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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 谋逆通敌之罪本没有安身之地, 唐府三百一十六口人却得了一个土包,无人知晓是谁为他们收了尸, 只一夜之间这些人便已入土为安。

朝堂中无人上奏,天子对此也只做不觉。

贺北妱放下竹篮,半蹲下从里头拿出纸钱安静的烧着。

“阿娇,今日是你的生辰,你可还好。”

说着, 贺北妱又低笑了一声,似嘲似讽:“你看,我多没用,连来看你都要隐藏身份。”

“十年了,我没有查出一点线索,但我相信,唐太傅不会谋逆,更不会通敌。”

最后一叠纸钱燃尽,贺北妱缓缓起身,坚定的道:“阿娇,我一定要为唐太傅翻案,为你正名,那时,我便能光明正大的来看你。”

“你本该是天命凤女,又怎能背上罪人之女的名声。”

“哪怕死了,也不行。”

太阳逐渐升起,贺北妱抬头望向被树木挡住的天空。

有眼光缓缓渗透进来,为阴森的密林添了一丝朝气。

贺北妱轻轻勾唇:“阿娇,你看,阳光照进来了。”

真相,也一定会浮出水面。

如往年一样,贺北妱祭拜完便安静的离开,只是没想到,今年出了一个小意外。

在一个转角处,她看见了一个人,或者说是一个尸体。

这些年她在此处见过太多鲜活的尸体,早已不觉害怕,她又走了两步才突然顿住,偏头再次望去。

她看见那个‘尸体’动了。

贺北妱握紧手中的竹篮,诈尸了?

她不相信世间有妖魔鬼怪,所以,诈尸是不可能的。

显然是那人还没死透。

犹豫了半晌,贺北妱缓缓朝那人走去。

是个少年,大约十七八岁,身上有浓浓的血腥味,像是被人打死的。

哦,不,还没死。

贺北妱刚伸手去探他的鼻息,手腕就被猛地抓住,饶是她再大胆,也被吓得一怔。

“救……我。”

少年半睁着眼看她,用尽全身力气吐出了两个字,然后又昏迷过去。

贺北妱看着手腕上那只血腥的手,气笑了,敢对她如此无礼,真是大胆!

救他,救么?

若是十年前的贺北妱,她会毫不犹豫的救他。

可是现在的贺北妱,早已没了多少善心。

且人都死到一半了,她何必费这功夫,跟阎王抢人?

呵……她要有这本事,阿娇就不会死。

贺北妱欲起身离开,却发现少年虽昏迷着,可抓住她手腕的手却异常的有力。

挣扎了几次,没挣脱。

贺北妱眼里闪过一丝不耐,她皱着眉抬头,却正好对上远处那一块大大的土包。

她身子一僵,顿了半晌,才低头看向面无血色的少年。

若是阿娇,她一定会救他。

良久后,贺北妱轻轻一笑:“放手,我救你。”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当是为阿娇集点功德。

说来也怪,少年明明陷入了昏迷,听到她这句话,手指却松开了。

贺北妱检查了他身上的伤口,并不致命,唯一棘手的,是双腿被打断了。

无法行走,又被扔在这荒郊野岭,就算是无致命的伤,也会被活活饿死,或许,还等不到饿死,他就要被这林子里的野兽吞了。

贺北妱身上没有伤药,亦搬不动他,她犹豫半晌,道:“我去找人救你。”

她记得,山脚下有一家农户。

农户听了她的要求,连连摆手:“乱葬岗俺可不敢去,阴森森的,吓人得很,且那里头有野兽,要吃人的。”

贺北妱勾唇,从腰间取出一锭银子:“只将那人救出就立刻离开,现在时辰尚早,不会有野兽出没。”

农户眼睛一亮,他活了半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再三犹豫后,农户下定决心:“俺去!”

有了这银子,他就能搬出这个鬼地方,还能娶上媳妇儿了。

少年被农户背下了山,贺北妱看着他将少年送进医馆,在门口听大夫说人还能救活时,贺北妱才转身离开。

若是当年,她的阿娇也有人相救,该有多好。

唐娇娇一直睡到天色大亮才起身,洗漱完后如宛便端来早膳时,唐娇娇看了半晌,轻声道:“我想要一碗面。”

每年生辰,师娘都会给她煮一碗面。

如宛一愣,忙道:“奴婢这就去让人做。”

唐娇娇如愿吃到了长寿面,里头还有一个荷包蛋,她一向很容易满足,一碗面便能将她心底的失落赶走。

吃完了面,唐娇娇在院子里熘达,其实她挺想出去逛逛的,但她不能,那潇香就跟苍蝇似的无处不在,讨厌极了。

就在宫主无聊的快要蹲在地上数蚂蚁时,贺北妱回来了。

唐娇娇凝眉,她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抬头望去,却见贺北妱一身白布粗衣,提着竹篮进了门,随后她的目光落在贺北妱的手腕上,那里有几道血痕。

唐娇娇下意识走过去:“你怎么了?”

贺北妱一愣,顺着她的目光瞥了眼手腕处,才淡淡的回了句:“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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