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不是秘密的秘密
夜空飘起小雨,淅淅沥沥,空气冷得让人发闷,宛如男人暗淡的心空。糖果酒吧在冰城郊区,回程的路比较远,雨后车速较慢,安安坐在后座上昏昏欲睡。
“三哥,今晚究竟怎么回事?”魏爵担心谢嘉篪酒后驾车不安全,自告奋勇充当司机。
坐在副驾驶上的男人没有回音,回头瞧了瞧沉睡中的安安,目光又一味地望着窗外迅速后退的街景出神,良久从兜袋中掏出一根香烟点燃。
“我那么爱她,她却私自打掉我的孩子,天底下还有比她更狠心的女人吗?”
“谁?颜小姐吗?”魏爵对他们两个的事最清楚不过。
谢嘉篪出了一口闷气,闭目靠在椅背上,神情苦痛,“除了她这世上没人能让我这么寒心。”
“我的印象中颜小姐平易近人,温和善良,照理说不应该做出如此绝情的事,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误解呢?”魏爵神色清冷,语气怅然。
轻轻叹息,谢嘉篪敛去心头的不快,重扬苦笑,“她说那孩子孕期十六周检查出非常严重的先心病,怕我伤心就自作主张拿掉了。”
银灰色的阿斯顿马丁陡然降低速度,直到渐渐停在路旁。
魏爵冷沉着俊脸,缓缓转过头,微微有些讶异的神色,“十六周?先心病?三哥你肯定没记错吗?”
谢嘉篪眸光闪了闪,面色肯定,点了点头。忽而,他从上衣内兜掏出钱夹,在里面拿出一张略微泛黄,折叠整齐的白纸递了过去。
对方接过,展开,视线落在纸张上,久久不曾移开。
“老四?老四?”谢嘉篪感到他太虚神游,轻唤两声。
魏爵仿若未闻,依旧凝着那张纸上打印的几行字,心头莫名滋生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愫:妊娠期十六周,单胎,2008年11月6日,冰城市第一医院。
“老四?”
“啊?”魏爵猛地转移注意力,脸上是让人费解的神色。
“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就是有些不敢相信。”
谢嘉篪看了看尽量保持平静的发小,沉默不语,片刻后徐徐道,“起初我也不敢相信,直到那天她亲口承认我才不得不信。老四,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有事三哥尽管吩咐,我一定全力替你去办。”魏爵笃定回答。
“你是医生,能不能通过关系帮我查查那孩子当时到底病到什么情况,我想给他买块墓地,再请阴阳先生超度亡魂。”
“好的。”淡淡的一句,在寂静的夜里蔓延,“看来三哥真的很在乎颜小姐。”否则也不会如此看重两人爱情的结晶。
车子到达皇朝别墅门口时,已经是后半夜。谢嘉篪横抱着死猪一样的女人下了车。
“老四,回去路上开车小心点。”
“放心,我没喝酒。”
谢嘉篪如隼锐眸闪过一道亮光,“你有六年没喝酒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车内挺拔的上身微微僵了僵,“能有什么事?酒后……无德罢了。”魏爵终究毫无眷恋地踩上油门,后轮扬起轻微的尘土离开。
“余安安,你该醒了。”谢嘉篪没走几步,毫不怜香惜玉,将怀中的女人直接扔在地上。
“啊!”安安摔得头晕眼花,又痛有气,心疼地揉揉自己的小屁股,勉强站起,“你有病吗?虐待别人有瘾?”这是第二次被他丢下,上一次是在浴缸里。
“我不扔你,你还继续装睡,早就醒了不是吗?”男人向来冷漠的容颜浮现一抹难得的怪笑,唇边隐约可见一道浅浅的疤痕,“说,你都偷听到什么?”
“我可不是偷听,我是正大光明地旁听,”安安鼓了鼓腮帮,有些尴尬地小声嘟哝,“有什么新鲜的?不就是心爱的女人背着你堕了胎吗?”
“你早就知道了?在威尼斯的时候。”他早该想到她突然出现在泳池救人不是偶然,而是之前就在那里的必然,“我很可悲吧!”
安安见他那股子冷漠到几乎残忍的神情,心头打颤,“谢嘉篪,如今的年代,这种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吗?”男人蹙眉,牵起冷笑,寒厉的眼波仿如鹰目,锐利得让人不敢直视,“我怎么忘了你也是一个狠心的女人?在德国打掉胎儿的时候,那个男的肯定不知道吧!为什么不告诉他?不是说你很爱他,为他自杀过吗?还是说你所谓的爱都是口头上说说,其实你更爱的人是你自己。”
安安脑海里思绪飞转,琢磨着怎样回答他。
男人却先一步离去,留给她孤单的背影,“从今后我会‘好好’待你,你将怀着救赎的心里度过余生。”
清晨,谢家巨型餐桌。
“爷爷,我跟安安想搬出去住。”谢嘉篪举止优雅地切下一小块鸡蛋送入口中。
一桌人同时停下手中的刀叉,抬头望着那边。
“嘁,刚住进谢家就起幺蛾子,是你撺掇嘉篪哥搬家的吧!”谢嘉欣傲气地抬高下巴,“余安安你也算是大家闺秀,和安娜同父所生,性格为人简直天差地别。”
“怎么?安安住着不习惯?”谢莛倒是没有动怒,关切地询问。
“没有。”安安脑袋摇晃成拨浪鼓。
“不是不习惯,而是不方便。”男人放下手中的钢叉,“我们是新婚,有些事情行动起来碍手碍脚,爷爷您懂的,想让我们造小人就别困住不放。”
话到此处,余人也不好说什么阻拦。
“搬出去可以,不过每个星期要回这边住两天,”谢文晖的平静如同一张弹性极强的网,“想住哪里?”
“海滨别墅,”谢嘉篪唇角勾画出挑衅的得色,“我喜欢那架钢琴,我和爸爸对它都曾有一段美好的回忆。”
“啪”一声重响,谢文晖将手中的筷子拍在桌上,他捂着腰部,脸色惨白,神情苦痛,“嘉篪,我承认当年是我一时糊涂犯了错,对不起你们母子也对不起那个可怜女人。可这件事过去二十几年,她也已经死了,你还要耿耿于怀到什么时候?”
“可怜?那个女人可怜?她破坏我们的家庭还不够,她的女儿又来破坏我的幸福。她若是可怜那我妈妈岂不是更可怜。”谢嘉篪几乎是咆哮着回话,他和谢文晖的父子关系一直不太融洽,但当众撕破脸皮还是头一遭。
谢文晖被揶揄地面容扭曲,额头冷汗直流,说不出话。
“嘉篪,这事不能全怪大哥,不管怎么说,他是你父亲,身体又不好,你不能说这样不尊长辈的话。要怪就怪那个不要脸的女人,成了别人的老婆还不安分,勾引有妇之夫,做出那么有伤风化的事。”谢文芳瞪了瞪眼睛,朝着安安吼道,“你满意了吧,这就是你的目的,余颜没能嫁进谢家,就嘱咐你害得他们父子反目成仇,替她报仇雪恨。”
“姑姑,请你把话说明白,我妈妈到底做了什么事?没有证据不能含血喷人。”安安据理力争。
“呸!那么无耻的事,说出来都怕脏了我的嘴巴。”谢文芳嫌弃地啐了一口。
“余安安,你不知道吗?”谢嘉篪忽而扫视饭厅,冷脸绽放玩味的笑容,“这在谢家不是秘密,在座每个人都心知肚明。我可以告诉你真相,就怕你受不了打击,颠覆以往妈妈的形象。”
“别说了,”谢文晖一改往日的儒雅,“这事从始到终都是我的错,往后不要再提,尤其是在孩子面前。”
谢嘉篪那张犹如千年寒冰的美男脸兀自阴下来,转过身去。
“嘉篪,好好待安安,别伤害她,我们的错和她没关系。”谢父说完,www.youxs.org,腰侧疼痛,大汗淋漓。
男人一声冷笑,没有接话,神情更加冷漠,离开。
大洋彼岸的相同时间,美丽的水城威尼斯,私家医院,高级病房。
颜若晟经过近几日的休整,身体早就复原,只是碍于姐姐不停的碎碎念才没有提前出院。今天他又整整躺在床上一天,忍无可忍,穿鞋下床。
“若晟,这么不听话。”刚巧进屋的颜若彤一脸的责怪,“医生要你卧床一周呢!”
“溺水之后我已经躺了三天三夜,快成僵尸了。倒是你为了照顾我几日没回家,应该好好休息了。”www.youxs.org,“还不早点回家,不怕狄大少爷又到外面偷腥?”
“不会的,”颜若彤自信回答,“狄暮云不是傻子,那些货色和我不能相提并论。”
“姐,那年你为什么会离开谢嘉篪?难道你真的更爱狄暮云吗?”颜若晟疑惑,在他看来狄市长的儿子各方面条件根本无法与谢家继承人比较,何况那人还对她百依百顺,一片痴情。
“什么情不情爱不爱的,都是相互利用。他在事业上帮助我,我在官场上帮助他,各取所需。”女人傲娇的脸上有无尽的失望与落寞,“有些事情身不由己,姐姐年纪大了也认命了,暮云虽然花心但真心待我,我不想再到处飘零。这次夺得威尼斯影后,也算功成名就,拍完斯蒂芬导演的新片,我也该结婚生子了。”
一个女人正在满心欢喜地憧憬未来,www.youx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