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进去,便见张皇后喝道:「吴氏,是你唆使公主牵狗来吓唬杜姑娘的?」
吴氏傻住了:「娘娘,我……我没有……」
封月年纪小,既是正宫所出,又从小得燕帝宠爱,性子娇纵,在宫里跋扈了些,也就欺负欺负别的嫔妃生的皇子公主们,还从来没跟人使过心眼,被皇帝一喝便招了出来,「表嫂说姓杜的丫头气到了母后,让我牵了福宝进去吓唬一下她给母后出气!」哭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只想当着皇帝的面赶紧把锅甩出去,免得事后再落张皇后一顿重罚。
张皇后听到这话气的头晕,恨不得拖过女儿给一嘴巴子:蠢才!
她以前就发现燕帝喜欢天真的小姑娘,便一意将女儿往天真养,从不教她接触后宫女人们之间的争宠,不教她懂后宫的残酷之处,反正她背靠大权在握的张氏一族,皇帝待国丈向来恭敬,给皇后的敬重一分没少,在外又有贤良的名声,中宫位置极稳,再得宠的宫妃到了她面前也得矮三分,封月便没必要学那些手段。
没想到今日却吃了憨直的亏。
「胡说!杜姑娘哪里气着母后了?你哪只眼睛瞧见了?」
端王听到这话,赶紧拉着杜欢跪下请罪:「母后息怒!阿欢是个不懂礼数的野丫头,冲撞了母后都是儿臣的错,求母后瞧在儿臣面上别跟她一般见识。儿臣回府之后一定拘着她,不让她再进宫来惹母后生气!」
阿欢?
杜欢无语:「……」这是什么鬼称呼?
不过当她低头注视端王紧握着她的大手,感受到他干燥温暖的掌心,内心还有点诧异——他这是在护着我吗?至于他换个亲昵些的称呼,似乎也变的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几位诰命心中却又是另外一番感慨:瞧瞧!端王这话可不是在变相告诉皇后,往后别再召姓杜的丫头进宫吗?她就是个野丫头,您招了她进来便只能生气,不值当!
表面上听起来端王在请罪,实质上难道不是在回护这个野丫头吗?
张皇后被端王堵的都快说不出话来,当着皇帝的面她还要表态:「哪有?杜姑娘性情耿直,天真可爱,并没有冲撞母后。」
「真是可恶!」端王倒替封月抱起不平:「既然阿欢没有冲撞母后,夫人为何要哄骗月儿纵狗行凶?」
封月可算是找到了知音,也不觉得平日难以接近的长兄讨厌了,擦着眼泪抽抽噎噎的说:「对啊,她干嘛要骗我哄我在母后殿内放狗?」
张皇后:「……」搬起舌头砸自己的脚有多疼,她今日深有体会。
燕帝难得见到儿女如此同气连枝,更何况杜欢可是儿子长大之后唯一开窍的丫头,来之前他再三叮嘱别吓着这小丫头,自然更要替她作主了,当即派内宦去召吴氏。
奈何吴氏也是个鲁莽的性子,小时候还有个不大好的习惯,闯了祸喜欢甩锅给身边侍候的丫环,被张皇后一喝便下意识的否定:「我没有唆使公主。」顺势把锅甩给了封月:「是公主牵着狗进来玩,与臣妇无关啊!」
她想的也简单,皇后跟皇帝都疼爱公主,她不能犯错被族中姐妹妯娌取笑,公主犯错都是亲爹娘,难道还能捨得打自己孩子不成?
封月都被的否认给震惊的连哭泣都忘了,指着她大骂:「是你说的,姓杜的丫头太讨厌,不肯听母后的话离开皇长兄,让我牵着狗进去吓她一通!明明是你说的!还让我别告诉别人!」小孩子的声音尖利,急切之下在殿下寻找证人:「你说的时候明禄都在呢?快去找明禄来给我作证!表嫂你怎么可以诬衊我呢?我明明在外面玩的好好的,是你叫我过来的啊……」
吴氏喃喃:「我没有……」
张皇后:「……」她能找个地方躲一躲吗?
端王紧握着杜欢的手,心疼的问道:「阿欢,你告诉我,母后说什么话要你离开我了?别怕,都告诉我,父皇会为我们作主的!」俨然一对苦命鸳鸯遇上了大棒子。
大棒子张皇后:「……」
皇帝扫了皇后一眼,鼓励杜欢:「你说,朕为你作主!」
「殿下——」杜欢还有个以前噁心过老杜说哭就哭的技能,没想到今天还能拿来噁心张皇后,她泪眼朦胧握紧了端王的手,眼泪跟断线的珠子不断往下流,哭的可比封月要可怜多了:「这位夫人说我身份未明,看民女的模样便是秦楼楚馆迎来送往的娇客,身份配不上殿下。娘娘说送民女程仪,让我离开殿下……」
端王的脸都黑了。
他费尽了心机要留的人,没想到张皇后卯足了劲儿要拆散!
这还没完。
杜欢松开了他的手,往旁边跪了跪,埋头大哭:「皇后娘娘说民女留在殿下身边有损殿下声名,可是……可是就算是民女记不得父母家人,这位夫人也不该诬衊民女出身不清白,这不是连民女那素未谋面的父母家人都骂上了吗?民女宁可自己死了,也不能让父母家人背上污名,便跟她争辩了几句!」
端王跪过去将哭的气噎难言的杜欢搂在怀里,不住拍她的背:「别哭别哭!」显然是气的狠了:「父皇,儿臣好不容易身边有个可心的人,吴氏凭什么诬衊阿欢的出身?」他不能直面骂张皇后,却可以打狗让主人难堪:「儿臣自己的枕边人是什么样,用得着别人来说三道四?儿臣病着这些年,谁知道还能活到哪天,怎么就不能让儿臣有几天开心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