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温和笑道:“不才刘备, 表字玄德,旁边两人分别是我的二弟和三弟,是陪我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过的好兄弟。”
关羽亦上前一步自我介绍道:“鄙人关羽,表字云长。”
在刘备和关羽的眼神催促中, 张飞不情不愿地拱手道:“俺是燕人张飞, 表字翼德。”
周瑜眼神微动, 随即温润一笑:“难怪前些日子主公命人将隔壁的院子好好收拾了一番, 以后大家就是同僚了, 幸会幸会。”
张飞一脸震惊:“啊?你已经是官吏了!”
明明看上去就是个俊秀的小少年啊, 这脸比大哥还白,胳膊还没有自己一半粗。要知道, 在他们家乡涿郡, 二十五岁出仕做官都算年轻的。
从不以貌取人的刘备一怔, 随即笑道:“那真是太好了,大家不但为芳邻,还一同效命于使君, 以后备有不解之处, 还请郎君多多解惑啊。”
关羽刚想开口问周瑜是什么官职, 被刘备一个眼神给制止住了。
周瑜微微欠身:“玄德客气了,不知道你们是否安顿了下来,若蒙不嫌弃, 不如移步到寒舍用餐?”
刘备连忙道谢:“多谢公瑾好意, 只是我们今日在府君那用过餐了, 家里还有些物什没有收拾, 不如明日备休整后再上门拜访。”
“也是,诸位远道而来,先请好好休息。”周瑜笑道:“既为邻里, 不差这一两天。想来明日还有人邀您去签合同和培训,等闲下来再约不迟。”
说到这个,刘备正有不解:“今日也听郭别驾说过合同、培训和试用期的事情,备还有些不明。”
“豫州选拔官员以才为先,以清正廉明、服务百姓为基准,所以在官员任命和考核上于其他地方明显不用。”周瑜安慰道:
“别担心,入职后会发放各种培训资料和考试预习小册子,只要准备得当,都会通过三个月试用期的。而且,在前三个月,会有双前辈来带,负责答疑解惑。”
“听郎君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刘备笑道:“今天乍听到试用期这个说法,吓了我一跳。”
“因为豫州招揽了大量外来人才,为了免得本土一级一级考核上升的官吏不满,所以才设置了试用期。这样试用期内,才德不配位的人职位会另有调整。”豫州在官场上已经有很成熟的一套体系了,不管是选拔、培训还是考核。
周瑜笑道:“我听说过您在黄巾之乱中协助卢植将军破黄巾军的英勇事迹,今日一见,果然威风凛凛啊。”
“只是运气好,遇到了一些残兵败将,倚仗兄弟们勇猛打了几场胜仗罢了。”刘备谦虚道:“不瞒郎君,多年前备曾经在卢将军门下学习,听说恩师也来到了阳城,不知郎君可知他的住处何在?”
“哈哈哈那可就巧了,其实卢植将军现在就在颍川文理学院任夫子,住处也在阳城新区的教师宿舍那一片,走过去只要一炷香的时间。”
“那可太好了,我今晚就写拜帖。”刘备喜出望外,恨不得立即备上礼物去探望恩师。
见刘备同周瑜聊了起来,孙策只得暂时放弃了比试,乖乖站在一旁等他们说完话。
同刘备另外约定好了请客吃饭的时间,周瑜才转身拉着孙策离开了。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张飞再也按捺不住:“这才十五岁啊,居然已经当官了!”
“而且他在听到大哥即将就职颍川郡丞后还神色不变,可见其职位并不在大哥之下。”关羽也忙说:“简直不可思议。”
“倒也未必,我早就听说过在豫州官场,层级并没有那么分明。不同部门之间,互不相干。所以周郎若是在审计署、检察署亦或在州府做事,都没必要对我有什么礼遇。”刘备摆摆手:“没必要追究这个,我们初来乍到,不易唐突别人,还是暗中观察为先。”
“刚开始那小子好嚣张。”张飞忍不住碎碎念:“下次他要是非要与我比试,我要给他增长点见识。”
“别看他年纪小,手上却有一层厚厚的茧,一看就是常年舞刀弄棒之人。”关羽说:“这俩郎君性格完全不一样,竟然还能玩在一处。”
“观其言谈,对豫州官场极为熟悉。”刘备浅浅叹了口气:“若是我少年时候遇到燕使君,何至于蹉跎至今?”
“大哥正当壮年,叹什么气啊。”张飞讲话最为直白:“咱不如想想给大哥的恩师准备什么礼物,说不定他能指点一二呢。”
“三弟你这回说得很有道理,”关羽笑道:“我先收拾一下屋子,晚上你陪大哥去夜市上看看吧。”
路上他们遇到的行商说过,阳城的夜市极为发达,据说卖什么的都有。而且太阳落山后阳城人都不在家里的,他们都在灯火通明的夜市和公园等处。
“之前在报纸上看到夜市的报道,说是摩肩擦踵、人头攒动,有琳琅满目的商品和数不尽的美食,我还以为是竭尽夸张之词。”刘备兴致很高:
“但行商甚至周郎都这么说,可见是真的。我们就去夜市上买些礼物,不管是探望恩师还是结交新友,都用得到。”
这时候周瑜和孙策也在讨论三人,周瑜说:“最近的邸报有介绍刘备,好像对他的两位兄弟也一并介绍了,让我去书房找找。”
豫州现在秉持公正透明的态度,对即将上任的高官都会公布履历以及提拔的理由。若是其才能在试用期不能服众,就不得不下台。
孙策双手环胸:“那俩兄弟看起来孔武有力,要不是公瑾拦着,我真想和他们好好比试比试。”
“也不急于一时,”周瑜温柔笑道:“人家就住在旁边呢,还能跑了不成?”
“但是若下次遇到那个张飞,他要是挑衅,我可没有别的办法。”
周瑜揶揄道:“不怕输了?”
“我可是皇甫校长的得意门生,怎么会输!”孙策骄傲地一昂头:“大家都夸赞我是百年一遇的武学奇才。”
“你可关注到了关羽背着的长刀?”周瑜带着孙策推门进入了书房,寻找起邸报来:“看,这上面写着呢。”
“什么啊。”孙策凑过去头读了出来:“关羽擅长使青龙偃月刀,对战从无败绩,刀身重八十二斤?”
他不由惊呼出声:“八十二斤,这不是有公瑾这般重了!”
“那我还是更重一点的,”周瑜抖了抖邸报:“我只是想说,人家南征北战好几年,是前辈来着。”
“好吧,”孙策看了刘关张三人的实绩,嘟嘴说:“我以后也会建功立业的,肯定比他们斩杀的贼军更多。”
“不满十八岁不让轻易上战场,”周瑜抬手捏了他鼓鼓的脸颊一下:“你还是先赢得皇甫校长的许可吧。”
“这个不难啊,在武学院,我可是榜上有名。”孙策说:“重点是现在荆州已平,什么时候才有建功立业的机会啊?”
巧的是,在前往夜市的路上,张飞也在问刘备这个问题。
刘备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看荆州被迅速攻占了下来,这位燕使君短期内绝不会再兴战事。屯兵屯粮,休养生息,谋定而后动才是他的风格。我看你啊,还是先想想怎么练兵,使君这不是有意让你和关羽去军营历练么?”
“可是我们走了,哥哥怎么办?”张飞毫不迟疑地说:“军营可都是密封训练的。”
刘备摇头:“我有什么好值得担心的?郡丞处理的案头工作多,你又沉不住下心来看,在我身边岂不是耽误了?”
“咱们兄弟三人一条心,分离当然不行。”张飞还是摇头。
“下次若是使君再问,可千万别这么回答了。”刘备又是欣慰又是无奈:“豫州官场和别处不同,众人都是根据才能各司其职,我们这样会被人觉得……”
他斟酌了下,选了一个比较轻的词:“分不清轻重。”
张飞皱眉思量了会儿:“那也得等大哥过了试用期啊。”
刘备微微叹气:三弟就是这般死脑筋,但却是一心一意向着自己。
正说着,已经来到了灯火通明的夜市。一眼望过去,街道两侧摆满了小摊,道路中间全部都是人,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张飞三下两下爬到了旁边一棵高树上,从高处俯瞰去,只见灯光连绵、在路灯下摆了成百上千个木质摊位,有的在卖烤肉、有的在卖字画、还有各种糖水、衣袍、鞋子、纸笔之类的东西。
“哇,这也太多好吃的了,这夜市超级长,根本看不到尽头!”比起其他,张飞对美食更感兴趣:“这里酒是不要钱的吗!好多酒铺子,还有热气腾腾的烤肉!”
“只有百姓富庶,才撑得起来这般热闹的夜市。”刘备讶然:“这位燕使君果然是治理有方。”
路上还有衙役在巡逻,维持治安。刘备和张飞亲眼看到一个醉汉生事,当街调戏妇女。旁边几个女郎大声喊了起来,不待张飞挽起袖子上前打抱不平,就有衙役拿着铁锁出现,几个人快速制住醉醺醺的大汉,反手就将人擒拿锁住带走了。
张飞:“出现得好迅速,我这拳头痒了都没法动手了。”
刘备对阳城有了新的认知,他沉吟看着夜市,忽然觉得任颍川郡郡丞对自己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
“大哥?”
听到张飞呼唤,刘备才从思绪中醒了过来,笑了一下:“看来我们得重新开始学习了。”
张飞一头雾水:“啥?”
刘备摆正心态道:“没事,说我自己呢。”
颍川郡治所在阳翟,但因为阳城是整个豫州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所以颍川郡郡府在阳城设有分所,官员们经常两地办公。
燕绥有意观察刘备,便先留他在阳城,并交给他了一项任务:让刘备大力招募女官进入颍川郡的官场。
之前她有明确发布公告,鼓励女性进入官场。但是公告发布了这么久以来,女性多以加入工坊为主,少量进入官场的,还都倾向于做审计之类的案头工作。
“这样男女失衡的状态不行,”燕绥明确和刘备说:“玄德仪表堂堂,不会吓到女性,而且一身浩然正气,很容易博得好感。希望你能选拔一些有才华的女性,鼓励她们参加各式各样的工作。”
刘备迟疑问道:“这……军营也行吗?”
“当然,我们之前就在招募女兵了,只是女兵营人数还是比较少。”燕绥道:“这方面倒也不用强求,毕竟男女体力有别,孔武有力、身手敏捷的女性毕竟是少数。”因为百姓普遍吃不饱,主母和长姐往往会将自己食物让出来,分给家里下地的男性或者寄予厚望的家中幼子,导致她们体能普遍较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