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 在豫州阳城,已经围绕着北方诸侯联盟的进攻开了好几轮大会,不过参会众人的神情没一开始那么严肃和紧张了。戏志才为了活跃气氛,还去食堂买了一大堆蛋黄和枣泥馅儿的青团, 给大家配茶吃。
这种感觉, 就像你以为敌人气势汹汹扑过来, 结果对方从张牙舞爪的老虎变成了猫咪一样。
以袁绍为主的北方联军,本以为可以就地补给, 直接取的洛阳方圆表里沃土的春小麦和果蔬作为军粮。但没想到, 豫州军队为了保护粮食给了他们强力的一击。
初次交战时候,即使有数倍的兵力, 北方联军硬碰硬也不能取胜。
激战后,联军大量损兵折将, 而豫州军穿着从头包到脚的重甲,持精钢大刀和厚实盾牌, 更有弓箭手在临冲车上居高临下地放箭掩护和投石块,不但击退了联军, 死伤还很小。
捡装备这个想法诸侯们一开始就有, 然而不知是不是看透了他们的小算盘。豫州的重甲骑兵在撤退前将受伤的同伴、甚至同伴的尸体都带走了,什么都没给北方联军留下。
要不是想着分豫州一杯羹带来的巨大利益, 兖州刺史刘岱都想直接跑路了。
陈留太守张邈一开始是被好哥们曹操忽悠过来的, 还得还当初袁绍解围吕布攻打危机的人情。
但到了后发现曹操不在,曹操留守在后方防备冀州韩馥呢。和袁绍有些嫌隙的他就不是很积极:攻打洛阳本来就名不正言不顺、就算想抢人家粮食和军资。也得看是不是得不偿失啊, 他本就不是仗势掠夺的人, 安于当陈留太守。
其实,诸侯联盟中表现最为积极的是济北相鲍信,因为青州众多百姓化身为贼, 纷纷弃田离家,甚至群聚攻占官府,青州已经混乱好几年了。即使他行事强硬地将豪族的粮食、锄头、耕牛分给百姓,也只勉强安定了几个城池。
青州,实在是太乱了,并不是他凭借一己之力就能安定的。更何况,青州还有公孙瓒和袁绍安排的人争权夺利,更加剧了动荡。鲍信虽然收编了许多黄巾贼,却没有能力养活这么多人。所以才派出于禁带人前往豫州,毕竟豫州遍地都是粮食啊,总得搬个上百车回来!
粮食抢收后,豫州军就收缩战线退入了洛阳。北方联军想要攻城,袁绍指挥着部下准备了破城最强力的工具之一——霹雳车发射石块,想要击毁穿城墙上的防御,再趁机用云梯攀登进去,攫取洛阳城内的财富。却被对方用射程巨大的弓床弩,将霹雳车上的兵卒无差别射死。
除此之外,只要他们稍微靠近洛阳城,就会被时不时的飞箭击中。即使有多年征战经验的将军,也不明白豫州怎么会有穿透力这么强大的箭矢,举着盾牌也无济于事,射程还那么远。
这可是跨越时代的进步,历史上到宋朝才出现的弓床弩甚至可以发射“踏橛箭”,箭支有如标枪,能连续射穿好几个人。踏橛箭齐射的时候,成排成行的箭矢甚至能够牢牢地钉入墙壁,成为人工的云梯。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而竭。在遭遇挫折后,吃了大苦头后,北方联军和讨伐董卓时的关东联盟一样,再次拖延症犯了。
他们在洛阳外驻扎了下来,每日驻高台、造营垒,谁都不想做敢死军先攻。袁绍旗下的谋士都着急了,再拖下去燕绥都要回来了。但袁绍就是迟疑不定,不想折耗兵力强攻。
当然,他们也不是干耗着。留守在河内郡的荀攸使出调虎离山之计,付出些许代价让公孙瓒持续在幽州和冀州边境骚扰,作出强攻之势,让韩馥无心同燕绥联盟夹击河内郡。还有,随军出行的许攸和逢纪都出了不少妙计,比如许攸为了避开弓床弩的攻击,命令兵卒挖地道攻击。但驻扎在洛阳的田丰和诸葛亮不是吃素的,田丰直接在城内挖一道长长的深沟防御地道。
还有勇猛善战的张辽,在给了北方联军迎头痛击后,每天都亲自在城墙上巡查。并州兵卒跟随着他,恨不得杀了袁绍给吕布祭旗。
初战之后,斥候传回阳城和阳翟的兵力、马匹、武器和攻城器械等情报也显示,其综合实力远不如豫州。在经过新一轮的升级换代后,豫州的长刀甚至能够击断其他州郡普通的大刀。
因为生产力的不足,百炼钢做成的武器毕竟是少数,少数精良装备都掌握在将领们的手中。这也是东汉末年,勇猛的武将能够凭借盔甲和长/枪在普通的敌军兵卒中七进七出、如入无人之境的重要原因。
而且有从荆州回来的郭嘉主持大局,擅决断和担责的他在,众人就像是有了主心骨。虽然有时候也会因为各项策略吵得不可开交,但需要急断的事情有郭嘉在,就不会因为政见不同而误事。
反正会议纪要一式几份,每个人的发言和投票结果都经得起查证。有时候他们甚至怀疑,主公迟迟不回来,是不是就是想看群力决策下的成效如何。
当然,还有一个可能性——那就是主公完全不把北方诸侯联盟放在眼里,自顾自地做完自己要做的事情,其对扬州潜力的看中简直溢于言表,恨不得几年就将扬州变成鱼米之乡。
谋士们更想将事情往好的方向想:主公真是看中我们,相信大家的能力。
毕竟将权力分给的谋士们做决断的是主公本人,还亲自写了信函、盖了公章。这样的举动让谋士们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也生出了士为知己者死的尊荣感,谁都不想让主公失望。
至于争权夺利……
豫州权柄的划分很清晰,各部门各司其职,虽然大家也会有摩擦和争斗,但像在其他诸侯旗下的明争暗斗以及内耗的事情,在豫州要少得多。
“虽然我们早就让农人将小麦收割,人畜和财物都搬入了洛阳城中,这一时半会儿不会影响到耕种,但这么耗下去终究是浪费我们人力物力。”
眼下又在开会,豫州高层和北方诸侯的追求显然不一样。出身贫苦的马钧就深感沉痛,恨不得立即发明出更强力的破坏器械将侵略联军打跑。
庞统说:“主要是若不能一举击溃联军,洛阳之围就无解,所以除了探其虚实,不可轻举妄动。”
马钧揉了揉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我正在钻研一种突□□,若是能成功,一定攻无不克。可惜孔明在洛阳城内,不能与之相商。”
庞统自责说:“我虽然能帮忙,但到底不如孔明心灵手巧。”
戏志才叹了口气:“你们可以别太辛苦了,看这熬夜的黑眼圈,当心长不高啊。”这些小辈一个赛一个热血,让他都不好意思拉着郭嘉去喝酒逛街了。
马钧继续耿直道:“要是能制造出像主公使用的那种轰平山头的强力器械,不管付出多大的努力,这辈子都值了。”
“不是说按照大陆的生产力,至少千年后才能造出来么?”戏志才道:“你看我们把主公说的,号称简单基础的缝纫机几乎拆个底朝天,也没能造出来就知道了,不要太过勉强。”
庞统和马钧神色都有点黯然,他们知道戏志才说的很有道理,但就是不想服输。
“除了一举击溃对方,还要其不敢再犯才行,不然洛阳方圆百里的沃土岂不是浪费了?”法衍沉思道:
“对方溃逃的话,这一路上并没有设下层层关卡,埋伏他们的地方。而且联军很可能朝着好几个方向、好几条道路逃走。”
“用大军将联军围住不失为一种办法,但那要大量抽丁,对我们豫州发展不力。”戏志才道:“庄主最重视经济发展和农耕养殖,之前就不同意劳民伤财,友若(荀谌表字)的建议就被否了。”
“说白了这场仗要大获全胜,还得不伤筋动骨,着实有点难啊。”法衍叹息:“战争哪有不付出重大代价的?”
“看习惯了百姓安居乐业、坊市一片繁荣的样子,我们谁都不想破坏这种状态。”戏志才说:
“主公有主公的道理,豫州以安全、稳定为特色吸引天下十州人才,若是大力征兵,会让许多人生忌惮,最好就是维持原状,用我们已有的兵力来解决问题。”
“主公已经做出了决定,我们要做的便是在这个框架里,将人力发挥到极致。”郭嘉悠悠地喝了口茶水:“诸位,我们不妨换种思路。”
众人齐齐看向他:“哦?奉孝的意思是?”
“与其想着如何追逃兵来震慑对方,不如直接扩大我们的地盘至河东郡、河内郡和兖州。”郭嘉站起身来,指着悬挂着的天下十州地图,圈出来了一片区域。
不但赶走对方还侵袭到对方的地盘上去,真是以牙还牙了。但这样的壮志,也得有人力和技术的支撑才行。
“诸侯们喊出的口号响亮,若是这么被打脸,必然不敢再犯。”戏志才环胸道:“关键是,要怎么做呢?奉孝,别忘了扬州刺史陈温也刚带精兵五千投奔袁绍,这部分兵力也算上。”
“陈温都没有勇气在扬州抵抗到底,岂肯再和豫州兵卒对上?即使奔逃到河内郡,也不过同曹操一样,驻扎在河内郡北方,防御冀州韩馥罢了。”郭嘉不屑道:
“对付北方联军,我们可以用釜底抽薪的法子,烧其粮仓,截其粮道,再辅以火攻之计,必然能追杀对方到良、峡、沣城。”
众人质疑道:“其粮仓在腹地,我们要如何做到?”
“诸位,不要忘了陈留太守张邈。”郭嘉不慌不忙道:“此人在关东联军讨伐董卓时,曾当着众诸侯的面斥责袁绍身为盟主却保存实力。他还仗着自己的身份,对袁绍和兖州刺史刘岱傲慢无礼过,早就被袁绍忌惮。”
戏志才思虑道:“但张邈同曹操关系非同一般,同兖州刺史刘岱相处也不错。而且此人最讲义气,不喜背叛啊。”
在曹操刚刺杀董卓失败,只身到陈留时,张邈就全力支持他自己地盘上招兵买马和拉拢豪族支援,使他有了讨伐董卓的勇气。他对曹操有这样的胸襟和宽容,可不是普通关系才能做到的。
而且,众所周知,曹操和袁绍关系也非同一般,发小加心腹。要想煽动张邈背叛联盟,难度可不小。
“而且,奉孝的意思,难道我们不但要追杀敌军,还要趁势攻城?”
“有何不可?我们的弓床弩发射的踏橛箭,近距离齐射的时候,成排成行的踏橛箭可以牢牢地钉入城墙,兵卒可以一鼓作气,藉此攀缘而上。敌军以为逃出生天时候被迎头痛击,必会再往后撤,我们只要在百姓中招募城管,填充到城池里面,辅以一千兵卒,配备上各种守城器械,便能长治久安。”
法衍皱着眉头摇头道:“就算对方是逃兵,但城里的守卫可是以逸待劳啊。”
郭嘉摇着羽扇道:“你们这是被主公的思维影响了,总是想着万无一失和压倒性胜利,但只要抓住机遇,再叠加些许运气,便能大功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