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过后,凤霏沅和罗元鑫去启祥殿的次数明显的减少了很多。不单单只是因为那次宴席之上发生的事情,还因为最近真的是太忙了。
忙着政务,忙着婚事,忙着谈情说爱。
待到成婚那日,分别在太晨殿和启祥殿迎亲。而凤牧霆和罗元鑫则被安排在了一处披香殿梳妆,殿里的宫人忙的人仰马翻的,就怕出现什么差错。
殿内凤牧霆居左,罗元鑫居右,两个人都正被梳妆宫人伺候着。
不过给凤牧霆梳妆的人明显手脚更加麻利一些,等到他画好将东西都归置好以后梳妆宫人看着凤牧霆的眼睛都不带移动的:“皇子,您长得真好看,画上这个妆显得更好看了。”
凤牧霆虽然平日里清心寡欲的,对别人的赞美不屑一顾的。但是总归今日是个大日子,心情肯定就不一样了。
“你是个嘴甜的。一会儿忙完了就去找云桥讨赏,今日我高兴,少不了你的。”
“多谢皇子。皇子现在可是宫里的人最羡慕的对象了。”
凤牧霆扭头看向宫人,带着疑问问道:“这话怎么说?难道就因为我好看吗?”
只见梳妆宫人摇了摇头:“皇子不知。现在人人都羡慕皇子要嫁给这天下无双的驸马。且不说驸马是大兴的国君,就单单说驸马对您的心思,可真是羡煞旁人了。谁都比不得。”
说着就见宫人低下了头,凑到凤牧霆耳边,小声的说道:“就连太女殿下都不及驸马一半。”
这句话虽然说的声音已经很小了,但是还是被坐在一旁的罗元鑫听到了。
罗元鑫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心里愈发的不平衡起来。
他不由的想起那日宴席上的事,毕竟发生的一幕幕现在还都能在眼前出现。
虽然那日他替阮软说情,还同她道歉,但是事后他又想了很多,心里的天平慢慢的变化了一下。
虽说在大兴的时候他们四个人在驿馆相处的比较融洽,但自己总归是后来的,而且很多事情都是瞒着他。
就连住在大兴皇宫里的那些日子,他的待遇也是比不上他们的。他其实心里早就有了一点情绪,但是总归能忍就忍了。
可是那日他母亲的话提醒了他,他将来是凤启的凤君,而阮软地位再高,也不过是个战败国的国君,再强大也高不过自己去。凭什么她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颐指气使的呢?
甚至就连凤牧霆...也时时刻刻压在自己的身上。
还有那日他们让自己的母亲同阮软道歉,自己的母亲明明是长辈,若不是为了自己,怎么会低头。
而且事后阮软居然还用此事拿乔,他觉得他们这么做有点儿小题大做了。
凤牧霆没有注意到罗元鑫情绪的变化,继续问道:“阿软何故被你们说的天上有地上无的。”
“皇子您不知道,前些日子驸马特地召了奴婢去启祥殿,一开始奴婢还纳闷呢,自己一个梳妆宫人,怎么会有事轮到自己。结果到了那里,驸马拿出了一堆奴婢没有见过的东西,还亲自给奴婢示范了一遍,画的就是现在皇子您脸上的妆容,为的就是让皇子您今日可以做一个美美的新郎。一开始奴婢不认得那些东西,也不知道怎么使用,所以特别笨拙,怎么也画不好,吓得奴婢以为驸马会动怒。结果没想到驸马的脾气特别好,一点儿一点儿的指导奴婢,不然今日也不会有这么好的效果了。”
“所以,这是阿软为我设计的?”
“正是。”
“那这些东西也都是阿软给你的?”
“是。驸马跟奴婢说这些东西都是他自己研制的,比往日用的脂粉都要好一些,不会像铅粉一类的厚重,更不会损害皮肤,而且这画眉的东西也不似眉黛一样浓黑,口脂的颜色也是各式各样的,奴婢真的是叹为观止。”
闻言凤牧霆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左右侧头欣赏了一下,果然是与众不同。这样子,感觉跟没上妆一样,像是天生的。
也难怪他从一开始上妆的时候就觉得今日有些不同,他起初以为桌子上的那些东西都是番邦进献来的,没想到竟是阮软自己研制的。
而且最让凤牧霆满意的是,阮软竟然可以为了他下这么多的功夫,把他的容貌分析的这么到位,能将他脸上的每一处的风情都着重的体现了出来。
而且这头上戴的冠子,也是阮软这些日子亲自给他做的。
说起这头冠,凤牧霆心里又被戳中了暖意。
那日他无意中瞧见阮软手上有一个不怎么明显的伤口。自己问她怎么弄的,她还说是不小心被花枝刮的。
直到昨日晚上等到他回去以后,阮软才将它递给了自己,说是今日所用之物。
凤牧霆低头微微浅笑,云桥瞧见了也替他的主子高兴不已。
“主子。这下凤君再也不用担心您了,就凭驸马对您的心意,真是让人放心的不得了。”
凤牧霆瞧他打趣自己,拿起桌上的扇子敲打了他一下:“敢贫嘴了。还不快去看看外面准备的怎么样了。”
云桥见自己的主子害羞的不得了,赶忙躲出去,省的一会儿主子再恼羞成怒了:“是,都听主子的。奴这就去。”
待云桥走出去以后,凤牧霆又让梳妆宫人给自己补了补妆容。
而坐在凤牧霆不远处的罗元鑫偏头看了一眼,说真的,此刻他的心里是又羡慕又嫉妒。
罗元鑫眯了眯眼睛,随后露出笑容看向凤牧霆:“牧霆,你的妆容好好看啊。可以让你的梳妆宫人也给我画一下吗?我也想新婚这日美美的,可以吗?”
凤牧霆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他家阿软的心意怎么能给别人呢。
罗元鑫怎么也没想到凤牧霆会拒绝的这么快,还这么坚决。让他都没办法还嘴了。
不过随后他又将目光放到了凤牧霆头上的冠子,还起身走过去用手摸了一下:“牧霆,你的头冠也好好看,一点儿也不似我以前见过的。跟你的一比,我的逊色了好多。”
说完罗元鑫落寞的低下了头,搅了搅自己的手指。
凤牧霆听不出罗元鑫的弦外之意“嗯”了一声:“我的自然是不同的。我的这个是阿软亲手给我做的。不过你的也挺好的,毕竟也是我皇妹盯着内务府做的,已经比之前他们做的好上不少了。”
“可是...”
可是终究比不上你的。
世间男子哪个不想自己是人群里最好看的那个人。
更何况还是人生大事的这天,罗元鑫心里难免忿忿,握紧了手里的帕子,将它揉捏的皱皱巴巴的。
罗元鑫还是不太甘心,准备再有些什么动作的时候,云桥跑了进来,带着气喘说道:“主子,您快准备好吧。奴婢刚刚远远瞧着有人过来了,仔细一瞧,是咱们的驸马。”
罗元鑫听见这话以后也忙问道:“那阿沅呢,你们的太女殿下。”
云桥摇了摇头:“奴婢没有看见,想来可能是因为太晨殿离着这里比较远,所以脚程慢了些。您稍等,可能就在后面也说不定。”
“知道了。”
罗元鑫低落的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以后一言不发。
他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竟然觉得自己愈发的可怜。
凭什么,凭什么自己以前得到的都是最好的,所有人都围着他转。怎么到了凤启以后,一切都变了呢。
阮软,凤霏沅,为什么会差了那么多呢。
有权有势又怎么敌得过全心全意的爱和无微不至的体贴。
不得不说,人心不足蛇吞象,想的太多,最终都会弥足深陷。
就连阮软也没想到,这个世界的罗元鑫因为自己,竟然会黑了心。
果然每个小世界都会有一些变故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等到盖上盖头准备上花轿的时候,罗元鑫撞倒了凤牧霆,两个人跌作一团。
云桥和罗元鑫身边的文缇因为他们二人穿的婚服没有什么太大差距,也因为天色黑了分辨不清,便扶错了人。
等到坐上花轿以后罗元鑫在盖头底下笑了出来,他就不信一会和阮软行完礼以后还能将自己还回去。
至于凤霏沅和凤牧霆那里,自己就不想管了。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当他刚下轿走进大殿靠近阮软的那一刻就发现了异样。
阮软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掀开了他的盖头,吓得众人就要上前阻止,甚至连主婚的陛下和凤君也惊得从座位上起身。
可是当看到真容的时候,气氛突然怪异了起来。
“我...”
罗元鑫刚想开口解释就被阮软的眼神给吓到了。
而站在一旁的凤霏沅此时的表情也精彩万分。
凤牧霆因为还盖着盖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拉了拉身旁人的袖子:“阿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吵闹?”
凤牧霆不知道,他刚刚拉的人是他的皇妹。
凤霏沅看向自己的皇兄,也不知道该作何声音。
好在阮软及时握住了凤牧霆的手:“我在这里,你怎么还握错了人呢?”
凤牧霆一顿,尴尬了一下。
新婚之日拉错了新娘,这怕是最最最无语的事情了。
然后就见凤牧霆赶紧靠向阮软身边,拉住他的手,疯狂示好中。
“阿软,我错啦~都怪云桥,要不是他我也不会认错人的。是他说你在我右边的。”
“知道了。没有怪你。”
接着阮软看向了凤霏沅,示意她赶紧将罗元鑫拉走,不要打搅了她们的婚事。
凤霏沅只好黑着脸走向罗元鑫,替他将地上的盖头捡起来,重新盖回了头上。
只是这喜悦的氛围再也不浓烈了。
待到行完礼以后阮软便拉着凤牧霆加快脚步离开了此处。
她有些事已经等不得了~
而凤霏沅和罗元鑫则各怀心事,回自己宫殿的路也走的格外漫长起来。
待到回到太晨殿以后凤霏沅挥退了众人,房间内独留二人,宫人都以为太女殿下这是等不及了,连讨赏也没顾得上便直接退下了。
其实殊不知凤霏沅此刻的心情那是糟糕的透顶。
“你为什么这么做?”
罗元鑫装作不懂的样子摇了摇头:“阿沅你在说什么?”
“刚刚你被阮软揭开盖头的时候,你的眼中不是惊吓而是恐慌,是一种被拆穿后的担忧。元鑫,我自问我没有亏待你,你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罗元鑫!”
“凤霏沅!你说说,自从我来了凤启以后,你何尝又像在大兴一样体贴过我。”
“我有政务要忙。我是太女,我有我要担负的责任。”
“别说了。为什么阮软可以因为凤牧霆将政务丢给别人,而你却要事事亲为。还有,因为我母亲说了难听的话,就要她一把年纪了向阮软低头道歉。而你呢,作为我未来的妻主,不仅默认了这个行为,事后还带着我又去致歉。为什么她只是一个小小国君,你是未来天子,你却要向她低头。我告诉你凤霏沅,我罗元鑫要的就是最好的。以前,你是。现在,你不是。”
凤霏沅气的笑出了声音,原来当日他选择自己,也是因为自己是最佳的人选。一旦有了比自己更好的人,他就可以将这份爱意转交给别人。
凤霏沅好气自己的一腔热血,之前的种种诺言都是一场笑话罢了。
凤霏沅笑过以后起身就往外走,罗元鑫见此拉住了他:“你去哪里?”
“我不想跟你再待在一处,我去偏殿住。”
“不行。你若是走了,明日宫里的人该怎么说我。我丢不起这个人。”
凤霏沅猛地回头看向他,一边将他握住自己的手往外推一边说道:“罗元鑫,你现在还会在意这些?你不是连换亲都做的出来吗?”
说完凤霏沅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而之后罗元鑫直接扯掉了头上的冠子扔到了地上,被挽着的青丝也随着散开。
接着心里气结难纾,还摔碎了房间内所有能摔的东西,外面的宫人即使听到了动静,也不敢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