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俩父子这时都表现出愿意洗耳恭听的态度。
李湛接下来便将他智取六合城的前因后果一一说了，他要借兵，坦诚相告还是免不了的。
除了隐去他与长孙无垢的暧昧关节，其他的都如实告知。
包括他们企图说服于仲文，却发现是假于仲文，隋炀帝的智囊团有高句丽奸细。
包括隋炀帝各种瞎指挥。
以及大隋兵马在萨水之败的各种悲惨。
还有他和宇文述合作，盗掘了大部分隋炀帝征辽的物资，以及攻取六合城。
他都一一和盘托出。
李渊和李世民简直听得一愣一愣的。
世上居然还有这种神来之笔？
在自家朝廷与外族征战之时，侵吞自家军资，不过想想古圣先贤说的也没错，朝廷不善待百姓，百姓又何必善待朝廷？
君之视民如草芥，民之视君如寇仇，这也没什么！
但李湛胆大包天到如此程度？宇文述贪心到如此程度？
李渊父子俩几乎闻所未闻。
两人惊讶的半天都合不拢嘴。
李湛眼角眉梢蕴藏笑意：“如何？唐公还敢以门阀自高，小视天下英雄否？”
“我以区区不足五百人，拿下六合城，杨广弃城而逃，唐公能办否？”
李湛说罢，笑吟吟的看着李渊、李世民。
李渊已经骇然，他老于世故，这时从李湛的口气中推测，这丫绝非说谎。
这家伙确实是侵吞了隋炀帝征辽的陆军的数十万人物资，确实是攻占了六合城。
顺带把六合城洗劫了。
这么多事件，如果不是事实，编剧想编都不容易编出来。
想想看，大隋兵马百万，除却海军来护儿部分的物资没落入李湛手中。
陆军军中珍宝几乎落入此人之手；
数十万人，哪怕一个人随身携带一贯钱，这也是数十万贯，亿万兆钱啊！
更休说，这里面还有隋炀帝这次犒赏、封赠的各种宝物。
想想看，这就是一个天文数字，李渊想到这里，不由得喉咙有些发干。
天朝有史以来，有哪个惊天大盗能够盗取这般多的国家资产？
李渊舔了舔上下唇，这场面，他这辈子都没经历过。
甚至，连李世民都显得有些不淡定。
这是将天子财富洗劫一空的节奏。
.........
李世民终究非同常人，他虽然震惊，但不过片刻，面色已复寻常，他忽然笑了笑。
“李大哥，你想借兵，没有问题，不过，你这样的大财主，饕餮巨富，口角里也该留些口水，让我们沾点光，如何？”
李渊听李世民的口气，竟然是允许借兵，不由皱了皱眉。
但李世民这语气之中，倒也有些雁过拔毛的节奏。
他一时没有考虑好这里面的利弊。
“世民，且慢——我要斟酌......”
李湛来借兵，当然也不会少了他唐国公府的好处。现在，整个辽东，除了他李渊有训练有素的军士之外，李湛还真没处借兵。
但是，这里面也孕育着巨大的风险。
首当其冲的风险就是欺君之罪，李湛这是明晃晃的侵吞国有资产，甚至可以说，这简直是对隋炀帝敲骨吸髓。
世民还同意借兵给他护送这批珍宝，这要是被杨广知道，李渊有多少颗头颅，那都不够砍的。
其次，李湛得罪的也不仅仅是杨广，还有李渊的老岳父宇文述。
李湛甚至觉得，隋炀帝虽然恐怖，但是宇文述更难对付。
隋炀帝毕竟都混迹在迷楼之中，不接地气，容易被忽悠。
但宇文述可是个老江湖，他现在虽然被囚，但出来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坑老岳父？
老岳父这么精明的人，一旦得知是自己染指这些，那还不生吞活剥了自己？
这些都是巨大的风险。
不但是政治风险，而且也是安全意义上的风险。
他一家带上童仆，带上族兄弟，那就千百余口，一旦事发，是要人头落地的。
当然，要说李渊对李湛手头这些珍宝完全不动心那是不可能的。
这是何等财富？
何况，父子俩还胸怀大志！
李渊犹自沉吟，李世民的决断力要强很多。
“李大哥，你要借兵没问题，无垢参与了这次行动？”
“嗯，长孙姑娘也有参与的。”
李湛心想这个问题定然是瞒不过李世民。
“那就更没问题了。”李世民回答。
“世民，谨慎。”李渊在一旁提醒，他还没有考虑周详，只觉得这决定不可仓促而下。
李世民微微一笑。
“我信无垢，再说了，父亲，朝廷要是追查，查到无垢，还不是一样要查到我们身上？”
李渊不说话了，无垢参与此事，确实已经把他父子拖下水了。
谈判双方这时直接由李渊和李湛变成了李世民和李湛。
“我可以借你两千兵马，要你六十车车货物没问题吧？两千兵马，便是两千条性命交给你了，性命无价的，天地万物人为贵！”
李世民这要价倒也不算狮子大开口。
刘武周、宋金刚，李湛都给了二十车！
还有他现在麾下这些将士，背叛宇文承督，跟着他押运，跟着他奇袭六合城，他也答应了五人一车，给足百车。
平心而论，这两千军士如果能够帮助他安全抵达汉中，李世民要这六十车并不多！
如果他要募兵，在这个节骨眼上，花六十车物资未必能招来两千来之能用，用之能战的军士！
李世民接着巴拉巴拉的给李湛算账，这笔惊天财富需要投入的人力物力！
路上碰见山贼骑兵，只要分而治之。
拨个千百人缠住李湛，其余的人便可以抢掠珍宝。
这时一个声音响起。
“四十车，我可以答应你。”
一个云一般的声音响起，旋即长孙无垢彩衣翩翩的走过来。
窦夫人跟在他的后面。
长孙无垢盈盈走到众人身前，她看来已经和窦夫人谈得差不多了。
李世民脸上有一丝愠色。
“无垢，李大哥的事情，让他自己做主。”
李湛看得出来，李世民很介意长孙无垢表现得似乎能替自己做主。
一个女人，能替一个男人的财富做主，这其中关系过于密切了？
而且是一口气就将李世民的出价砍掉近一半！
李湛淡淡一笑，他很高兴看见李世民眼中的妒忌！
他已经分过一百车给那些帮他赚取财富的将士，他也不在乎再分区区几十车给李世民。
况且，诚如世民所言，如果自己带着这古往今来少有的财富满街跑。
花销、仓储、保管、磕磕碰碰，肯定花费也不小。
而且，李世民这两千兵马，他已经打定主意，刘备借荆州，有借不还。
长孙无垢淡淡的说：“世民，你要六十车，这六十车里我只能给你四十车，另外二十车，归我！”
李世民的脸色更加不好了。
“为什么？”
长孙无垢微微一笑。
“唐国公府骤得六十车财富，这也是天文数字，容易惹祸上身，四十车就好很多了。”
“我要拿二十车来赈济百姓，访贫问苦。放心，我会说是李家人赈济的！替你们姓李的收买人心！”
“至于最后，这天下人心是归李湛，还是归你李世民，就要看最终天下谁属了？”
“谁得天下人心，谁就得天下！”
“还有，婚约这事儿，不能光你们唐国公府提意见！”
“我也有意见！”
“世民，这天下姑娘不是你想娶就娶定了，还要看本姑娘想嫁不想嫁！”
“李湛，你愿意娶一个寒族的长孙无垢么？”
李湛微微一笑。
“我当然愿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