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走到半道上,又是几声惊天地动的响起,皇城宫墙好几处火光骇人,震的脚下的大地都仿佛在颤动,令人头皮发麻,心脏乱跳,远处的喊杀声顺风传了过来,仿佛近在耳边,吓的她双腿发软,若非心腹宫人扶着,早就瘫坐在了地上。
她好不容易带着人踏进坤宁宫,封尧见到她犹如见到了救星,忙扑过来问:「母后,怎么办怎么办?皇长兄打进来了,他……他会不会杀了朕?」
张氏眼泪流了下来,抚摸着儿子年轻的脸庞,他还是少年模样:「会!他一定会杀了我们母子!」她追悔莫及,早知封晋有天神相助,她又何必逆天而为,早早做个好继母扶持他上位,她们母子还能有一线生机:「当初母后对不住他,待见了他,母后亲自请罪,希望他能留你一命!」
封尧双眸露出喜意:「当真?」
「当真!母后何时会骗你?」张太皇不住流泪:「你我母子一场,这辈子走到了尽头,皇儿能陪母后喝杯酒,送送母后吗?」
封尧似乎此刻才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他眼圈也红了:「母后——」
张氏身边的宫人递了酒壶过来,张氏亲自斟了两杯酒,母子一人一杯:「我儿,来。」
封尧流泪:「母后,是儿臣不孝,是儿臣无能,护不住您!」
母子俩一仰脖,齐齐饮尽杯中酒,又有宫人抖抖擞擞上前来斟酒,母子俩共饮三杯,算是全了这辈子的母子之情。
嘶杀声由远而近,很快便有马蹄奔雷之声轰然响过,外面守着的宫人们传出尖叫声,有人抬脚踢开了殿门,逆光而来,身上染血的银甲被日光照耀,泛着刺眼的光芒,木仓尖还滴着鲜血,犹如天神下凡,脚步踩过殿下地砖,一步步走了进来,及止到了近前,才能见到那张俊美非凡的脸孔,却因为面颊之上染着血迹,微微一笑透着股说不出的妖异,如同夺命的恶魔般惊悚。
他说:「本王接到陛下好几道旨意,召本王进京面圣,送先帝最后一程,无奈本王身子骨不争气,一直卧床不起,好不容易养的有点起色了,又听说陛下身边有了奸佞,只恐危及我封氏江山,这才不顾伤病冒死带兵前来清君侧,让陛下受惊是本王的不是!」
封尧已经吓的抱着张太后的胳膊发抖:「你你你……你带兵进城……」原想说造反,又怕激怒了封晋,只能求助于张太皇:「母母后——」您不是说好了要求他留我一命吗?
封晋轻笑:「瞧陛下这话说的,不带兵进城,怎么清君侧?」他才不管张太皇想说什么呢,当即招手:「来人啊,将觊觎我封氏江山的奸臣张承徽带上来。」
殿外很快传来脚步声,沉重的拖拽声,张承徽双腿已经被火雷弹炸断,被端王府亲兵挟着双臂拖了进来,在殿内拖出一条长长的血迹,直接扔到了封尧与张太皇面前。
「父亲——」
「外祖父——」
张承徽双腿已断,头盔不知道被扔到了哪儿,一头白发披散着遮住了半张脸,唯有一双眼睛仍旧燃烧着熊熊烈焰,嘶声大喊:茄子小说网
端王殿下蹲下来,悉心撩开他的头发,笑容堪称彬彬有礼:「张大将军这话说的,你为封氏江山立下汗马功劳,就因为架空皇帝独揽大权便要被本王诛杀?传出去全天下都当本王是滥杀之人。既然本王入京是为了清君侧除奸佞,自然要审问清楚了再杀,哪有未经审问就诛杀的道理?」
他用木仓尖恶意在张大将军那条断腿的伤口戳了两下,颇为惋惜道:「不过大将军这两条腿已经废了,依你目前流血的样子,恐怕也等不到审问的一天便要流血而死。」他似乎是在安慰张承徽:「不过没关系,等你死了之后,本王定会派人抄家搜府,将张氏子弟全都押进天牢审问,生前不能定你的罪,等大将军死了还可以开棺鞭尸嘛。」
张承徽眼前一阵阵发黑,想要撑起来朝他吐一口唾沫,双臂却牢牢被端王府的亲卫挟持,只能狠狠瞪着他:「封晋小儿,你会遭报应的!什么天子之相,什么天神相助,我呸!都是骗人的!骗人的……」
他半生戎马,从尸山血海里趟出来的,但凡认命信命,早都死成了一把枯骨,又哪里来的后半生荣华富贵。当年封氏立业,□□也假作传言,不过是想要聚拢人心的把戏而已,只是封晋的把戏更高端一点,也不知道哪里弄来的厉害武器教人相信了他而已。
封晋半点不曾为他的诅咒而害怕,冷冷道:「本王将来如何不劳大将军操心,倒是大将军的报应已在眼前,您就慢慢享受血流尽的感觉吧,反正本王也帮不了您,谁让本王不擅长医术呢。」
他不再理只剩下半条命的张承徽,转而面向张氏母子,还装模作样见了一礼:「多年不见母后,没想到母后风采依旧。」
张太后泪眼婆娑,忽然起身一头跪在了他面前,接连磕了三个头。
「哎呀,母后这是做什么?儿臣可受不住!」话虽如此,端王殿下依旧端端正正站着受了张太后这三个头,也没有要扶他的意思,倒有点抄手看戏的模样。
张太后接连磕了几个头,这才泣道:「自从你起兵那日起,我就害怕这一日的到来,一夜夜不敢睡,你到底还是打进来了。」
她又磕了几个头:「都是我的错,是我让你受了许多苦楚,让你差点没命,让你险死还生,让你好好的嫡长子做不了太子,只能远走舒州避祸,都是我的错!这一切都是我的私心作祟,想让自己的儿子即位。我知道就算是求你,你也不会留尧儿一命,这孩子从小被我给惯坏了,脾气又坏胆子又小,也没少欺负你。我带他一起走,求你放过月儿一命,她是个小姑娘,什么都不知道,求你看在你们是同父兄妹的份儿上,留她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