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听见这一声熟悉又陌生的称呼。
朱元璋狠狠咬着后槽牙，竟是有半晌没有去回应。
这个年纪半百经历过太多风霜的老人，生平第一次，不知如何开口。
一如许多年前。
他刚刚娶上媳妇儿，娶上自家妹子，在洞房里又喜又羞，半天说不出话来。
一如许多年前，他刚刚当上大帅。
面对着千军万马，诸位弟兄。
他搪塞了半天，最后也只是憋出俩个字。
“喝酒。”
可今日，他没有那么多身份。
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子
就是一个十年没见过自己儿子的老子。
面对的也只是自家子孙，平日里关系亲近的几人。
可他说不出来。
也不知如何开口。
“我先去看看娘。”
到底是朱桐开口打破了这个僵局。
只是简单的点头，
朱元璋站在身后，孤零零望着自家老七的背影。
瘦了一些，好像比以前更高了。
想要开口叫住自家儿子，可嘴张开，声音从喉咙里就是发不出来。
“皇爷爷，你怎么了？”
所有人都跟着朱桐进去，只有朱高炽，留在朱元璋身边。
小胖手拉住了朱元璋黝黑又布满老茧的手掌。
“皇爷爷，高兴。”
“高兴。”
“高兴为什么会掉眼泪呢？”
“天要下雨了，进去吧高炽。”
朱元璋没回答。
只是痴痴地望着天穹。
还是乌云密布，天气没有半丝好转
淅淅沥沥，有雨滴打落在朱元璋脸上。
皇帝走进雨中。
旁人再也看不清，皇帝脸上的是雨还是泪。
……
“娘。”
朱桐进来，不论是谁，都自觉的让出一条道。
此时此刻大家脸上的表情都没了之前那般慌张，也少了些许悲戚。
谁都知道，老七回来。
自家娘有救了。
命在游丝的马皇后像是感知到了朱桐的存在一般竟然奇迹睁开眼睛。
只是眼前模糊一片，她已几乎没有什么视觉。
“桐儿！”
已经快有十年没有听过朱桐的声音吗？
马皇后还是毫不犹豫叫出了那个名字。
只是这一口气憋在她胸口太久，还未来得及伸手触碰朱桐的脸庞。
马皇后整个人重重倒下去。
她心里一直吊着的一口气，终于能够咽下。
这是可惜没来得及再看一眼朱桐的脸旁。
偌大的房间里鸦雀无声。
谁人都知道。
马皇后，薨了。
朱标十根手指仅仅抠在自己腰身，恨不得抠出血来。
一切都迟了一步吗？
都说朱桐可以起死回生。
可谁有真的见到过？
自家老七终究是凡胎肉体，纵使有天大的神力，也不可能再为亲娘续命了。
可就算是如此。
朱标心底里仍存在着一丝希望。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自家七弟有这般莫名的自信。
“皇祖母！”
朱允炆是第一个哭出声的
她不知道在场的大人为什么能忍住不哭，皇祖母确实已经故去。
挣扎着想要跪在床榻之前。
朱允炆被朱标一把扯住！
“不许哭！”
“等你七叔说话。”
其余几个皇子一般无二的看着朱桐，他们和朱标一样。
人死灯灭。不可重回，谁都知道。
可面前是七弟啊！
他总能绝境逢生。
“退后些。”
朱桐的话语很轻，可比皇命还要管用，所有人直直地退向门外。
距离出去也只隔了一步远。
朱桐单手抚上马皇后的额前，精心替马皇后整理好了有些凌乱的头发。
“娘。”
“天道有轮回，任凭我是三界救世主，本也是救不得你的。”
“可偏巧啊，我这辈子就爱不守规矩。”
“我娘的命，也不必守他劳什子的规矩！”
朱桐单手向上，手中金光一缕，轻轻点触在马皇后额前。
马皇后整个身子居然腾空而起。
温和白光笼在身间。
肉眼可见，她皮肤上的皱纹竟然被修补，不似刚才憔悴。
头上白发竟回春。
突地！
天上一道惊雷，直冲皇宫而下。
踏破九霄云。
气势升万重。
宫里太监侍女哪见过这等场面，吓得躲回了临近的偏殿。
有些胆小的双手紧紧捂着耳朵，
这雷声浑鸣，两个耳朵被震的生疼。
“这雷好大的阵仗！”
朱棣心里重重一颤，想起姚广孝对自己所言。
“凡人怎么能看破神仙气运。”
这雷莫不是九天之上的雷劫。
仙人受罚，才降狂雷。
“老七，这是要逆天而行啊！“
如此这般听着，这雷好像直冲着宫殿屋顶而来。
朱棣傻在当场。
他的一生自诩叛，可所做过最不守规矩的事，不过是偷偷溜进军营，跟随徐达出征。
老七，竟然是要与天斗！
“大哥，过来扶着娘。”
朱桐一声轻呼，朱标在恍惚中蹒跚跑上床边。
此般阵仗已经不是凡人所能经受。
哪怕书中见过再多戏文，也没有亲眼所见的震撼。
迷迷糊糊，朱标问出一句。
“七弟！你去哪？”
“没事。”朱桐浅笑，和来时表情一般无二。
“这雷声太响，吵着娘睡觉了。”
“这云太厚也有些碍眼。”
“我想让娘见见太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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