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焕把所有人的心都吊了起来。
他才缓缓叹了一口气,感觉要说此事的时候,回忆与情怀已满注其间,有了太多的感慨。
“父王授予本侯人生的第一个字不是别的字,正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三’字!”
独孤焕故意停了下来,看大家的惊奇表情,似乎听到之后极为意外,不过更想听为什么是一个“三”字,必有其深意。
“或许,列位大人都大概明白了为什么父王会教本侯这个‘三’字,因为在四兄弟之间,本侯排在第三,但其间有更深层的意思,当时父王千叮咛万嘱咐,而且从那时候开始,一旦有见父王的时候他都会反复强调当初学字写三的深意,此事铁大人想必也是历历在目吧!”
独孤焕此刻看了一下铁恨,铁恨也回了一眼独孤焕,眼神中充满着肯定地点了点头。
如此看来,铁恨已然铁证了独孤焕的想法与说法是对的,而且眼前更是心都轰然暴动着,因为如此说来,现在枭城王的寝宫之内金榻之上的人可能是真是假的独孤纵横!
不过,看独孤焕也一时还没有完全确定,因为他这个时候竟然沉浸在他当年的初学写字之时,而且他所说的更深层的意思,他似乎已在嘴边,是势必然要说的,而所有的人此刻对这个也是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独孤焕突然转向再次看向金榻之上的独孤纵横,客气地问道“父王,要不你来跟所有的大臣们说说,你千叮咛万嘱咐告诉孩儿的更深层的意思是什么?”
此时独孤纵横虽然整个人还是萎顿得很,不过似乎被刺激得也异常的清醒,眼神也没有刚才那般呆滞了,好像闪出了异样的光芒,尤其显得有些急焦虑与着急。
被独孤焕这么一问,独孤纵横轻咳了一声,强装镇定地说道“焕儿,休要在此放肆,本王已抱恙多年,况也年事已高,被病魔早把身体折磨得精气神全无,而且脑子里的东西也大部分都没有了记忆,所以你所说之事,说本王教你初学写三,一时也有了一些印象,当时确是铁大人也在一旁见了律证,有了印象……有了印象……”
这独孤纵横此刻竟然清醒了这么多,而且说话也是有条不紊的,这倒是让所有人倍加惊奇,若不是心中虚得辩解,便是以前真是在装病,或者说怕所有人都误会,所以要做一番解释。
“大王,你想起了一些?”
铁恨很尊敬的了臣礼,轻声问了一声,然后一直盯着独孤纵横。
独孤纵横此时竟然不敢接铁恨那如鹰般的锐目,只是很不自然假装很难受的样子,便有些有意无意的想避开,可是铁恨是什么人,他的眼神看似带着敬意,可是这难道不是一种质问吗?
独孤纵横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铁恨接着说道“那烦请大王把告诫侯爷的训意给列位臣工说说,也以彰我王之威仪教子。”
铁恨这不是明摆着是刻意的嘛,独孤焕在一边竟然掠过一丝自信的笑。
独孤纵横此刻茫然了,痴痴地看着铁恨,似乎想要他给一些提醒的样子。
“容本王想一下……想一下……”
独孤纵横有些局促不安,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他身上。
“本王,要教焕儿写‘三’,是因为他本就在四王子中排行老三,更深层的意思……无非便是想要焕儿三观要正,凡事三思而后行之取意……”
独孤焕说到这里顿住了,然后双手捧着自己的脑袋极为痛苦的表情泛于面上,然后难受地说道“不行了,本王难受,此事待本王有了气力再说吧……”
“父王,今日之事必须说清楚,否则无法向各位大人交代,众臣皆在此久侯着,就有劳父王再辛苦一下!”
独孤焕看来是压住了心中那把要轰然烧起来的火焰。
独孤焕一直苦苦逼压着独孤纵横,而所有的大臣也是没有人此刻出来求情,或者说独孤焕过份,此时所有人心中或许只有一个方向便是真想知道眼前的大王到底是真还是假!
“还请大王示下!”
此刻铁恨竟然突然跪在床榻之前,然后所有的大臣都跟着跪了下去,口中都重复着铁恨刚才的那一句话。
众臣请示,如此大的阵势,看来独孤纵横此刻也是退亦无路。
独孤纵横心慌极了,明显感觉他额头上的汗粒冒出很多,而且神情有些失措,他像是愠色泛起,口中有气无力地斥责所有人道“方才本王已说了,你们都没有听见吗?更深的意思便是要侯爷做人懂得审势慎己,三观宜正,凡事三事而后行,这是天意所授,即是本王所传!”
全场顿时安静,静得可怕,几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一个个都盯着独孤纵横看着,然后又看向铁恨与独孤焕,看来都想知道独孤纵横所言是否便是那真正的深层次的意思。
“哈哈哈……”
独孤焕突然大笑起来。
此刻的安静突然被打破。
铁恨也是在一旁摇了一下头,然后站了起来,长长一声叹息。
“错错错,一己之想,想糊弄悠悠群臣,看来父王的身份或是另有其人吧?!”
独孤焕此刻再也不给面子,直接说了出来。
全场再次安静,这一次静得可怕。
所有的大气都不敢喘出来。
“为了铁证并非本侯信口故意如此作妖,还是请铁大人把当时父王所训示的深意告诉列位大人吧!”
独孤焕此时很客气,竟然轻轻向铁恨送出一个有请的姿势。
铁恨叫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语气中似乎对身后的大王已没有了那份敬意。
他说道“各位大人,铁某作为四位侯爷的开笔见证人,自是感谢大王的信任,大王雄才伟略,教子也是有方,所有每一位王子侯爷他都赋予了一种从小的诲谕在其间,眼下西鹫侯爷叫老臣一说,我便顺便把往事提一遍,说与列位大人听。”
说到这里,铁恨还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床榻之上的独孤纵横,独孤纵横此刻神情漠然,但是这么多人在此看着,他面如死灰,不如如何是好。
见独孤纵横并未说什么,铁恨回过头,再次摇了摇头,一声长叹,说道“这本是大王之前给臣下一个暗谕,便是老臣作为四位王子的开笔律证人,所有的当场的王谕都不得外传,越少人知道越好,可是今日之事,老臣不得不说了。”
说到这里,铁恨再次回头看了一眼独孤纵横,独孤纵横此刻有些后知后觉,突然顿了一下,心补上说道“铁大人,既然本王给你下过暗谕,你为何今日还要将四位王子的开笔之诲说出,你可知道后果?”
听到这,铁恨竟然没有回头,却回答了独孤纵横的质问,说道“老臣就是这么随口一说,大王并非给过任何的暗谕,只是他信任我这个人,知道我会守口如瓶,再说了,此等开笔训诲就算所有大臣知道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就是如何做人的道理。”
听到这里,所有大臣都哗然了,看来铁恨也是摆了独孤纵横一道,这明显又是一个坑,可是独孤纵横还是忍不着急着往里跳了。
独孤焕得意地笑了起来。
独孤纵横慌了,想说什么,却顿在那里,刚扬起的手便耷拉了下去,似乎已知一切再怎么争辩亦无济于事了。
铁恨说道“大王当年给四位侯爷王子的开笔训,大致如下东鹰侯爷开笔是一个‘一’字,王子之首,勉励从一开始,而一意味着将来为一城邦之主,而且事事垂范表率,守心如一,一源万始,一邦之责;南鹞侯开笔字为‘二’,大王诲以深意便是一生二二从一,一当其首,二为辅次,不得有二心;北隼侯开笔便是一个‘四’字,城中之儿,行若得端,四方无虞,与世不争,爵袭永固……”
说到这里,铁恨停了一下,怕一下说太多,所有人未曾得记得住。
他接着说道“其大概意思是如此,当时大王谆谆教导深意颇深,我也只能说一个大概,所述所表皆不及大王的文采之万一。”
“敢问铁大人,那西鹫侯爷的‘三’字的更深层意思又是什么呢?不妨直言相告。”
梁启阁有些急着催促。
铁恨嘴角轻轻开笑,说道“其它侯爷的开笔之字从字面之意大可知晓,而唯独西鹫侯爷的开笔字却是深意破重,不知道是大王有意为之而是天意如此。”
听到这里,大家被吊足了劲了,太想知道到底是何深层意思,可是这铁恨就故意东拉西扯不说正题。
铁恨悠悠地说道“诸位大人,大王本是依四位侯爷顺序,从一到四这样写的,可是就在三王子西鹫侯爷这里,刚落笔之后竟然出现了一幕插曲,便是当时侯爷因为好动贪玩,在大王所写的三字之上洒了一丁点的墨,而西鹫侯爷用自己的手指按住那墨点顺手一拉,竟然划出了一竖笔,而当时的三字顿时便有了“王”字的形象,当时大王与老臣都震惊了,而更让大王与我震惊的是,当时西鹫侯爷竟然问起了大王,问这是个字吗?是一个什么字?大王金口一开,便说是个“王”字……”
说到这里,全场躁动起来,议论纷纷,都在说三字坚下一笔在其间那不就是一个“王”字嘛,都在猜测莫非这是天意不成……
独孤焕却没有了笑容,而是一脸的严肃。
铁恨接着说道“后面,侯爷也跟着说王字,说记住了,而且他不等大王下谕便提笔依样写出了一个‘王’字,而且写得还不错,根本不像一个初学开笔的幼童所写,写完之后侯爷还问大王说这个王子是不是父王的王,将来自己可不可以做王……所以说,当时大王给予侯爷的开笔之字虽意为“三”,而实则下来却是一个‘王’字。”
说到这里,整个寝宫声音更大了,都像炸开了锅似的,都把目光聚向独孤焕,而且嘴里都说着难不成这真是天意要成全西鹫侯爷之类的话,人人将信将疑,却又不敢大声直接说出来,毕竟眼下情势尚不是那么明朗。
“本侯那时候还小,童言无忌,童心懵懂,诸位大人不必放在心上,当时父王也责备了本侯,三虽是离王最近的一个字,只需要坚下一笔便可天成,可是那一笔便是大哥东鹰侯,字可以随兴而涂,但是为人却要恪守自己的本分,父王告诉本侯,古有道家之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而万物之后同样是反辅从一,因为这是根本始源,哪怕三的造化如何衍生强大,都得循一而信仰,溯始反哺之。”
独孤焕说到这里,似乎突然神情之上泛起了沉重,他是不是想到自己的父王了,想到当时开笔之时情景了,那么复杂心境已然跃于面上。
“父王训诲之中始终说到最重要的一点,说即为三,始为三,切莫念及一竖成王,必念及一心唯王,更说到从三而及心,是为手心、足心和本心,是为三心,此三心便是秉守自己的本心,辅弼手足之心,希望兄弟之间相持相守,团结一心,方得枭城之邦的基业长青永固!”
说到这里,独孤焕停住了,脸上极为沉重。
而如此一说,所有的大臣都明白了。
铁恨也在一旁补上一句,说道“当时大王之心确是如此善导,侯爷已然说明!”
独孤焕迟迟来了一句,说道“这么多年来,本侯一直恪守本心,时时处处念及手足之心,父王的教诲铭刻五内,万不敢做半点越矩之事……”
独孤焕叹了一口气,此时的一声感慨,心中五味杂陈。
“本侯以人子之身份,此刻完全可以肯定,大家眼前金榻之上本侯的父王是假的,绝对是假的!”
独孤焕忽然大声叫了出来,群臣见状都附和起来。
人人都在私论,若是眼前独孤纵横是假的,那么真的枭城王又去了哪里?难道……
大家越想越说越不敢,因为再深入想想,后背发凉,那可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你不是我父王,你到底是谁?我父王在哪里?”
独孤焕突然一个转身,冲到了床榻跟前,冲着那人便吼道,眼睛都要暴出血来。
“你你你……你好大的胆子,如此信口雌黄,你想谋逆竟以如此卑劣手段,你真是一个逆子,逆子……来人啦,来人啦,将这个逆子拿下……”
独孤纵横拼尽气力,本来气息不调,急躁之下说话似有好断气的感觉,不过此时他脸上写着的是害怕与惊慌。
可是此刻,所有的大臣们都无动于衷,没有人听得进他的话。
看来眼下的局势已然明朗了。
“你还不承认是假的,难不成要本侯用手段不成!”
独孤焕已经气极败坏,带着威胁与逼迫,但是眼前这独孤纵横已知无力再反抗了,因为大局已不在自己这里了。
下面的人都在问他是假的,那真的大王现在何处?事情怎么会这样子,这位假的大王是什么时候开始进入顶包的,这到底又是谁的计划阴谋。
“这一切,是谁安排的?”
独孤焕此刻再也没有什么顾忌了,一直冲着眼前的假的独孤纵横大吼。
独孤焕突然意识到,如此激动暴躁反而对事情推进没有多大用处,便退了几步,眼神示意铁恨上去一探究竟。
“铁大人,请稍等!”
独孤焕退了几步之后,突然神情一展开,眉头一紧,叫住了铁恨。
铁恨顿下脚步,问道“侯爷请示下!”
“大家都在这里了,本侯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很诡异而可怕的想法……”
说到这里,他的嘴唇在扯动,好像有些由内而外的害怕的样子。
“侯爷,您这是……”
铁恨关切问道,这个时候,一些大人也上来关心独孤焕,看来他们还真懂得趋势。
独孤焕看着大家,深吸一口气,然后慢慢说道“本侯刚才在想,本侯的母妃是不是死在这个假扮父王的人手里,从而布了这样一个栽嫁于我的假像!”
独孤焕说得很轻,但越往后里每个字的重量越来越沉。
所有的人似乎有若恍然大悟一般,都哗然惊变,瞬间都附和着独孤焕的说法有一定的道理。新笔趣阁
铁恨眉头一紧,然后一展,说道“有这个可能,侯爷稍安勿躁,现在事情尚未全部明朗,因为整个局越来越牵涉广泛了,而且枝节越来越多,就算知道眼前的大王是假的,眼下只是冰山一角。”
独孤焕沉浸在心海翻涛之中,他在尽可能地压住内心的狂怒,以致紧紧抓起拳头,肢节格格作响。
“吴知颜,你给本侯过来!”
独孤焕突然厉声叫道,突然来这一声,把旁边的很多大臣都吓到了,都退了几步。
吴知颜从人群之后慢慢走向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