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页

封尧原本等着母亲为自己求情,没想到越听越不对劲:「母后,你在说什么呀?」

张太后眼泪不住流:「傻孩子,从来没听说过废帝还能活着的。」

封尧大惊:「不要,母后!」紧跟着一股剧痛袭来,他捂着腹部大叫:「疼死朕了。」后知后觉:「母亲,您让儿臣喝的酒里有毒?」

张太后嘴角已经有血迹,面色煞白扑过去紧紧搂住了自己心爱的儿子:「尧儿乖,尧儿别怕,母后陪着你,乖乖睡一觉就好了。」她说话已然困难,却用尽了用力紧紧搂着打滚的封尧,抬头祈求的望定了封晋:「都是我的错,求你留月儿一命!求求你!」

那些年的过往从眼前纷沓而至,却又疏忽散开,封晋定定瞧着她祈求的目光,始终不曾点头。

张太后眼底的光芒渐渐暗淡,鲜血从她嘴里喷涌而出,喷到了怀里搂着的封尧身上。

她死了。

怀里搂着已然气绝身亡的新帝封尧。

武德元年八月中,端王封晋入京,派人查抄了摄政王府,抄出天子袍服,昭告天下,奸佞张承徽篡权之野心昭然若揭,先帝有所察觉,但碍于骨肉亲情委婉敲打,没想到张承徽怒而杀君,端王奉诏入京除奸佞,当场击杀了张承徽,可惜先帝已然被张贼逼饮了毒酒,临终之时传皇位于长兄。

先帝既已驾崩,朝中张氏羽翼俱在,端王于是派兵在京中大肆搜捕张氏党羽,一时之间天牢之内人满为患,从各府邸抄出的金银字画珍宝皆入国库,唯有各色宝石收归皇帝私库。

年底,经过数月搜捕审查,朝中大半官员被清扫出朝堂,朝臣寥落,齐齐请求端王即位,端王再三谦让,终于登临大宝,次年改元龙朔。

龙朔元年,新帝封晋大力提拔寒门子弟,迎来朝中几名重臣的非议,但新帝不比封益与封尧好说话,他身负天命,从舒州一路打进京,京中如今的禁军皆是舒州军,铁血手腕,隐约有点开国□□的影子,几番交手朝臣便知圣命不可违,只能由得他提拔。

燕国朝臣许多都是世家子,少部分的寒门子弟也是当年追随太*祖打江山有过从龙之功的后人,早已从寒门一跃成为新贵,历经三代帝王,毫无根基背景而入京为官者寥寥无几,没想到封晋趁着许多官位虚悬之际,力排众议,一举往朝中安插了不少寒门子弟。

原本冗官、冗兵、冗费严重,许多官员在其位只学会了拍马屁,在先帝封益晚年,以及封尧即位之后,就连大司农桑镜诚与廷尉范响都只能夹起尾巴自保,不敢与张承徽一党发生冲突,眼睁睁看着朝中插满了张氏党羽也无能为力。

没想到封晋即位之后,不止荡平了张承徽手中军权,也荡平了朝堂之上拍马屁的风气,新提拔上来的寒门官员皆是精明能干之人,一扫前朝颓靡官风。

大司农桑镜诚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朝中令人耳目一新的清明风气,加之抄家之后国库有大笔进帐,高兴的合不拢嘴,公务忙碌之余,便总想要关心关心新帝的私生活,揣摩着新帝不忙的几日上了道奏摺,亲自递了上去。

封晋翻开大司农的奏摺,一路看下来便想笑:「大司农这是关心朕的婚事?」

封尧的一众后妃全都送进了寺庙带发修行,还特意派了御医查过并无人怀孕,如今燕国后宫空虚,听说皇帝连个暖床的宫女都没有,后妃之位更是虚悬。

桑镜诚是真心实意盼着新帝能够开枝散叶的,经历过张氏一党的覆灭,他重新认识了端王殿下,忍常人之不能忍,无论是行军打仗还是治理舒州都手到擒来,历数前两位皇帝,他可比父亲跟弟弟强太多了。

「自然。微臣盼着陛下早日大婚。」为此他还向皇帝陛下许诺:「国库如今替陛下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不成问题。」

封晋大笑:「多谢大司农,待朕好好想想。」

好好想想,不是彻底拒绝。

桑镜诚心道:有戏。

出了御书房他也不着急走,磨磨蹭蹭四下张望,等远远见到曾经是端王府长史的宫敬仪过来,连忙迎了上去扯着他往角落里钻,迫不及待的追问:「陛下与那位杜先生……是不是真有点什么?」

魏国国师凌子越的亲传小弟子杜欢跟在封晋身边好几年,若说名声早都没了,可是也不见他二人成亲,且杜姑娘摇身一变竟然成了「杜先生」,及止桑镜诚派人打听,才听说这位杜先生之能,原来她追随当初的端王殿下,便是早早便识破了端王有帝王之相,故而不惜去国离乡也要追随在明主身边,辅佐明主上位。

果然不亏是云梦泽的弟子,不能小觑。

如此便不能当新帝身边侍候的人看待而轻慢了,反而要郑重其事的打听清楚,她与新帝到底有没有情。

宫敬仪奇道:「大司农问这个干什么?」

桑镜诚跟看傻子似的看着这位新帝的心腹:「难道宫大人不想见到陛下大婚?」

此话简直勾起了宫敬仪的满腹惆怅:「怎么不想?」他原本要去御书房回话,此刻也不着急过去了,还有何事比得上皇帝陛下的婚事呢。

「你当我们没劝过?」他左右看看,远处禁军巡逻快过来了,拖着桑镜诚找了个僻静的角落躲起来嚼舌根:「早几年我们就劝过,让陛下与杜先生早点成亲,结果你猜怎么着?」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