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云平本想将二人分开，待挖好墓地之后再将二人埋在一起，却没想到师父白玉道长把公孙武阳抱得死死的，任谁也不能把他们彼此分开了。
穆云平触景生情，不由得又是泪花闪动，情深如此却互相折磨了一辈子，真是悲哀。
既然分不开，那便不分开了。穆云平便在一盘宽阔且视线好的地上用石块刨出来一个足以埋葬二人的一个巨大深坑。他将二人收拾了遗容之后，便把二人安置在深坑之中。
然后找来一块青石板，咬破自己的手指，在石板上写下“白玉武阳夫妻合葬墓”九个血字，当做二人的墓碑。
“两位前辈生前不能同席，死后也当共穴，希望来世二位不要再被世间恩恩怨怨羁绊。弟子日后再来看二位前辈，就此告辞！”穆云平弯腰作揖，然后拿着白玉道长带回来的溪云剑，然后下山而去。
……
且说谢令姜和师父突围之后，大伙儿在一片慌乱之中各自回了各自的门派。谢令姜知道穆云平留下来和白玉道长等人断后，想着和穆云平说几句话再回昆仑山大雪峰。
但是又怕师父伏白鹿暴脾气发作，还好自己和穆云平的情谊深厚，他断然不会责怪自己。
如此便过去了一个多月，归雪派一行人已经从河南境内来到了甘肃。aosu.org 流星小说网
群山环绕的小路上，崎岖的山路如黄色的蛇盘旋山间。他们一行人在山道上缓缓而行，似乎对这一次武林大会遭受的袭击心有余悸。
“呵呵！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归雪派的掌门人伏白鹿一路上若有所思，时不时地低声自言自语，语气哀怨忧愁，甚为伤神。
霍英梨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师父如此说话了，他悄悄凑到师姐谢令姜耳畔嘀咕道：“大师姐，师父又开始说胡话了。”
谢令姜点点头，她也不知道师父这是怎么了，自从她们回昆仑山的路上听到白玉道长已经在龙盘山仙逝，峨嵋派的武阳师太随之而去，二人合葬荒山，师父就有些不正常了。时不时责骂弟子，又独自一人自言自语，时而哭，时而笑。
几近疯癫的师父伏白鹿，性情更加的暴躁，只要弟子们敢出言顶撞，便少不了一顿指责谩骂，更甚者便是出手打人。
一时之间，门下弟子人人自危，没有人再敢在师父自言自语的时候说话，只能默默走着自己的路。本来就没有人说什么话的队伍，此刻更加的寂寂无声了。
而一路上的鸟鸣声和她们的脚步声成为她们听到最多的声音。
看着平日光彩照人的师父伏白鹿如今如此颓丧，头发乱糟糟的，峨眉也不再画了。谢令姜也曾听说过师父对白玉道长爱而不得，所以才性情大变，从一个活泼俏皮的妙龄少女成为了一个脾气暴躁，性情古怪的人。谢令姜心中道：“也许这就是因爱生恨吧！师父如此颓丧，并非我归雪派的福，我们这些弟子也不知道如何去劝她了。”
“公孙武阳这个贱人，人尽可夫，配得上你么？哈哈！枉我日日夜夜想你念你，还真的以为咱们是因为辈分差距才不能在一起，原来是你心里压根没有我。哈哈！我伏白鹿哪里不好？比那个四处留情的贱人年轻，她早已人老珠黄，我哪里不如她？”伏白鹿低垂着脑袋，自言自语地喃喃，神情错乱，似乎出现了幻觉。
“师父这失心疯似乎更加的厉害了。”之前和穆云平打赌的那个丁姓女子担忧地对谢令姜说道。
毕竟谢令姜是门派的大弟子，也是未来的归雪派掌门人，现在师父经常疯疯癫癫的，她们得早做打算了。
“丁子歆，你说什么？”
众人以为伏白鹿已经沉陷在自我的幻觉之中，却没有发现她听觉如此灵敏，丁子歆才说了这么一句，便被伏白鹿听得真真切切的。
丁子歆慌乱地结巴道：“弟子……我……”
伏白鹿随手一巴掌扇在丁子歆的脸上，厉声责骂道：“你这贱人，竟敢诅咒师父得失心疯，该死！大大的该死！”
丁子歆被师父一巴掌扇得举止无措，不知道如何是好？两串穿线的珍珠从眼眶之中滑落下来。
伏白鹿把所有陪她下山的弟子指了一个遍，然后疯癫的阴笑道：“你……你们想要合谋杀了为师，当我不知道吗？哈哈！哈哈！我才不会让你们的阴谋诡计得逞。你们这些贱人，一个都配不上他，只有我，只有我才是……”
说到此处，伏白鹿突然又失心疯地哭起来：“呜哇！你……你也是个负心汉……我伏白鹿哪里不好啦！你竟然一直念着那个老女人。”
就在众弟子无可奈何的时候，前面战着一拨人，个个亭亭玉立，却是裴湘水和乐彦苹等人。裴湘水严肃地喝道：“够了！师姐，你疯够了没有，白玉前辈几十年前就和你说过，他不喜欢你，你们是没有结果的，你还要疯到什么时候？”
伏白鹿面目狰狞，恶狠狠地盯着裴湘水，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道：“裴湘水！你这个贱货，要不是你勾引他，他怎会如此？去死吧！”
然后不顾一个掌门应该有的风度，直接想要上前抓裴湘水。
裴湘水目光一凝，然后上前闪躲过伏白鹿的攻击，点了她的穴道，使他不能再动分毫。
谢令姜众人向裴湘水抱拳道：“裴师叔。”
裴湘水点点头，然后莞尔一笑道：“师姐这些年疯疯癫癫的，可叫你们吃了不少苦头了。”
丁子歆委屈得眼泪哗啦哗啦地流个不停，相比师父伏白鹿来说，她们觉得师叔更加的亲切。只是当着师父的面，她们也不敢和师叔裴湘水太多的亲近。
过现在师父被师叔点了穴道，她们也松了一口气。霍英梨问道：“师叔，我……我师父真的是因为白玉道长而患……”她本想说患了这失心疯吗，但是如此说便有不尊敬师长的嫌疑，她停顿了一下再说：“患了这个怪病的吗？”
裴湘水无奈一笑，摇摇头说：“这是她自己太过执着了，白玉道长当年已经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他们是没有可能的。但是她却以为白玉道长是对她有意的，只是碍于二人的辈分而不能在一起。呵呵！说起来我还要叫白玉道长一句师叔呢！”
大伙儿点点头，既然师叔裴湘水要叫白玉道长师叔，那么师父也要叫白玉道长师叔，如此身份怎么可能在一起？
谢令姜眉头紧蹙，白玉道长是师父的师叔，那么穆云平不就是自己的师叔了吗？
“当初师姐听说白玉道长剑术高明得紧，便冲动地上了泰山胡闹一番，当时她才二十来岁，而白玉道长四十多岁了。但是白玉道长毅然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师姐看到他之后便目不转睛，情根深种。”
“我们的师父，也就是你们的师祖刘雪霁见她如此胡闹，便差遣我拿着她的亲笔手书上泰山向白玉道长赔罪。白玉道长见我不似我师姐那般刁蛮任性，便与我笑谈了几句。哼哼！伏师姐便以为是我勾引了白玉道长，导致白玉道长不接受她的心意，自此我们便反目成仇了。”裴湘水说道。她将伏白鹿往昔的种种疯癫情况一并说给了谢令姜等弟子听着。
“后来师父仙逝的时候，担心师姐脾气暴躁，而且痴心情深，只怕不能壮大归雪派，便叫我接手归雪派掌门的位置。我和师父说也许归雪派的掌门之位可以让师姐顾全帮派的颜面而不再如此偏激。师父便将掌门之位传授给了师姐，哪曾想师姐做了掌门之后偏激得更加的厉害。”
谢令姜点点头，她是师父伏白鹿收的第一个弟子，她自然知道师父在日常的一举一动。
她曾亲眼看见师父在自己的房间里配置毒药，口中还说要毒死师叔裴湘水，如此就可以和那个人在一起了。当时谢令姜不知道师父说的那个人是谁，到了一个月前的龙盘山，她才知道师父痴心不忘的那个男人竟然是穆云平的师父白玉道长。
那时候师父又说，杀不掉裴师叔，那就给那个人下一剂毒药，然后再给自己下一剂毒药，二人死了也可以做一对黄泉鸳鸯。
每每想起师父的这些疯言疯语，谢令姜都不禁要打一个冷战。
“师姐做了掌门之后，处处刁难我和我门下的这些弟子，也是因为那件事情，我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带着她们离开了昆仑山大雪峰，去到了四川结庐而居，平日里采一采草药，讲经论道，习武参道，倒也是舒适惬意。”
裴湘水一一说道。她本来无心门派的勾心斗角，但是师姐如今真的疯癫起来，谢令姜等人作为弟子自然不敢和师父理论什么。但是裴湘水和伏白鹿毕竟是同辈，由她来制服疯癫的伏白鹿，自然再好不过了。
谢令姜道：“我师父只怕一时半会儿也好转不了，只能请师叔暂时来统领归雪派了。”
众弟子点点头，相比师父伏白鹿，她们更喜欢师叔裴湘水，最起码师叔不会动不动地打人，也不会出口伤人。
裴湘水性情淑均，温文尔雅，遇事不急，倒是掌门人的最佳人选。要是师父伏白鹿日日如此疯傻痴癫，就是让师叔裴湘水取代了师父成为掌门人，她们也没有什么意见。
裴湘水叹了一口气，当仁不让道：“就暂且如此吧！你们扶着你们师父，我们先回了归雪派再做计较。”
两个弟子上前扶着被点了穴道的师父伏白鹿，谢令姜问道：“师叔，我师父为什么会如此？但凡平常人，都不会如此偏激吧？”
裴湘水道：“说来这也怪不得师姐，她的身世你们还不知道吧？这和她自身的身世有些关系。”
“哦？那弟子们倒是不知道。”谢令姜答道。在她的印象里，师父伏白鹿从来没有谈论过她小时候的往事。
大伙儿也没有听说过，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等待师叔的讲述。乐彦苹摇着师父裴湘水道：“师父你快说啊！可急死我了。”
裴湘水笑道：“好吧！你们听了你们师父的身世，只盼你们也理解一下她为何如此吧！”
裴湘水清了清嗓子，然后说：“师姐伏白鹿是崆峒派的伏衣琳在黔中时被魔教五毒教的教主揉捏之后生下的孩子。崆峒派为保住门派名声，杀了伏师姐的娘亲伏衣琳，而才三岁的师姐被她父亲赵之绣接回五毒教，原本也算是不错了。”
众人点点头，那确实还算不错，虽然师父的爹爹是魔教之人，但亲生父亲自然会好好善待自己的女儿。
裴湘水话锋一转道：“但是到了五毒教之后才是伏师姐的噩梦开始的地方，赵之绣接回伏师姐竟然是想拿自己三岁的女儿试一试毒药。那是一种可以增加功力的毒药，前提是要至亲服食，让至亲吸收其中的毒性，然后再吸食至亲的血液。如此便可以增加功力。”
众人听闻，无不骇然！
“这……这还是人吗？”
霍英梨气得全身发抖起来，无怪乎师父到了爹爹身边之后还是姓伏，而不是姓赵。
有如此丧心病狂的父亲，难怪师父的脾气如此古怪，如此偏激。连她爹爹都如此对待她，她自然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敌意。
裴湘水接着说道：“等到师姐十二岁的时候，她已经把那毒药中的毒性全部吸食干净了。赵之绣自然知道时机成熟了，但是几倍功力在前，五毒教的其他长老也是虎视眈眈，赵之绣将师姐带到昆仑山下准备悄悄杀了师姐，再慢慢喝了她一身宝雪。但是被我师父遇到了，我师父出手斩杀了赵之绣，将师姐带回了归雪派。但是师姐已经中了那毒药的毒，所以时常出现幻觉，又因为她被亲身父亲当做药鼎炼制增加功力的丹药，她性格才会如此偏激。”
“如此，师姐真正放在心上的人，一个是年少时，带她出魔窟的师父刘雪霁，一个就是二十来岁爱上的白玉道长。”
裴湘水惋惜地说道，眼神流露出对师姐伏白鹿的恻隐之心。虽然师姐见到她都是“贱人贱货”的叫着，但是她已然可怜这位师姐。
“师父去世了，她喜欢的人不喜欢她，现在也死了，师姐自然要疯了。”
“原来师父脾气如此古怪，都是她爹爹一手造成的。”霍英梨叹道。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的爹爹，真是禽兽不如。
“不然你们以为正道人士为什么叫他们魔教？魔教人做事向来违背常理，虽然说魔教之中不都是奸恶之徒，但是大多数脾气古怪，做事不按常理出牌，以至于违背礼教，违背人伦。”裴湘水说道。
谢令姜深深地看着师父伏白鹿，心中涌现出一股同情，师父那时候必然对世间都没有什么留念了吧！自己的母亲被魔教教主揉捏生下自己，然后被门派杀死。自己的父亲却要拿自己回去替自己吸食毒性，然后再吸食自己的血液，如此灰暗的人间，不值得。
“所以说师姐如此偏激，自然是又一定的原因的。她这个心结一辈子都没有解开过，再加上爱上自己的长辈白玉道长，却又爱而不得，那种偏激的性格被再次扭曲，成了如今这个模样了。”裴湘水说道。
“如此，也怪不得我师父了。”谢令姜说道。要是换做是自己，只怕自己也会成为师父这个样子的。
众人一阵唏嘘之后，继续赶路，因为伏白鹿身上的穴道要两个时辰点一次，所以裴湘水索性教那两个扶着伏白鹿走的弟子点穴的功夫。让她们自己掐算时间，要到两个时辰之后再点一次。
过了两天之后，那两个弟子点着点着便娴熟起来了，她们时不时地点一下师父的穴道，权当作练习这门点穴的功夫了。
伏白鹿虽然被点了穴道，但是感知力还是在的。其实除了不能动，不能说话，裴湘水这些日子和弟子们说的话她都已经听到了，但是除了怒目圆睁地盯着这些扒她不愿意提及的隐私的人以外，其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那两个弟子道：“也不知道师父什么时候好转？现在由师叔裴湘水暂领掌门之位我觉得倒是挺好的。”
“谁说不是呢？咱们师父平日里凶巴巴的，要是裴师叔能一直做我们归雪派的掌门人，那就再好不过了。”
“呵呵！左师妹，你也是这么想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