姣颜并未回头,背对着引梨白,她也无需掩饰自己的情绪。
那张艳丽的容颜里布上了无边的苦涩,一股悲哀从她的眸底蔓延开来。“你不用多想什么,我早已受够兮巫,知道吗,就在不久前,她看到她对帛烟那般的慈爱,我还对她抱有幻想,还幻想着我的努力,会换得她的怜爱,可是,事实证明了我的愚蠢和天真。
我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因为帛烟是她的女儿,是她那个死了多年的女儿!”
姣颜的话语一顿,没有等到引梨白的承认,可他的沉默她却已经明白,他默认了。
姣颜面色变的古怪起来,“我该进去了。”
“等等!”引梨白急声道。
姣颜的那布满了悲哀的眸子瞬间一亮。
心中不由一痛,“看来你也知道的,呵,原来……只有我一人被蒙在鼓中,我也终于知道,她为什么只教我媚术,不教授我蛊术了,什么我天资太差,简直就是一派胡言。
我天资差,那么纳兰青丘天资就高了吗?真是可笑啊。”
“姣颜,我只问你,到底是谁告诉你这些?”引梨白眸光沉寂的问道。
他虽逃避着姣颜,可他还是了解她的。
她没有这么阴险,更没有这个心机。
“也许这些的确是你做的,我只想知道是谁怂恿你这么做的。”姣颜的唇边掠过苦涩,“我……真的好羡慕临千初……却也为你感到悲哀。”
下一刻,她就听到引梨白道:“难道你真要包庇这个人,甘愿受这万蚁噬心之苦吗?告诉我,到底是谁杀了帛烟。”
“是我,是我亲手杀的她,”姣颜眼中的眸暗了下去,垂下眸,原来,他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帮她洗清嫌疑。
“我不信,姣颜,我不信这些都是你做的。”引梨白目光咄咄的看着姣颜的背影。
悲哀吗?
他并不觉得。
冷暖自知,悲喜自渡。
他可以为临千初不顾自身的安危,可她又何尝将危险留给他呢?
说着,姣颜义无反顾的推门走了进去。
引梨白呆滞在原地。
“明明放不下,何必要死撑?”
女子清越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引梨白骤然回身,就见临千初和汤红觞二人如出一辙的抱着手臂,身子倚靠着回廊的墙壁,静静的看着他。
他那冷清的眸里骤然一冷,“你们,你们……”
既然迟了一步,那就坦然接受。
有些人,不一定非要得到才是圆满。
他怔怔的看着紧闭的石门,脚步几次抬起,又几次放弃。
具体的汤红觞也是听说而已。
然而,更可怕的是戒律塔六层,之前老妖精说要带她来六层测验,她不知道是怎么测验,所以她才没有反应。
可老头说那个测验就是一种秘术,被测验者多数都只有求死之心。
引梨白左右看了看,低喝道:“走,快走,你们又……”
“放心好了,我们走的是正规途径,不过,啧……”临千初无奈的发出那么一声。
她是问过汤红觞才知道三层是让人求死的地方。
不管姣颜是有意还是无意,在那个时候结果了兮巫那老妖精,她都得呈她这个情。
临千初起身依旧抱着手臂走到引梨白的身边,很是好哥们的撞了下他的手臂,“有些时候啊,我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你现在可以试着当做姣颜现在死在里头了……”
见他拧眉怔楞,临千初抽出手,拍了拍他的手臂:“不要让自己后悔。”
她若是进去了,恐怕也出不来了。
当时她就跳起来了,简直没有人道。
说了半天,还是姣颜救了她。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其实,他没说的是,认识了引梨白这么多年,只见他对临千初特别关心过,对其他人可真的从不讲情面。
这一次,他会为了姣颜破例吗?
临千初求的是个心安,既然舍出了师尊的那张老脸,她该说的话说了,也就让引梨白自己选择。
回去的路上,临千初问汤红觞,“你们总说小白铁石心肠,你觉得他会为了姣颜徇私一回吗?”
汤红觞懒懒的道:“这我哪里知道,认识他这么多年,我就见他对……”
阿念手里提着灯笼,只安静的跟在临千初的身旁,“小心一些,你忘记了,这个时候才是……”
下一刻,临千初熟门熟路的跳上了他的背,“你别说出那个字。”
他记得她以前不怕蛇的,可此时却极怕,不由令他更加心疼。
临千初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汤红觞继续说下去,顿时抬脚就踹他,“说一半不说很急人,你不知道啊。”
汤红觞身子灵活的躲开,嗤笑一声,“你有这个闲心,还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
临千初追上去就要继续踹他,汤流年却已经跑开了。
门人早早的就起来了,个个精神抖擞的开始忙碌着拜师大典事宜。
临千初也早早的被汤红觞给挖了起来。
她哈欠流星的一直用冷水洗了脸后才精神一些。
不由往上背了背她,“放心,有我。”
一夜无话,翌日。
整个灵虚谷热闹了起来。
下一刻,临千初瞌睡一跑耳光,双眸满是晶亮的望着阿念。
只是阿念戴着面具,她能看到的也只是他面具后的那看不出形态的双眼。
“诶呀,你摘了面具呗,这样看你很累的。”
“不是午时呢?你这么早催催催,催命啊!”
听着她那带着浓浓的鼻音的抱怨声。
阿念突然慢吞吞的道:“你难道不知道姣颜和引梨白昨夜都做了什么吗?”
临千初继续看着阿念,“你是我的人对吧?”
阿念好看的唇角勾了下,“没错。”
“那我的话就是命令对不对?”临千初循循善诱。
汤红觞忙出声道:“他只是你的护卫,你看他做什么,你要不要看我啊?看我,我摘给你看?”
临千初吐了口气,“我对你没兴趣。”
汤红觞面色僵了下,冷哼一声,“不看就算了,可别后悔。”
“三种人?”临千初一脸好奇和疑惑:“哪三种?”
阿念:“你不想知道引梨白的事了?”
临千初顿时被转移了话题,用力点头,“他们怎么了?”
阿念好脾气的轻笑一声,“没错。”
临千初顿时一副捉到了他话柄似的,用着霸道的口吻道:“那我命令你摘下你的面具。”
阿念唇畔的笑意加深了两分,“我的规矩,摘我面具者只有三种人。”
之前,他虽也看不上这个阿念留在临千初的身边。
但能多一个人保护她,他也能放心一些。
可是,可是,他的这消息也太快了吧?
“他进了戒律塔三层!”
临千初轻松的心情荡然无存,“你是说他,他也进去了?”
汤红觞目露诧异,他都不知道,这个阿念是怎么知道的?
其他人也不由跟着心中一紧,她这般神情,这简直就没有过好不好。
闲云道人第一次见她这般,心里一沉,紧张的问道:“什么?”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临千初一本正经的道:“我总有一种被骗的感觉啊!”
临千初突然笑了,脸上有着感动:“我以为他会去求门主,可没想到他……倒也是他的行事风格,想必再也没有比这更触动姣颜的了。”
老头带着两个徒弟从外面回来,看到临千初还是昨日那身衣裳,便瞪眼,“你还磨蹭什么呢?换衣裳去。”
临千初心里也算少了一桩心事,整个人又活跃了起来,可面色却是少有的严肃,“老头,我发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临近吉时前,临千初一个人留在了房里。
其他人都被她赶了出去,她要换上这件阿念带来的价值连城的华服。
头发,被她简单的绾起,被那根红玉簪固定住,这才起身走到门口。
空气有片刻的凝固,转瞬就是老头的一声怒吼,“你再说一遍。”
临千初大笑着跑了出去。
……
突然耳朵动了动,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原来她还有这样的时候……
汤红觞也是慵懒的站在另一侧,自然也感觉到了临千初的气息,不过他没有像往日那般调侃她。
不由有些失落,动了动手腕,感受了一下怀中那枚没有送出去的礼物,心中有些失落。
不由有些忐忑。
这样张扬的红衣,让她有些不适应感。
外面,阿念抱着手臂靠在门边上,目光看向远处的高塔,没人能看出他在想些什么。
之前他就让汤红觞将躺椅给搬了出来。
因为他猜到了女儿家梳洗打扮需要一些时间,此时觉得自己真是太明智了,翘着二郎腿一荡一荡的好不自主。
身后站着正阳和单真人两位徒弟。
因为他要给她准备的,别人都已经准备好了.
他的,反而就显得多余了……
闲云道人躺在躺椅上望天。
对于自家师尊的脾性二人已经习以为常了。
几人倒是极有耐心的等着里面的临千初。
只是闲云道人却慢悠悠的扯着嗓子道:“我说徒儿啊,俗话说,这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你这都在门口站了这么半天了,不累吗?啊,原来我家小徒还害羞了啊哈哈……”
门口的临千初闻声对着门龇了龇牙,这臭老头耳朵可真灵,这都被他发现了!
不过酝酿的也差不多了,临千初深吸一口气之后,她这才拉开房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