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工作人员们见秦书黎脸色不明，掂量着赵导的吩咐，急忙打圆场，故意七嘴八舌，对着镜头笑眯眯地调侃道：
“哎哟哎哟，悦宝真爱妈妈就要抱抱妈妈呀！”
“秦小姐的女儿好可爱哦！小棉袄肯定不会漏风了哈哈。”
“来来来，对上镜头转头亲下秦小姐呀！”
直播画面里，原本理直气壮的小姑娘登时脸红得像一只熟得通红的虾米，羞涩地捂住小脸，揪了揪妈妈的衣袖。
“噔”的一声，就跳进了秦书黎的怀抱。
手脚不安分地扒拉着，更像是粘人到扔不下来的小猫咪。
堪堪露出的两条白嫩嫩的小腿还不等叫观众看清，秦书黎就动作迅速地扯上了被子，同时少见地露出一抹宠溺至极的笑。
眸光亮亮，眼尾缱绻的犹如醉人的桃花酿，纤细修长的冷白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扣着悦宝的手臂。
母女俩相似的惊人颜值贴在一起，配上温情的亲昵气氛，怎么看怎么叫人动容。
趁着贴着妈妈贴得极近，悦宝眉眼弯弯，乖软地注视着妈妈垂下的长发，小手做成喇叭状，低语：
“妈妈，我说的都是真的哦！骗人的话是小狗！”
秦书黎的墨瞳倒映着女儿天真可爱却带着郑重的轻笑。
这句话与上辈子悦宝可怜兮兮的“妈妈，我疼”相重叠，渐渐推翻了前者在她心里长久难消的冲击感。
大脑里猛然间传来一阵晕眩。
又一次明晃晃的，照亮了长期作为梦魇的晦暗。
那些血腥暴力与恶心全部远去。
只余就近枝桠上的雀声清脆，阳光万里。
原本来有些惧意的女助理就见着，秦小姐露出了全程最为温柔动人的笑，像是眼眶还透着些湿意与殷红。
柔柔地撩了下发丝，随即点了点头。
她举着收音设备的手指猛然间一顿，像是被此前情景所触动，心间萦绕的怯意与惧色全部消散。
怔愣许久才重新抽卡问题。
边转过身边在想：
讲真的，一个对女儿那样温柔那样宠溺的、一个合格的母亲，又怎么会真的是崔菱姐口中的那种人呢？
“……好了秦小姐，第四个问题，请问您对于今天节目组提前预热的亲子障碍赛有什么新的看法呢？”
刚才那个女助理进来前就提前跟她介绍过，因此虽然被问到，秦书黎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太大变化。
沉吟许久道：
“其实我很少陪悦宝参加这种活动，她从小就喜欢热闹，酷爱体育项目，不过没有受过正规的训练，悦宝尽力就好了。”
她轻揉了几下女儿的头，怀里人有些得意的哼唧道：
“我一定会努力给妈妈拿奖牌的！”
“咱们比赛不光有奖金，还有神秘大奖哦～”女助理凑得近，也被悦宝的笑感染，提前对着镜头预热着。
接下来的环节进展顺利，无非不都是些什么——
“秦小姐平日对孩子实行的是快乐教育还是精英教育呢？”
“如果日后需要您带着悦宝亲子打工赚钱，您会选择什么工作呢？简单介绍下您的想法。”
“悦宝这么乖巧，大家都想知道您的育儿方针是什么呢！”
诸如此类，普通但带着些趣味。
那些个搞气氛引战的弹幕四处作妖，不过都掀不起什么大风浪，渐渐就被冲击地湮灭在了轻娱乐的弹幕氛围下。
*****
不过与同频道介绍育儿大法的崔菱截然不同。
比起秦书黎简简单单的一句——“快乐教育，我对自己的女儿只有要她平平安安这一个要求”。
化着比昨天更亮眼浓妆的崔菱对所谓的“快乐”嗤之以鼻，她一直都秉持着自认的精英教育模式。
听见这些问题跑到了自己擅长的领域，双眼都恨不得亮起来。
“对的，安妮当然有一套自己的课表，她平日里功课忙不过来，小小年纪已经开始学习初中课程了！”
“……童年？如果放任一颗种子自由生长，它本可以成为青松，到最后你只能收获一根野草，我觉得这种行为值得诟病！”
“……对的，溺爱只会叫孩子变本加厉。光鲜亮丽的学历与背景是我送给我女儿最棒的礼物啊！”
提问她的工作人员满脸吃惊加艳羡：
“哇，这就是我没有走向成功的关键吗？”
崔菱的娇笑弧度越发上扬，脖子上自己压箱底的明紫色珠宝闪闪发着光，衬得她像是越发雍容华贵，年轻靓丽。
追捧她的那些大龄宝妈自然热衷于此话题，放眼直播弹幕，无一例外不是夸赞她气质脱俗，教女有方的。
部分对于拉踩秦书黎的言论更是惹得崔菱心中快意更甚。
不光没有封禁，还有意无意地补充了一句：
“父母如果不严厉管教，又谈何叫子女成才？那些个嘴里喊着‘还孩子们童年的人’，也不就是自己孩子卷不过别家吗？
无能就是无能，美其名曰‘快乐教育’当真可笑！”
她言辞尖锐，更是讨好的一众虎爸虎妈顺意，大价钱礼物特效花里胡哨，热度被烘托得一路攀高。
“好的，那崔菱姐，咱们V博话题下热度最高的一个问题，这个话题结束后您就可以自由出门吃早饭了。”
助理掏出收音设备蹲在了一直沉默着的沈安妮面前，动作利索地指挥镜头下移，笑眯眯地提问：
“安妮，大家都想知道，在妈妈这种辛苦培养下，你幸不幸福啊？”
崔菱正在抚着自己微卷长发的手猛然间一顿。
那双狭长的画着深色眼影的眸子里带着些许诡异的瑟缩。
她垂下手，顺着她的目光——
原本撑着头侧目看着窗外飞鸟的沈安妮麻木地转过身，以往透着怯懦与温柔的眸子像是啐了冰。
尖锐的、不含感情的扯起嘴角，竟然露出一抹与崔菱十足十相像的、甚至带着明晃晃嘲讽的一抹笑。
母女俩的目光直勾勾地交汇。
隔着层层堆叠的设备，隔着穿着红白色工作服的相关人员，甚至越过了眼前蹲着的助理。
像是平静的湖面猛然间炸起了万千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