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突然,连薛南燕都是掩饰不住的惊讶,三弟妹撇了一眼三弟,难得不言语,四弟妹喜滋滋挺起胸,倒是老四沈延清一脸谦虚,颔首道:“我会努力的,爸。”
他又看向沈牧野:“虽说我是哥哥,但对于现在的金诚集团,我算新人,牧野,以后多指教。”
沈德昌欣慰地点头。
“说得对,兄弟俩要齐心。”
沈牧野慢条斯理的放下水杯,这份慢悠悠里显露的意思不算太妙,宽松的气氛渐渐紧张起来。
薛南燕正要张口回旋,便听沈牧野道:“四哥太谦虚了,当年我还在项目开拓部做经理时,你已经是大哥的特别助理了,是我向你学习才是。”
语气温和,表情自然。
谢时暖松了一口气,沈德昌则拍了拍儿子的肩,笑得慈祥。
“都别谦虚了,吃饭吧。”
沈家老宅的早餐一应中式,粥和各色小点,沈德昌好粤菜,尤爱喝早茶,据说是早年和原配在广城待过两年留下的习惯。
粤式早茶里的虾饺和蒸凤爪两道经典菜色,老宅都做得地道,谢时暖闭紧嘴埋头吃。
沈清湘忍不住捅她:“听说昨天你累了,睡得早,我就没去找你。”
谢时暖咕嘟一声吞掉那颗虾。
“你听谁说的?”
“柳姐啊。”沈清湘关切,“牧野也回小院住了,他没为难你吧?”
该说不说,怎么定义这个为难,挺复杂的。
谢时暖一时无言,反倒是对面的沈牧野接了话。
“二姐担心什么,大哥看着我呢,我当然得好好表现。”
好好两个字说得重,说得刻意,说得意味深长。
沈清湘一头雾水:“大哥在哪看着你呢?”
谢时暖冷汗都要出来了……
出门前,她将那个对着床摆了一夜的相框翻了下来,扣在桌面上,闹了一夜的心暂时安宁了。
现在这颗心又悬起来。
“大哥……”
沈牧野的眼神划过谢时暖,“在天上看着。”
沈清湘切了一声。
“得了吧,你要是能在意天上的大哥,还能利用时暖?我都听说了,你原先可是答应了姓陈那老头,要送她去贝市!”
薛南燕咳了一声:“清湘,那是缓兵之计,牧野心里有计较。”她又看向谢时暖,“时暖,陈家已经伏法,陈正忠的事你不要再担心了。”
谢时暖诶了一声,做乖巧状,她又扯了扯沈清湘,示意她不要多说。
“只能说结果是好的,牧野,你们爱怎么跟别人争跟别人斗都行,别扯你大嫂。”
沈清湘话是对着沈牧野说的,意思却是说给所有人。
沈牧野搅着粥碗,抬眸:“那不行,陈家是完了,但事没完,她还得跟我去贝市。”
沈清湘还未回话,沈延清先开了腔。
“五弟,四哥有个疑惑,想问问你。”
他不等沈牧野回答,继续道,“那位萧先生位高权重,想知道大嫂的底细吩咐秘书去查就好了,哪需要大嫂亲自跑一趟,在贝市最想见大嫂的应该是陈家的人吧。”
沈德昌慢慢地吃着虾饺,没有阻拦的意思。
谢时暖听出言外之意,不由看向沈延清。
她与这位四弟碰面的机会很少,基本都是在沈家的聚会上,他跟在众人后头或是隐在不前不后的座位里,没什么存在感。
细看的话,沈家的孩子,长得最像沈德昌的应该就是沈延清,但基因就是那么神奇,沈德昌是美男子,相似的五官放在沈延清脸上就变得平庸起来,没有什么缺陷但也没什么亮眼的地方。
沈清湘曾对她提过一嘴他的身世。
说是他母亲是高尔夫球场的服务生,跟了沈德昌一年半,和三弟的生母,沈德昌的公关经理大战三百回合最后落败,留下个儿子,灰溜溜出了国,从此没了消息。
母家没有声势,模样又普通,之前的几年里,沈延清从未在谢时暖的记忆里挂过号。
但今天看来,他的性格和能力应该相当不普通。
沈牧野并不意外沈延清骤然袭来的质问,态度依旧淡定。
“陈家已经完了,还是我亲手促成,四哥觉得大嫂还能去见哪个陈家人?”
沈延清叹了口气道:“五弟,我不是故意要怀疑,只是陈石树大根深,陈家是完了,陈家的枝枝蔓蔓不会完,你聪明有野心也有行动力,难保不会为了安抚这些枝枝蔓蔓,先斩后奏,把大嫂送出去。”
话音未落,席间忍不住的有两人,薛南燕和沈清湘,但沈清湘反应快。
她秀眉一皱:“牧野……”
沈牧野微笑:“四哥要是不放心,我这就打给萧先生,让他来跟你解释?”
“这……”沈延清看向沈德昌,“爸,我确实只是有疑问罢了。”
沈德昌放下筷子,缓缓道:“牧野,你四哥做事沉稳,担心正常,你好好说话,告诉他真正的原因就行了。”
沈牧野听话颔首。
“十七年前永兰体育馆坍塌事故,陈石十有八九牵涉其中,萧先生想见一见谢家人,但谢骏已经去世多年,谢夫人又昏迷不醒,只剩大嫂。”他说完,看向沈延清,“这样解释,四哥明白吗?”
沈延清这才恍然大悟,歉然道:“抱歉,是我想岔了。”他又看向谢时暖,“大嫂,你别怪我,我不是故意要提及这件伤心事。”
沈清湘一怔,这才悟出端倪。
沈延清早就知道萧先生为什么要见谢时暖,他故意问沈牧野,目的不在于沈牧野如何解释,只在于那四个字。
先斩后奏。
他是在替沈德昌提点沈牧野,陈家的事,他做得过头了。
沈清湘有些愧疚地望向谢时暖,她家的伤心事被这对父子当了枪使,不想,谢时暖倒是平静。
她冲沈延清温柔一笑:“叙白在世时就曾对我说,四弟沉稳,一向三思而后行,今天一定是因为太担心我才着急了,我明白的。”
薛南燕正等着谢时暖趁机诉苦,好及时反驳,不料,没等到,反等到她不咸不淡的一句话。
好像在夸沈延清,又好像看穿了沈延清。
沈延清面不改色,照旧歉然:“还是大哥大嫂明白我。”
一顿早饭吃得惊心动魄,饭后,谢时暖随沈清湘出门,柳姐也一起跟了出来,她将清洗好的衣服装在袋子里递给谢时暖。
“大太太好走。”
谢时暖因着项链的事对她有些心虚,忙接过。
“麻烦柳姐了。”
柳姐又笑着将一个折好的小纸包放在了谢时暖手心,捏下去能摸出一粒药,她道:“您要的维生素,按时吃就好。”
谢时暖迟疑了片刻明白了。
哪里是什么维生素,避孕药罢了,沈牧野当真了得,大庭广众让柳姐交给她。
谢时暖握住,笑道:“好的,谢谢柳姐。”
绕过前院的影壁。
沈清湘教育道:“你是长媳,怎么一点姿态也没有,我跟你说……”
话音戛然而止,谢时暖随着她的目光望去。
老宅门前靠左边的石狮子旁,站着个男人。
“柏亭?”
“林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