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舒岸命官差封锁了粥场,所有人都不得轻举妄动。
他这一举动,惹得不明就里的灾民甚是不满。
“我们还饿着呢,怎么就不施粥了?”
“是啊,不是还有粥吗?”
“我们不想饿死,可怜可怜我们吧。”
……
孟晚寻欲开口解释,却被赵舒岸拦住。
赵舒岸摇了摇头,低声道:“此事不宜宣扬,以免引起恐慌暴乱。”
孟晚寻只得作罢,带人前往各府粥棚查看。
因为大部分大夫都留在了广厦,此刻盘查起来比较缓慢。
那些灾民等不及的,甚至开始朝他们扔石头扔碗。
饥饿会摧垮人的意志,使人丧失本性更是易事。
赵舒岸担心灾民暴乱,并不是没有道理。
孟晚寻将各府粥棚都查看了一遍,又派了观察守在各个粥棚前。
可是各府施粥的家仆并无一人露出慌乱,每个人都一副坦坦荡荡的模样。
她回到赵舒岸身边,他正与各府负责人交涉。
这时,秦蓁蓁带着赵舒广出现了。
孟晚寻一眼就看到秦蓁蓁被人打肿的脸,她立刻看向赵舒广。
除了他,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待他们走过来,孟晚寻将秦蓁蓁拉到了一边。
“端王打的?”
秦蓁蓁摸了摸刺痛的脸,笑道:“没事,过两天就没痕迹了。”
孟晚寻拿出药膏,抹在了秦蓁蓁的脸上。
秦蓁蓁觉得脸上凉凉的,疼痛减轻了很多。
抹完药膏,孟晚寻又拿出面纱,遮住了秦蓁蓁的脸。
“我知道你不在乎,可这些人的嘴,一个比一个恶毒,没必要平白无故地去做他们的谈资。”
秦蓁蓁拉住她的手,感激道:“谢谢孟妹妹。”
皇室能有孟晚寻这般有温度的人,实在难得。
如今的孟晚寻,确实和从前大不一样了。
从前像张牙舞爪的老虎,如今就是一只家猫。
“对了,查得如何了?”
“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孟晚寻带着秦蓁蓁到各府粥棚,将银针一一收回。
秦蓁蓁看着白色的银针,惊讶地问道:“怎么会这样?难道粥里没有毒?”
“看来他们也提防着呢。”
孟晚寻笑了笑,径直走到安国公府的粥棚前。
她看向负责施粥的婢女,道:“将你的手伸出来。”
方才还镇定自若的婢女一听到这个要求,立刻露出慌张的神情。
她缓缓伸出右手,道:“二位王妃,奴婢施粥前洗过手的。”
孟晚寻将她的右手看了看,又吩咐道:“将左手也伸出来。”
婢女恭顺地伸出左手,孟晚寻依旧没有发现什么。
“王妃,我的手怎么了?”
孟晚寻没有理会她,绕到粥棚里面,走到婢女身边。
“站到一边去。”
婢女低着头,胆怯道:“王妃,奴婢还要施粥呢。”
“我让你站到一边去!”
孟晚寻提高嗓音,又重复了一遍。
见婢女愣在原地,她直接动手将其推开。
“心思果真巧妙啊。”
孟晚寻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枚做工精巧的戒指。
秦蓁蓁看向婢女,困惑到:“这戒指是……”
孟晚寻两戒指放在眼前端详,笑道:“安国公府财大气粗,连婢女都能戴这么好的首饰。”
婢女吓得跪到地上,道:“这戒指不是奴婢的,不知道为何会在这里。”
“那一定是有人偷来的,是你吗?”
孟晚寻说着,将戒指伸到另一个婆子跟前。
婆子指着那个婢女,道:“王妃。这戒指就是她的,肯定是她从国公府偷的。”
“云江天。”孟晚寻唤来云江天。“安国公府,记下,这个婢女,带走。”
接着,她又走到礼部尚书府的粥棚,同样寻到了一枚差不多的戒指。
孟晚寻确定这不是巧合了,她将两枚戒指交给云江天,道:“这戒指就是毒药,继续搜查吧,但凡有戒指的,都参与了下毒。”
她看向秦蓁蓁,愧疚道:“抱歉,我只能如此。”
安国公府和礼部尚书府都是确定与苏贵妃有所勾结的,所以调查最快的办法,就是从这两府入手。
秦蓁蓁摇了摇头,露出苦笑:“善恶到头终有报,自己做的事,难道还要旁人去承担罪责么?”
可笑她早上还到娘家的粥棚帮忙,这就意味着她与一些老人的死,脱不了干系。
“我清清白白的一个女儿家,先是被他们逼着嫁到了端王府。现在又被他们害得双手都不干净了。”
秦蓁蓁盯着自己白皙的双手,觉得它们比任何时候都要肮脏。
“秦姐姐,不知者无罪,更何况那些老人未必就死了,这个毒药没那么快发作。”孟晚寻劝慰道。
根据老人的体质不同,毒药发作时间不一样。
身体康健些的,可能要到三五天后才会发作,甚至十来天。
赵舒岸与赵舒广朝这边走过来,他们从云江天口中得知了真相。
“已经可以恢复施粥了,本王会派人盯着,放心吧。”赵舒岸开口道。
“下毒的人呢?不会处置吗?”孟晚寻询问道。
赵舒广笑了笑,戏谑道:“景王妃何时如此单纯了?能处置那些施粥的家仆,就算我们有本事了。”
只要各府咬定不清楚此事,再让家仆认罪,他们就毫无办法。
秦蓁蓁冷笑了两声,道:“法不责众,法不责贵,可笑啊。”
赵舒广看着她沮丧的眼神,手抬了抬,又缩了回去。
赵舒岸看向孟晚寻,叹了口气,道:“抱歉,本王暂时能做的,只有保证不再有人中毒。”
“足够了。”孟晚寻回道。
她望向埋葬灾民尸体的山林,隐约间仿佛听到了悲泣声。
只要苏贵妃这种权欲熏心的人还在,这种情景就还会重复。
秦蓁蓁突然跪到赵舒广脚下,恳求道:
“殿下,我不仅火烧留芳院,娘家人还对灾民下毒,请你休了我吧。”
“休你?想都别想!”赵舒广毫不犹豫地拒绝道。
孟晚寻和赵舒岸互相看了一眼,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起来吧。”
孟晚寻将秦蓁蓁扶起来,扫了一眼赵舒岸和赵舒广。
“他们只接受丧妻,不接受休妻。”
赵舒岸同情地看向赵舒广,他怀疑秦蓁蓁是和孟晚寻学的。
孟晚寻走到赵舒广跟前,目露鄙夷,冷冷道:“殿下,动手打女人的男人,是最窝囊的。”
谁知赵舒广耸耸肩,笑得云淡风轻:“本王本就是最窝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