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上官的夫人放在那里,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节外生枝?”
这一次,公孙乂在面对公孙瑶的时候,表现出了难得的严肃,或许应该说,这才是他一个思过院的掌事该有的样子。
以往的时候,公孙乂对于公孙瑶几乎是低眉顺眼,有求必应,几乎不会反抗对方的任何决定,哪怕是不合理的。
这一切都是因为公孙乂沦为对方的裙下臣,并非公孙瑶用了多少手段,而且纯粹因为他自己的自甘堕落。
因此,公孙乂在面对公孙瑶的时候,总有种使不上劲的怯弱以及自我愧疚。
但不管怎么说,之前无论公孙瑶怎么做,无论是收拢权力还是利用邪派武功修炼,公孙乂都能够说服自己,这都是无可奈何的选择。
毕竟江湖风雨大,公孙家的条件摆在这里,公孙瑶的选择其实并不怎么多,要么,从一而终,带着侠者的骄傲,等待着迟早降临的灭亡。
要么,就改变打法,不再拘泥于所谓侠之大义,狭隘的宗族观念虽然在道德层面上得不到江湖的认可,但却能更适合活下去。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作为当家人的公孙瑶选择了舍弃愚蠢且傲慢的侠义,转而全身心投入唯利益引导的世界。
公孙乂虽然无法全盘接受对方的理念,但是他能够理解公孙瑶的所作所为,可这一次,对方确实过分了。
天与弗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文沉央这种送上门的礼物若是不把握住,那岂非愚蠢至极。
只是公孙瑶在得手之余,却又做了另外一件事,她将同样药翻的乐芷璃放在了文沉央的床上。
而且在给文沉央用药的量上,公孙瑶也做了手脚,对方没有陷入完全的迷乱之中,反倒残存了几分理智,这无疑是巨大的破绽。
可是公孙瑶却反过来利用了这种破绽,让文沉央自己认为他和乐芷璃之间发生了不轨之事,这种毫无意义的陷害,让公孙乂短暂地找回了自己也曾信奉过的侠义。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公孙乂语气严厉,誓要得到一个回答。
公孙瑶盘膝坐在床榻上,她将体内真气按照秘法运转,一边吐纳一边将阴阳相合之法得到的内力化为己用。
她对跟前公孙乂那愤怒的质问视而不见,这份冷漠的对待像是一盆冷水,将公孙乂心头燃起的火焰又一次熄灭。
许久之后,公孙瑶收敛真气,缓缓睁开眼来看了对方一眼,那眼眸的讥讽,让公孙乂如梦初醒,他向后退了两步,有些狼狈地跌坐在了地上。
公孙乂眼中满是动摇和自嘲,他抱着自己的脑袋,发出了低沉而凄苦的笑声。
是了,只有品性高洁之人才有资格开口问罪,而他公孙乂,早在选择堕落的那一天开始,就已经失去了问罪的资格。
公孙瑶瞥了一眼公孙乂的丑态,淡淡地道:“你想说什么?”
公孙乂的气势弱了不止一截,他的笑声逐渐变小最终归于无形,在良久的沉默之后,只能抱怨一样的小声道:“大小姐,咱们如此算计上官家,万一被发现,岂不是”
“你只需要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就好了。”公孙瑶没有回答他,而是慢步越过他,去处理其他事务了。
对于公孙瑶而言,昨日看似画蛇添足的一场好戏,实则是一场极其凶险的试探,她在试探上官少钦或者说上官家的真实目的。
若是一切如她所料,那么公孙世家或许能够再多一个帮手,即便猜错了,结果最差也不过是公孙被上官恨屋及乌所恶。
毕竟乐芷璃和文沉央之间的故事早就被传得满江湖都是,这次至多不过是证实了一下罢了,算不得什么。
或许在公孙乂眼中,这是公孙瑶向着那些无恶不作的魔道转变的一种糟糕表现。
不过在两人意料之外的是,这件事还引发了第三个的变化,公孙瑶顺手把两人的“奸情”坐实之后,没料到的是,上官北苍居然发现了这件事。
不过很可惜的是,上官北苍发现的事实缺少极为重要的一部分,简单来说,这小胖子前一天夜里听到了师父文沉央房中传出的怪异声音,第二天一早就看着师父将他衣衫不整的母亲偷偷抱回了房中。
这惊悚的一幕直接让上官北苍人都傻了,虽然江湖上无数人都拿他师父和他母亲之间的事情调侃过,但谣言终究是谣言。
作为弟子和儿子,上官北苍清楚见过两人之间的相处的方式,的确是礼法所在,点到即止,从没有过越线的举动。
但他早上看到的这一幕还是太过震撼人心了,以至于脑袋宕机的他,立刻就联想到了另一个极其可怕的事情。
如果师父和母亲之间真的有不轨,那么母亲为何会嫁给父亲?再进一步说,他这个儿子的身上,流的到底是哪一家的血?
一连串的问题让上官北苍差点忍不住去当面质问,可他不敢。
恍恍惚惚之中,他又来了昨日遇见公孙瑶的那座亭台,只可惜这一次佳人未至,无处可去的他便在这里呆坐了大半个时辰。
直到公孙瑶从房中出来,偶然路过此处才被对方如同救命稻草一般抓住。
“公孙小姐!”
上官北苍不假思索地追了上来,他表现的惶恐和茫然是肉眼可见的,就连公孙瑶几次三番强调的称呼方式都给忘了。
公孙瑶见他这样魂不守舍的样子,立刻便意识到,或许是自己做的事情被对方发现了,只是她不清楚情况的她,并没有立刻开诚布公,而是假装惊讶地道:“公子这是?”
上官北苍一句话噎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他无法向心仪之人坦白自己看到的丑事,可总是无处发泄的他却又难受不已。
公孙瑶见状,却是温婉一笑,做出一副聆听的样子,但并不插嘴多话。
她这样温柔可人的样子,让上官北苍动摇惊恐的心逐渐平静了下来,他长叹一声之后,到底是知道轻重,没有把自家丑事说出来。
上官北苍迟疑良久,最后似是自言自语地道:“公孙小姐,若是誓言与本心相悖,那么人该如何自处?”
初时,公孙瑶被对方的问题整得有些没反应过来,但回过神来之后,她很快猜出了对方或许知晓一部分真相,但并不是全部。
意识到这又是个机会的公孙瑶柔柔一笑,轻声道:“若是公子遇到什么烦心事,或许可以与小女子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