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这座客栈人迹罕至的几十里之外,于一处山阴之地,有一座只剩下断壁残垣的道观亮起烛火。
一位娉婷婀娜的红衣女子,正在细细观摩摆放在道观院落中的一具具尸体,有瞧得上眼的,身形便化如一缕红烟钻入其中。
只是不多时,红衣女子便会重新凝聚出实体,而那具被附过身的尸体,则是以极快的速度腐烂、溃败,直至剩下枯骨。
“多少天了,怎么就找不到一具称我心意的呢。”红衣女子的声音听似惆怅,其实暗藏杀意。
冷月如刀。
那些离得近的邪祟,尤其是占大多数的马腹,无一例外,都在瞬息间被碾成齑粉。
吓得其他邪祟都本能地四处逃窜。
“还真是指望不上你们这群狗东西啊,只是找一具躯体这么简单的事。”
杀心又起。
这让红衣女子的脸色变得有些狰狞,那虚握着的惨白手掌,在即将握实的时候,徒然顿住。
原来,在她动过手脚的不计其数的某串铃铛中。
出现了一个身着黑色长衫,倚靠着门框的姑娘,那双颇与月色相得益彰的眼眸,让她瞬间沉沦。
即便红衣女子早就不再拥有心脏,却仍记得心动时的感觉,真是巴不得马上就能把她占有啊。
那裸露在外的一寸寸白嫩肌肤,皆比玉中雪,更胜雪上霜,再有那冷艳不可方物的俊颜作衬。
啊~
伴着一声呻吟,整座道观以肉眼可观的速度复原着,阴风大振,吹落边边角角的灰尘,也将一具具尸骸吹得无影无踪。
紧接着,红衣女子身上红光大绽,缓缓升空,最终悬停在比山巅还要高的地方,环顾群山。
...
翌日。
裴清秋起得很早,思来想去,最终决定去找曹三的时候,却发现他正一个人坐在楼下喝闷酒。
见裴清秋朝他走来,汉子站起身,一口将烈酒闷尽后,直言道:“走吧,别耽误行程。”
干他们这一行的,就要做好随时殒命的准备,无论是自己,亦或是朋友。
裴清秋没再安慰曹三,很多事,只要自己能想通就好,若想不通,再多人劝都没用。
就在装置好马车,两人就欲离去的时候,以杜良为首的四人各牵了一匹马自马棚而出。
杜良递给曹三两件蓑衣,“今日天色不对劲,恐怕会下一场大雨。”
曹三接过蓑衣,又道:“那你们牵马作甚?”
四人皆是勾肩而笑,“最近山里不是危险嘛,怕你一个人应付不来,所以我们打算随你一同护送裴姑娘到下个客栈。”
方炎则是补刀道:“我们是怕你做傻事,连累了人家姑娘。”
“可去你的吧。”曹三咧嘴一乐,“我可不是那种无脑莽夫。”
就此,六人一同上路。
在洛桑城通往朝歌的路上,两边的驿站共合建了三座客栈,而下一段去往客栈的路,因山岭地势险峻等因素,要拐进孤鹜山深处,是最危险的一段。
有了其余四人加入,这一路上便更加热闹,就连裴清秋有时想小憩一会儿都不能如愿。
裴清秋索性拿出方寸物中那柄剑鞘,看着刻于其上的精美纹络,连她都不由得开始想象,该是一把怎样的剑才配得上如此剑鞘。
“嘀嗒。”
棚顶传来雨珠敲打的声音,紧接着倾泻如盖。
不得不说,深山里的天气很怪,上一刻还是暄妍之景,眨眼间便大雨滂霈。
有人拉开帘幕,是一张五官端正的脸庞,询问道:“裴姑娘,雨太大了,前面有座老旧的道观可以避雨,你意下如何?”
裴清秋回道:“当然是要避雨的,只是不知道这雨会下多久。”
杜良没有回答,轻轻撂下帘幕,到最前方引路去了。
雨越下越大,雨珠撞击棚顶的声音也逐渐疯狂,像是有一只只恶鬼爬在棚顶,妄想将其掀开。
裴清秋却在此时有了困意。
就在整个人摇摇欲坠,几乎跌落的时候,那柄剑鞘徒然悬空,往她的后脑狠狠拍了一下。
少女猛然惊醒,捂住后脑传来火辣疼痛感的地方。
“嘶...磕到哪了吗?”
这一下,是真的痛入骨髓。
裴清秋又揉了一会儿,然后搁着帘幕问道:“曹大哥,到了吗?”
可回复她的除了滂沱大雨,便再无其他声音。
裴清秋意识到不对劲,将帘幕掀开一条缝隙。
而就她在往外看的那一瞬,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瞳突然贴到近前!
裴清秋被吓到浑身发颤,但下意识朝着帘幕轰出极具力量的一拳,终于,她听到了除雨声之外的声音,那阵呜咽,就像是只濒死的狗发出的。
裴清秋以最快的速度平复心静,在做好一切心理准备后,小心将帘幕掀开。
马车外,早已没了曹三等人的身影,地上空余几具马匹的骨架。
而四周,青瓦白墙,燃香炉鼎,白玉石阶,赫然是一座道观院落该有的样式,即便是身处大雨中,这一切仍然清晰异常。
裴清秋走进雨中,看向不远处躺着的一团血次呼啦的东西,正是曹三口中所形容的邪祟马腹。
还不待她有下一步动作,一阵又一阵瘆人的哭声渐起,掺杂进雨中。
道观的围墙、屋檐上,甚至是正室中都有数不清的马腹出现,它们面目狰狞,早已不似人样,獠牙披有肉糜。
裴清秋不敢妄动,没想到那些马腹也没有动,只是偶尔有一两只走到方才被裴清秋打死的那只身旁,开始大快朵颐。
裴清秋此时十分冷静,她心念一动,一把通体暗金的长剑出现在手中。
回忆起方才自己可以一拳将邪祟锤烂,她的心里多少都有了点底气。
她以一种极慢的速度朝大门挪动,眼里一直盯着那些马腹会有什么动作。
好不容易挪动了一段距离,几只马腹却突然从四面八方冲了过来。
裴清秋脚下一定,直接拉开攻势,最先扑过来的那头,被她一剑刺穿身躯,抽剑时,拉出小段令人作呕的内脏。
借着猛然转身的势头,裴清秋一拳砸到马腹额头,将它的头盖骨砸凹陷了几分。
有所动作的马腹不多,她有精力应对,但再次用剑刺穿一头马腹后,尸体却没有被甩下来,她的剑被卡在其中。
眼见身后还有一只即将扑到身前,裴清秋一咬牙,将剑扔到地上,转身用两手握住即将刺破的喉咙的獠牙。
两人就此开始搏力。
但那马腹怎会是裴清秋的对手。
这只不同于其他的半人高的马腹,被裴清秋按跪在地,抵住獠牙的两手再次用力。
撕心裂肺的疼痛让这只马腹剧烈颤抖,呜咽声不断。
“次啦。”
犹如撕裂衣衫那般简单,马腹的面颊被扯烂,整个头颅一分为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