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少瑜回了贺家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高烧第二天就退了。
外国侵略军正在逐渐逼近牛城,虽然牛城还是一片歌舞升平但已经有不少军队开拔奔赴前线。沈锴铭、阎大礼还有另一个司令柴升奉命筑造防御工事,原地待命。
贺少瑜如今也知道外边不太平,窝在家里没再吵闹着出去,正值沈锴铭和那阎大礼忙着整顿部队,分配任务,倒是没有人来烦贺少瑜。
在家里呆了几日喜欢热闹的贺少瑜又忍不住了带着两个保镖和阿双去了戏院子看戏。
“贺小少爷好久不见啊。”院长陈奎一见贺少瑜就恭敬的把人领到二楼。
“嗯,今天的曲目单子给我。”贺少瑜安稳的靠在轮椅里看陈奎重新给他冲了一壶热茶。
“单子马上给您送来。”陈奎说完躬着身走远。
不一会儿单子上来,贺少瑜看了一眼发现都是他爱看的,直接从下午看到了晚上。贺少瑜看得尽兴让阿双推他回家,之前他坐惯的轮椅还在沈锴铭那里换了这个有些沉重的轮椅贺少瑜自己很难转动轮子只能靠人推。
贺少瑜闭着眼从戏院子出来等车,火红色的狐裘将人衬得十分明艳,纵使只是阖着眼静静地坐着,迤逦的也让人移不开眼。
“那不是贺小公子吗?”身后传来小声的议论,贺少瑜懒散的抬眼却是好奇。
“不是说他被成武军司令金屋藏娇了吗?”
贺少瑜模模糊糊听清了这一句遮掩在狐裘里的双手瞬间紧绷攥住衣袖。
“有钱到底比不上有权…”
“少爷,车来了。”阿双将贺少瑜又往外推了几步,看着贺少瑜雪白的小脸心里十分难受。
贺少瑜眼前闪过前几日在司令府受的屈辱心里不禁对沈锴铭燃起恨意来,牛城虽大但消息流通并不慢,如今这些人私底下不知道如何编排他呢,白玉一般的指甲划破了手心贺少瑜才被痛觉激得回了神。
从戏园子回家贺少瑜就整日窝在家里不肯出去,双腿残疾让他性子敏感又暴躁讨厌别人在背后议论他。
“那沈将军高大俊美不知怎么看上小少爷的。”
“咱小少爷长得好呀,我要是老爷就同意了,小少爷双腿残疾要是嫁给那沈将军也算是后半生有了着落。”
贺少瑜攥着铲子的手逐渐颤抖,他自己一时兴起想到花园里栽花玩没想到听到仆人对他的议论,手中的铲子滑落到地上,贺少瑜眼中噙了泪,他想默不作声的推轮椅回房,但花园松软的土壤让本就难推的轮椅卡在了原地。
贺少瑜听着那几个仆人逐渐走近的脚步声拼尽了全力将轮椅推了出来,却是把手心又磨破了。
阿双到处没找到贺少瑜再回房间就看到贺少瑜窝在墙角在偷偷的哭,盖腿的小毛毯下摆粘了泥土,嚣张跋扈的少年却一声不出的流泪。
“少爷。”阿双跪在贺少瑜身前将轮椅转了个方向,拿出手帕细细的擦净了贺少瑜脸上的泪。
“阿双”贺少瑜扑到眼前阿双的怀里。
阿双是贺少瑜小时候亲自从人贩子那里买来的,那时候阿双的家乡闹饥荒,阿双兄弟姐妹三人只活了他一个,他现在依旧记得贺少瑜站在他面前容貌鲜妍的可爱模样。
阿双有些出神,胸前的衣襟被贺少瑜的眼泪浸湿。记得太太走的那天晚上贺少瑜也是这样窝在他怀里,再后来被车撞断了双腿每天打针的时候也是如此。
阿双缓缓伸出手想抱紧贺少瑜想拍拍他的脊背,双手举到了半空,但终究还是无力的垂下。
阿双直直在跪在地上直到怀里的贺少瑜呼吸变得绵长才将人抱起放到床上,被角轻柔的掖好,缓慢的动作被浓重的爱意浸染。
轻轻关上房门,阿双走到后花园,松软的土壤略显深色,轮椅的车辙被遮掩,仔细转了一圈阿双弯腰捡起掉落在花丛里的铲子。
下午睡醒的贺少瑜神色怏怏,简单吃了一点午饭看到庄竞从仆人房里提了些东西扔到了门外。
“东北边开了一家歌舞厅,少爷要不要去玩一下?听说那歌舞厅二楼的玻璃是单向的里边的人能看到楼下,楼下的人看不到二楼。”阿双给贺少瑜按摩完腿献宝一样的说道。
“外边看不到里边?”贺少瑜眼睛微微发亮。
“是的,少爷你看。”阿双从怀里掏出一张那歌舞厅的宣传传单。
贺少瑜看完脸上带了浅浅的笑意,整个小脸都俊了起来,阿双也情不自禁的看着贺少瑜傻笑。
阿双的傻样把贺少瑜逗得笑出了声,把传单叠成了卷敲了阿双脑袋一下。“安排车,今晚我去瞅瞅。”
“得令!”阿双学那戏曲里的小太监不伦不类的整着怪模样又把贺少瑜乐出了声。
吃了晚饭贺少瑜就去了那新开的莺燕歌舞厅,因为新开业正打折里边人还不少,阿双早和歌舞厅的管事张月打好了招呼,贺少瑜一到就被引到了二楼正中间的单间。
“多谢贺小少爷赏脸来玩,这206是我们歌舞厅最好的单间了,您看,一楼全部都能看到。”张月领着人到了那落地玻璃窗边往下看,果然是尽收眼底。
“麻烦您了。”阿双见贺少瑜眼睛亮晶晶的笑着给张月道谢。
“哪里哪里,哦对了,房间里的侍者我让他在门口侯着了,小少爷要是有什么想听的曲儿直接和他说,我就不打扰您了。”那张月极会看眼色安排妥当之后就退出了房间。
贺少瑜就坐在窗边听着那歌女唱的情歌缠缠绵绵的也跟着哼了起来。
但没过多久贺少瑜突然停了哼唱,一楼的舞池里出现了一位熟人,俊美不羁的牵着女伴的手正在跳舞。
“哼”贺少瑜有些生气但又觉得跟他没有关系,自欺欺人的重新哼唱起歌来,只是眼神止不住的往那两人身上飘。
舞厅里灯光流光溢彩,两个人一看就是经常跳舞的人配合默契、郎才女貌、十分登对不少人都停下欣赏。
不过那两人就跳了一支舞之后就不见了身影,耳边的歌声依旧甜蜜但不比之前悦耳,贺少瑜看着窗外发起呆来,脑海里闪过之前被那人按在床上唇舌交缠的滋味无端红了脸。“骗子…”
“阿双,回家。”贺少瑜被扰得没了兴致。
阿双愣了一瞬立刻出门付钱安排车辆,“少爷,车到…”阿双瞪大眼睛看着压在贺少瑜身上的沈锴铭一时间失语。
另一边沈锴铭攥着贺少瑜的手腕,将人吻到喘不过气才松了手。贺少瑜整个人染上了一股羞意,狠狠抽向沈锴铭的手被牵着放在嘴角亲吻。
“我好想你。”沈锴铭将贺少瑜柔顺的额发揉的凌乱。
贺少瑜打开沈锴铭的手,“骗子!”嘴唇玫红,白嫩的脸颊也燃起粉色,水眸亮晶晶的燃着之前没有的生气。
“可没有骗你。”沈锴铭笑着舔了舔那被他蹭得通红的嘴角“我想你想的都…”贺少瑜怔愣了一瞬然后脖颈都羞成了粉色。
“沈锴铭!你这个畜生!”贺少瑜用力拽回自己的手又无措的不知该怎么办。
“畜生就畜生了。”沈锴铭不管不顾的将人从轮椅里抱了起来还细心的用那小毯子包好腿脚。
“走,好哥哥带你去吃糖葫芦怎么样?”沈锴铭一只手就将贺少瑜托在怀里,另一只手整理着贺少瑜的领口将小脸从毛茸茸的狐裘里露出来。
“宝贝穿狐裘真好看。”沈锴铭说完又在贺少瑜脸上吧唧了一口。
“沈锴铭!你放我下来!”贺少瑜不知道沈锴铭怎么找到自己的,其实沈锴铭和他姐跳完舞之后来到二楼,管事就解释最好的房间给了贺小少爷。
沈锴铭也不管贺少瑜对他的又掐又打,像个珍宝到手的小偷一样抱着人就出了单间。走了一半沈锴铭才回头对阿双说道,“麻烦你和你家老爷说一下,贺小少爷对沈司令一见钟情跟着他跑了。”说完就不要脸的大笑起来。
从二楼下去要经过一楼,贺少瑜不想让人看到他被沈锴铭抱在怀里,拼命的挣动,沈锴铭却是拍了拍贺少瑜小屁股。
“宝贝别乱动,还指望你毯子挡住这呢。”沈锴铭说着又要牵着贺少瑜的手往下伸,贺少瑜这一次长了教训马上抽了手。
眼看就要到一楼,贺少瑜脑海里浮现之前听到的非议眼眶不禁有些泛红,强撑着不开口,眼角沁了水意。
歌舞厅五彩斑斓的灯光透过走廊的玻璃折射到贺少瑜的脸上,沈锴铭歪头看了一眼贺少瑜涌上无尽的怜惜,“怎么这么难过?。”
贺少瑜偏头埋进沈锴铭的怀里不让他端详自己的神色,沈锴铭笑了笑,解开西装的纽扣将人拢在怀里。
出了门口许久沈锴铭还是抱着贺少瑜,贺少瑜悄悄从西服里探出头来,天色已经变黑但路上还是十分热闹,沈锴铭抱着贺少瑜也不怎么显眼。
“这是要去哪里?”贺少瑜攥着沈锴铭的衣襟十分好奇,虽然是冬夜但沈锴铭的胸膛很热贺少瑜窝在怀里十分暖和,自从八岁被车撞断了双腿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再逛过街。
“带你去吃糖葫芦。”沈锴铭满腔爱意又没忍不住亲了亲贺少瑜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