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二哥,这雾气有毒!”
“你们撑住。”
“拿什么撑啊……”
“大哥,有手在拉我,好冷,我全身都僵透了。”
“老二!”
徐翔心中一阵悲凉,乔三乔四修为最低,在这障雾之中,怕是撑不住几个呼吸。
‘我修为最低,怎么还好好的?’又后知后觉。
‘这小子什么情况?’雾怪在夺魂障雾中自然来去自如,眨眼乔三乔四倒地,乔大乔二艰难支撑。
最弱的却直挺挺站着,跟个没事人似的,真是日了狗了!
“小心肝,去摸摸他。”
丹田中清风吹彻,毒雾不能通过体表侵入,呼吸的雾气,也被清风吹去沉淤,他每一个呼吸,都是新鲜的空气。
徐翔喃喃自语:“山神爷爷。”
这时大腿一股寒凉透体,依稀是一只手掌,徐翔悚然转身,一个模糊又矮小身影映入眼帘。
童稚的声音传出:“大哥哥,我真的好喜欢你,跟我走吧,我们去见爷爷。”
寒意十倍涌来,整个人早该冻僵了,丹田清风却源源不绝。
“大哥哥,你身上有什么法器吗?”
徐翔心中,有些情感酝酿着,他蹲了下来,挥了挥手,本不该挥散雾气,雾气却自动散开,让他看清了。
一个孩子!
“大哥哥,我是不是很可爱。”
孩子笑眯眯说着,眼眶深陷进去,两颗肿胀的眼珠流出,光泽皮肤暗淡,发红发黑露出颊骨,游动着条条蛆虫。
徐翔跪地呕吐。
“大哥哥。”
“大哥哥。”……
此起彼伏的声音传来,许多身影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又在他面前腐烂,徐翔胆汁都吐了出来。
暗中的雾怪,惊愕交加,垂涎三尺:“这身上,怕是有不得了的法器护体啊!”
他这手段可不简单,夺魂障雾。
一来可屏蔽人的五感,二来其中蕴含猛毒。
障雾一罩,绝大多数异人就只能跪下叫爷。
最是其中祭练的生魂尤其恐怖。
无影无形,不惧刀剑,神出鬼没,小手一摸,冻僵肉身,扯出魂灵。
碰上性命双修的,还有一手攻心之术。
碰上实在棘手的,生魂不止一条。
如今将祭练的数十条生魂投入进去,手段尽出,徐翔既没有冻僵,二没有出魂,只是被攻心术弄得狂吐不止。
说实话,雾怪匪夷所思。
徐翔被一条条生魂淹没了,他发出低低的怒吼:“你这个混蛋,你怎么忍得下心啊!”
雾怪纳闷道:“你都说我是混蛋了,还问我怎么忍心,不是搞笑么。”
“你,你这个……”
徐翔无力,浓雾翻滚,雾怪出现,笑眯眯打量。
徐翔双目无神,一个又一个生魂腐烂生蛆,一个劲往他怀里钻:“你难道一点都没有感觉到罪恶吗?”
“我们全性中人,自来为所欲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我这法门需要生魂,成人魂魄不易操控,四至六岁的孩子可塑性强。”
“我生于世间,只为成全自己,若是要牺牲他人,自该牺牲他人,岂非理所当然耶?”
笑道:“你若交出法器,我可赐你痛快。”
徐翔呵呵笑了两声。
“我见过一个存在,他很强很强,比你强一百倍,一千倍。”
“我幼年甚至对他有些不敬,但他并没有在乎,反而充满了善意,如此的温柔。”
“我们的村子来了一伙土匪,我爹被土匪杀了,他救活了我爹,他消灭了土匪,他救下了一村子的人。”
“他并没有索求什么,我看着他消散,留下的宝物如今仍然庇护着我。”
“那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存在,我仍记得他的话,他说……”
雾怪目光微眯:“你想说什么?”
徐翔闭上双眼,心中突兀出现一股股洪流,冲刷着这颗成分复杂的人心。
那一句话浮现又隐没,直至刻进心弦,成为一生的印记。
于是丹田中的碧叶激颤着,飘摇欲出。
这上面。
原来附着了一层意念。
许是原主人的无心之举,许是原主人的考验,不让这绿叶落入邪魔之手。
只有明白,才能使用。
“我想说,你们这种人,死得越早,价值越大!”
丹田中清风从毛孔吹出,生魂们如落叶飘飞,雾气似煮沸的开水,雾怪心惊肉跳,合身扑来。
“看法宝!”
一片树叶出现在掌心,晃一晃眼,有一尺方圆,叶脉碧光闪烁。
一扇拂过,净风吹彻,雾气当即涤荡一空,雾怪钉在原地,双目圆睁,身体缓缓瘫软去,一张人皮,流出血水。
徐翔仰望夜空,沉暗的幕布下,似乎有许多影子笑着朝他招手。
他拄着碧扇,挥了挥手。
“来世这人间将会以美好对待你们。”
……
依稀啵儿一声,光影破灭。
徐翔目光平静:“乔三和乔四死了,乔大和乔二活了十几年,马大婶很幸运。”
“狗娃子。”冯宝宝摸了摸他的头,徐翔无奈一笑。
望了静默的李沧溟一眼,又继续诉说起来,而后,就是净风行者,以一己之力,将全性怪级高手通通磨灭……
不知何时。言语落尽。
日在高头。茶且温热。
“我还以为要说上七天七夜。”徐翔自嘲一笑,又爽朗道:“其实没想到也没有印象中那么跌宕起伏。”
这一生似乎有许多事迹。
这一生又似只寥寥几句。
李沧溟没有说话的欲望,徐翔看在眼里,心里微暖。
别人对你倾诉一生,其实不需要多说什么。
他坦然的说出,你安静的听完,就已经是对彼此最大的善意了。
李沧溟目光一抬,冯宝宝还在摸徐翔的头。
“这傻丫头呢?”
冯宝宝眨眨眼:“我傻吗?”
“好了阿无,别摸了。”冯宝宝坐回原位,还在嘀咕她傻不傻的问题,徐翔目露怜爱。
“为此,还恨了我妈几年。”
……
晨曦照耀着群山间的小村,朦胧的雾气折射出氤氲的光雾,一道突然响起的清亮哭声,打断了公鸡的长鸣。
“愣娃,大清早的,你嚎什么嚎啊!”愣爸赤膊着上身,揉搓着脑门。
愣妈搂着孩子:“咋啦,大清早哭什么?”
愣娃哭得梨花带雨:“爹,娘,昨天晚上,昨天晚上,我听到好多恐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