高八斗,明察秋毫的君王因女子成了亡国之君。桩桩件件,本宫只想说女子也能顶起半边天,比如大长公主!
孙将军,你敢说当年几国同时来犯之时,没有大长公主披挂上阵,这几十年可否如此安定?
大学士赵桓赞赏的颔首道:“凰后娘娘所言不错,智慧从来不分男女。”
孙将军满心不服,却也一时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只是很不情愿的道:“末将失言,还请凰后娘娘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