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大公子与闻垚交换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又向归云使眼色,让她使劲灌封晋酒,父子俩心神松懈,再无防备。
封晋酒量一般,在闻氏父子及侍酒美姬的几面夹击之下,很快便溃不成军,一个不小心手中酒杯便落了地,听风阁外候着的黑塔般的汉子旋风一般沖了进来,直奔闻垚而去,冰冷的长剑架在闻大人的脖子上,他一身酒意全被吓醒。
「端王这是何意?」
闻垚身边侍酒的美姬早吓的连滚带爬退到了几步开外,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与此同时,外面府衙上空三束烟花同时炸开,而门口候着的端王侍卫们都沖了进来,各奔闻氏几位公子,那几人喝的手软脚软,毫无招架之力,只能束手就擒。
封晋坐直了身子,眼神清明哪有半分酒意,他嫌恶的推开了归云,缓缓起身走了过去,站在闻垚面前,谦和的好像命令侍卫架着舒州牧的人不是他一般:「叔父别急,我且问问这狗才是谁派来的。」
他客气道:「敢问壮士这是做什么?」
闻垚都要被气晕了:「封晋,你别装蒜!你带来的人,难道你会不认得?」
听风阁内侍候的下人们早都被吓傻了,战战兢兢都想往外跑,可门口有人提剑守着,闻府的侍卫们慢了一拍便失了先机,只能提剑在门口嚷嚷:「大人——」
门口守着的端王侍卫可是有言在先:「你们谁敢往前一步,到时候你家大人的脑袋不保,可就是你们的责任!」
侍卫们哪个敢再冒进?
封晋一点都没脾气,温和好说话的很:「闻叔父别急啊,你也知道我不得父皇宠爱,来的时候人手不全,也就带了两名侍卫,这人吧……他是我半道上招的侍卫,什么底细侄儿也不清楚。」
「你你……贴身侍卫也敢乱招?」也不知道是当真信了还是被气的晕了头,闻垚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那穿着侍卫服色的汉子笑声如雷,在闻垚耳边噼开:「姓闻的老匹夫,你手底下的人跟老子打了多少仗,你竟连老子的模样也不认得?」
闻垚大惊:「你……你是翟虎?郭公山匪首?」
翟大当家剃干净了满脸的鬍子露出真容,穿着侍卫服色,模样也算周正,只是一身匪气不改,一手提刀一手攥着闻垚的发冠,看起来好像准备剜萝蔔头似的:「老匹夫你可得小心了,万一老子手抖割下你的脑袋,你可别怨老子!」
封晋和稀泥:「别!别!翟大当家有话好好说!」
闻垚气的眼前阵阵发黑,肚里大骂当今大燕皇帝不靠谱,派这么个不着四六的东西过来,结果让郭公山的匪首给混了进来。
他很想将封晋骂个狗血淋头,但脑袋还在别人手中,只能先服个软:「翟大当家有话好好说,有事好商量,千万别激动。」被酒精浸泡的脑子缓缓转动,目光扫过堂上一干被挟持的儿子,总算回过味来:「封晋,陛下让你剿匪,你居然敢勾结匪首?」
端王殿下笑如谪仙:「叔父别说那么难听嘛,侄儿那是招安!招安!」
第十七章 兰姑是负责吆喝的,而她是负……
擒贼先擒王,端王先制服了舒州牧,紧跟着亮明身份,表明自己奉旨前来,闻垚手底下一干官员都傻了眼,私底下嘀咕:「不是说州牧大人跟陛下情同手足吗?」
正因如此,他们才会跟着闻垚在舒州肆无忌惮,哪想到有被清算的一日?
事实上,封晋接的是剿匪的旨意,结果他跑来把舒州牧给收拾了,先将闻家全家打入大牢,紧跟着抄家清算,开仓放粮赈灾,平定流民之乱。
副参军秦佐被召来州牧府,对当前的局面深感困惑:「殿下……」咱们不是奉旨剿匪吗?怎么把州牧大人给剿了?
端王在京中最出名的是他那副好相貌与嫡长子的名份,还有个头痛的毛病难以根治,外界所知他就是个美貌的病殃子。至于才干……大抵也是从未有机会显露过,故而还不为人所知。
「舒州之乱,根源在于官员,而非流民山匪。父皇命本王前来平乱,可没说怎么平。秦参军也知道闻大人于陛下有救命之恩,但姓闻的挟恩自重,视朝廷法度如无物,若再纵容下去必将酿成大祸,父皇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他不好开口,只好由我这个做儿子的替他分忧了。」
秦佐心道:舒州平乱之后,恐怕全京城都会知道端王殿下的才干。
张大将军可能不会那么高兴。
「秦参军如果怕了,不如及早回京?」
端王一副要干一票大买卖的样子,若是胆小些的官员恐怕早都被吓跑了,但秦佐是连张大将军的面子也敢上去踩两脚的人,多年的冷板凳不但没有磋磨掉他当初的傲骨,反而让他更加坚定要与张大将军对着干的决心:「末将愿听殿下差遣!」
********
杜欢近来在山上如鱼得水。
原来是前几日二夫人肚子疼,连寨中大夫都请了去,却阻止不了她小腹的坠痛感,下面还见了红,兰姑吓的魂都要飞了,跟一阵妖风似的撮着杜欢跑了过去。
她虽然自己不能生,但也深知翟虎有多盼着这一胎平安落地,故而竟比怀孕的二夫人还要紧张她腹中这个孩子——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分裂,一面仇视着孩子的母亲,大骂着孩子的父亲没良心,一面又盼着孩子平安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