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得到阳城 庄主升职县令

人群中的王二就在盘算:若是到了冬天, 家里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自己就携妻带女去云梦田庄投奔。

阳城县衙虽然足够厚道,以工代赈, 会管早晚两顿饭,让人免于饿死。但住是管不了的, 流民们晚上就窝在城外的木棚里, 吹着冷风。

王二家女儿连件挡风的衣服都没有, 若是没有暖和的地方,体弱的女儿和妻子怕是难以支撑过这个冬天。

听说燕绥作为主家最是厚道, 奴仆过的日子比他们普通百姓还要好, 一天能吃三顿饭,甚至还有细麻衣裳穿!自己家可是穷得连件袍子都没有。

相比起来, 卖身什么的王二就不觉得痛苦了。在这乱世, 在一个实力强劲又宽厚仁德的主家手下干活,反而要比自己种田过得好。

朝廷的租子一日重似一日, 还有服不完的兵役、力役。水涝旱灾的时候朝廷收税,一个子儿都不会少,赈灾粮也不见踪影。一年累到头, 交完税剩下的粮食寥寥无几,连饭都吃不饱。

在主家干活也有工钱, 但大多数主家苛刻, 奴仆根本存不下钱不说, 有时候还会被奴役到累死。所以很多人宁愿浆洗衣服、编草鞋或者种自己的瘠薄的土地, 饥一顿饱一顿也不肯卖身。

然而云梦田庄的奴仆买得起细麻衣,想来主家给工钱和赏钱大方,就算他日后悔了,也能靠攒钱赎身。

或者, 把老家的地卖了,去云梦田庄租庄主的地。听说庄主收租也不多,佃农平时还能在庄子里做工赚些工钱。最让王二发愁的是,他家的地偏远而瘠薄,根本卖不出去,凑不起地租。

思来想去,唯有卖身一途。

交流起来,有这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甚至约好到了冬日过不下去了,就一起往阳城去。只希望届时,云梦田庄还会继续收人。

此时,徐福已被人认出来了。

许褚将调查的结果禀报给燕绥:“此人名为徐福,以行侠仗义著称,自小就厌恶豪族,最近因帮人/报/仇被官府追捕,流落到阳城。”又将其如何误会燕绥愚弄乡里说了一番。

燕绥想了想:“徐福这个名字倒是耳熟,不是昔年骗了秦始皇出海的方士之名么?”

历史上的徐庶以火烧新野闻名,与司马徽、诸葛亮、崔州平等道友来往密切,短暂地当过刘备的军师。后来因为母亲被曹操挟持不得不入了曹营,终身不献一策。在燕绥的印象里,徐庶就是一风度翩翩的谋士,和这个愤青完全联系不起来。

然而燕绥不知道是——史书上亦有记载,徐庶在求学问道之前,的确是个有一身好武艺的游侠,本名徐福,出身于长社的寒门。

“不论如何,既然已经狠狠得罪了人,就更不能轻易放了他。”考虑到许褚爱惜他的才能,燕绥就给了许褚面子:“且让他在戏志才手下劳动改造,待读熟了圣贤书,就安排他到你手下做活吧。”

许褚连忙谢过庄主。

燕绥摆摆手,又去应付督邮了。

阳城县令得意了没两天,粮库就在深夜失火了。火势特别大,待火苗铺灭后,粮库已经被烧了个底儿掉。

县令一听,整个人气得几乎要跳起来,手中的酒壶“骨碌碌”滚出去好远。守卫粮库的可都是他带过来的体己人,一切都是他亲手安排,出了事难逃干系,不由怒喝:“这是怎么一回事?守备人呢!”

很快有人高马大的衙役把守卫们提溜了过来,守卫们还是一副醉醺醺的模样,浑然不知自己犯下了大罪。

“你们怎么看守的!”事到如今,县令哪里不明白,守卫们分明是喝酒误事。

云梦田庄出身的衙役浑然不惧县令,立即把喝酒误事的帽子扣了下来:“应该是烧烤的炉子被踢倒了,火苗燃了起来,最先去救火的人看到了踢倒的炉子,地上还残留好多个酒坛子。”

县令又惊又俱:“朝廷追究下来,这可如何是好啊!”他速速让人寻主簿和县尉,打算串一下供词,将失火的罪责统统推到燕绥身上。

暗中奉命去找守备喝酒的瘦猴深藏功与名,前去和燕绥报信了。

收到消息的时候督邮正和燕绥听曲喝酒,闻信大怒,重重将酒樽放到桌上:“县令是做什么的?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燕绥掩面叹息,惆怅附和道:“督邮奉命前来收粮,在节骨眼上竟然出了这等事,我等要如何跟朝廷交代啊!”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督邮怒气冲冲地砸了手里的酒樽。

酒樽四分五裂,发出巨大的声音。面对怒气冲天的督邮,燕绥面上无惧色,反而上前饶有深意道:“此事因县令任人唯亲,体己醉酒看管不善而起,又和督邮有什么关系呢?”

督邮摊手,愤愤然道:“可是我要如何跟上头交代,总不能空手而归啊!”

燕绥亦作为难状,半晌长叹一声,一脸心痛地说:“或许是苍天垂帘,某偶得一物,或许能救我们二人共度此劫啊!”

督邮忙道:“哦?快快说来。”

燕绥神秘兮兮道:“某前些日子派人重金从西域收购来一对匕首,说不定能让上头网开一面。”

说完,从怀里掏出来两柄锋利的匕首。

匕首在灯光下闪烁着尖锐锋利的光芒,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好!好!”督邮连着说了两个好字,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了过去。

督邮未必不知失火里头有猫腻,但追究出来又有什么用?此事重点是和上头交代,更不能暴露自己失火的时候正同人共饮。

这点燕绥看得清楚,既然是共犯,就不能找她来顶罪了。她不慌不忙,上前继续同其耳语:“依鄙人浅薄之见,只需这般,事情便可迎刃而解。”

三言两语,便要督邮治县令管粮不力之罪,再送华雄一份礼物。如今董卓一党气焰正炽,作为董卓手下大将,华雄去和董卓最重要的幕僚李儒说一声,这事儿便全落在县令头上了。

燕绥笑道:“早就听闻督邮之兄在董公面前极有面子,还请您在兄长面前替绥美言几句,切莫治绥的罪啊。”

督邮贪婪地望着匕首:“有这样的利器在,何愁董公不赏识?”

燕绥却故意讶然道:“我与督邮一见如故,相谈甚欢,这柄从西域货商收购过来的匕首,就是孝敬您和兄长的。”

“这可如何使得?”虽然这么说着,督邮却毫不客气地将匕首接了过来。这般难得一见的护身匕首,甚至可以作为传家之宝!

只要他回去带给兄长,爱好兵器的兄长见到了,非但不会责怪他事情没办好,反而会让董公一派给自己嘉奖。

其实这种朴素的匕首在系统里价格仅几千积分,和燕绥赠与许褚、典韦的不能相较而论。不过这时候这般锋利的匕首不多见,不出燕绥所料,督邮果然没见过什么世面。若是献给有七星宝刀的王允,怕是不会珍惜的。

燕绥趁机道:“只是您代颍川太守行督查县乡之职,若是忽略了太守……”她故作为难道:“可是绥倾家荡产只得这两柄匕首,太守那边要如何交代啊!”

督邮大手一挥,显然对依靠贿赂太监而上位的太守看不上:“说来他的买官期限也快到了,总不能一直占在那里。”

这几日,燕绥早就摸清了督邮对太守的不满,趁机道:“督邮见识非凡,何苦居于这种人的手下呢?任何人当太守,都不会委屈了您,让四处奔波啊。”

督邮愤然道:“那厮的确欺人太甚,让自己人巡查阳翟和临颍,却把我打发地远。”

燕绥点到即止,笑道:“若是县令空缺,还希望兄替绥多美言几句啊。”

“这个包在我身上!”督邮一口答应了下来,摸着胡须得意洋洋道:“不瞒你说,上到司徒,下到洛阳县尉,我兄长都极有面子。”

搞定了督邮,翌日燕绥便连忙命人陈宫写好信,将县令玩忽职守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督邮得到了贿赂,心满意足地让人带上县令上京请罪了。虽然这从章程上不妥,但董卓一党行事向来随心所欲。

气焰嚣张的督邮走后不久,燕绥不但得到了县令的位置,她举荐许褚为县丞的奏折也被上头批准。

县尉见非但没有绊倒燕绥,反而让其受了益,心下不安,便让人连夜送信去给颍川太守,。

不过这信刚出城门,就被拦下了。一个时辰后,信件就出现在了燕绥的桌案上。

陈宫笑道:“让我们看看县尉告了什么状?”

“横竖是陷害同僚、把持县衙罢了。”燕绥不在意道:“我乃朝廷命官,太守能奈我何?”

颍川郡在历史上一直是大郡,下属足足有17个县。如今的太守虽然是燕绥的长官,但因为买官上任不久,再加昏聩无能,对各县的掌控力薄弱。

新上任的豫州刺史孔伷,对阳城的控制力就更弱了一层。豫州下辖颍川郡、汝南郡2郡,还有梁国、沛国、陈国、鲁国4国,治所为谯,距离阳城遥远。而且孔伷此人好请谈阔论,再加上体弱多病,治理是一团糟。

虽然这么说,但事实上太守的权力极大。一般来说,太守是掌握地方士子仕途之路的关键人物。朝廷每年要求察举的孝廉名额,几乎都把持在太守的手中。想要出仕做官,就得通过这层才行。

但燕绥不走寻常路,直接通过推荐信和立功来博得了官职,推荐信更是私下里用金银开路。

但陈宫还是提醒道:“庄主想要以镇压黄巾立功,但太守除了财政,兼管军政大事,若其上奏您一本不听调度、私自用兵,可是天大的祸患。”

燕绥道:“话虽如此,颍川黄巾之患也关乎他的官绩啊,如今颍川南面匪患又起,我上书奏请,难道他会拒绝不成?”

“黄巾之患虽大,却不足以威胁太守所在的治所阳翟。”这方面陈宫感慨颇深:“不是所有官员都心系百姓的,庄主千万不要以己度人。”

燕绥思忖了一下说:“我本来想学孙坚,毕竟曾经担任长沙太守的孙坚就越过郡界,前往征讨隔壁两个郡的黄巾贼,事成之后才上报朝廷。因为三个郡都得到了平定,朝廷给予了嘉奖,也不追究越界的过失。”

所以她觉得先斩后奏也可行。

“不可,此一时彼一时。”陈宫连连摆手:“那时黄巾贼一呼百应,聚众围攻城邑,朝廷自顾不暇。如今阳城距离洛阳颇近,都城又有十万大军,岂能无诏越界?”

燕绥只得道:“那容我再想想。”她拿出从督邮那得到的情报:“太守府的重要关系和关键人物我已尽数记下了,还需要先生派人前往阳翟再打探一番。”

陈宫自然无有不从,庄主如此奋进上道,他也干劲儿十足。

而此时,危机已然悄悄接近。

吕布给董卓当了一个月的门神,在义子的耐心告罄之前,董卓终于肯放过了他,批准了吕布的告假。

他头戴红霞紫金冠,身着黄金锁子铠,纵马扬鞭出了洛阳,空气仿佛都新鲜了。

吕布上街,百姓争相躲避,没有人敢抬头直视他们。这让在并州抗击匈奴诸部,保佑百姓不受侵扰的并州军十分不习惯。

想当初他们在并州还经常被女子扔鲜花,现在作为恶行昭著的董贼手下,名声和臭水沟里的恶犬也没什么区别了。

“还是在外头舒坦。”吕布纵情跑了一路,直到阳关才畅快地吐出一口浊气。

吕布猎杀了一头公鹿,众人在森林里烤着吃了。

“半个月前,尔等可见可疑人等在黑森林外的山谷活动?”大快朵颐后,吕布带着人马盘问四处的庄子,果然得到了一丝线索。

此时,在官道上,燕绥又看到了灾民长长的队伍,看样子是从北边来的。

灾民们看到他们一行人穿着官服,连忙躲到一边,让出一条道来,脸上尽是惧怕之色。

燕绥不由皱眉:“好不容易阳城外头的灾民都打发走了,怎么又来这么多的灾民?”何况秋收刚过,就算是粮食被贪官污吏搜刮一空,家里多多少少能藏一些。

周泰下马去问,回来后一脸愤愤:“回庄主,这些原本都是京城附近的良民。是董卓放纵手下在他们家烧杀抢掠,又将人赶走,才不得已流浪至此。”

燕绥问:“是要来颍川投奔亲眷的?”

周泰忍不住叹息:“只有一小部分是的,大多无处可去,听说颍川富庶,或许能得到救济和安置,所以就和家人南下了。”

这些人拖家带口的,里头有不少的老弱妇孺,想必非无情之人。燕绥想了想:“这些人看起来面善,不像是什么歹人,你问问他们愿不愿意卖身到我们田庄干活?”

考量到田庄的秘密太多,来了就不能轻易放人出去,所以燕绥现在收留流民都要签卖身契。

周泰连忙道:“应该大部分是愿意的,毕竟除了富贵人家,普通百姓没什么收容亲眷能力。”

燕绥颔首:“这件事便交给你去做,回去将人交给陈宫。”自己则依旧按计划去县衙。

陈宫处理政务和内务都得心应手,如今身兼数职,衙门和庄子两头跑。魏管事调任去了范黄庄,他便成了云梦田庄“人力资源管理”的一员。

至于荀彧,燕绥一开始就不打算让其接触人员调配。毕竟这位堪称三国第一的金牌猎头,身后是颍川荀氏这样的庞然大物。

若是和曹操一样,过于依赖荀彧,最后多半和他一样,被以荀氏为首的颍川世家掣肘。

而文若品行高洁,更适合做督查大队的工作。

燕绥在县衙屁股还没坐热,就有护卫匆匆来禀:“斥候报吕布在黑森林里打猎,马匹上似带着过夜的东西,荀先生担忧其因上次落石而生疑,怕是打完猎后派人到周遭村子检查,让我前来请示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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