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场不大不小的风波, 不等宴会结束,陈书则就向南父南母道别了。
陈清礼被哥哥扫了一眼,也一同道别。
夏暖连忙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陈清礼,示意他先擦一擦西装和头发。陈清礼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接过纸巾, 缓和了神色同她道谢, 但声音依旧冷淡。
出门后等人将车开过来,南秀就直接坐进了车里。距车外几米远的地方陈书则在和陈清礼说话, 她透过车窗看过去,陈清礼微微低垂视线,态度很不服气。他心里还憋着火, 但又不敢对着陈书则发出来。
以前和陈清礼谈恋爱的时候,南秀也撞见过两次因为陈清礼犯错,陈书则找他谈话的场景。不过或许是想给弟弟在女友面前留点面子, 每一回看到她出现,陈书则就会沉默着放过陈清礼。陈清礼当时还讨好地对她说,以后他哥再骂他,她一定要来救他。
其实她那时候也有点怕陈书则。学生时代的学神光环,加上他一力支撑陈家企业,平时总不苟言笑, 所以觉得他很难接近。
很快南父南母也出现了。两人面上都带着亲切的笑,南父还抬手在陈清礼肩头拍了拍, 南秀都能猜到他在说什么, 无非是和从前一样数落她不懂事, 让陈家兄弟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夏暖陪伴在一侧,肩头还披着南父的外衣。
南秀按下车窗。
南父慈爱的声音飘进她的耳朵里:“……暖暖和清礼还是校友呢,等清礼继续回学校读研, 还要麻烦清礼多多照顾我们家暖暖。”
陈清礼对南父南母一向礼貌,顺着这番客套话再次看向夏暖,朝她轻点了下头。
夏暖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她攥着肩头爸爸的西装外套,也对着他点了点头。
车里的南秀反复回想着爸妈责备的目光,以及他们和夏暖站在一起的画面。确实有点嫉妒了,但不属于她的东西她也懒得去争去抢。
升起车窗后,她在心里是这么暗示自己的。
但实际上回家之后心情仍然十分不好,一言不发自行上了楼。没过一会儿陈书则来敲门,她也侧躺在床上装睡没有理会。
敲门声响几下就停了。
眼泪顺着眼角流进枕头里,她抬手胡乱抹了一把,渐渐真的睡着了。
睡足一觉之后理智回笼,南秀心里还是有点忐忑的。
她洗了澡吹干头发,又换上家居服离开卧室往楼下走,停在楼梯上看到陈书则正坐在沙发上翻阅文件。他身上也穿着家居服,一副短时间门没有出门计划的样子。
南秀奇怪地想:他难道最近的工作热情锐减吗?居然还留在家里。又思考着要不要先道歉,现在自己的背后可没人撑腰了,陈清礼是他的弟弟,虽然只差了几岁也算是他一手带大的,怎么看都是他们更亲近一些。
她昨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陈清礼出糗,虽然陈书则选择挡在她身前替她话,也许只是不想妻子和弟弟当众吵起来丢自己的脸而已。
但转念又一想,昨天本来就不是她的错,凭什么道歉。
南秀纠结的表情恢复如常,继续往楼下走。
而陈书则在听到她下楼的声音之后,先是抬眼看向她,然后拿起手机一边拨通电话,一边起身走向她。
南秀被他堵在楼梯口,和他隔着几节台阶的距离疑惑地站住脚步,问:“怎么了?”
陈书则说:“清礼的电话。”
南秀看出他是想让自己接电话,睁大了眼睛:“听他骂我吗?”
“和你道歉。”陈书则走上楼梯,见她没有表现出抵触,才将手机放在她耳边。
电话另一端无声了片刻,陈清礼不怎么情愿的声音传过来:“对不起。昨天我不该发疯。”
惊讶全都写在了南秀的脸上。她看向陈书则,真心实意地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真是把弟弟拿捏得死死的。
陈书则失笑,不等她回应就收回手机挂断了电话,给她让路:“下来吃饭吧。”
南秀脚下像是踩了棉花,飘飘忽忽地跟在他身后走到餐厅里。阿姨已经把早饭做好了,看样子他也还没吃,一同坐了下来。
“你不会在等我一起吃吧?”南秀一边吃一边随口问。
陈书则很自然地“嗯”了一声,又忽然问她:“礼物,不喜欢吗?”
“嗯?”南秀迟钝几秒才想到他是在说那条钻石项链,“很喜欢,谢谢你。”
“没看到你在朋友圈里发照片,还以为你不喜欢。”
他的语气实在太正经严肃了,南秀有种领导认真审阅工作内容的感觉,又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弄得哭笑不得,解释说:“在朋友圈发的不一定就是喜欢的,喜欢的也不一定非要发出来。”
她紧接着又眉眼弯弯道:“但你从前送的礼物,我也都是喜欢的。”
不能打击送礼人自信,何况她确实挺喜欢的。
南秀在不知不觉中开心起来,昨天的不快已经烟消云散。
……如果她没有喝醉酒的话。
晚上她赶去陪失恋的梁应舒唱歌喝酒。梁应舒是千杯不醉,她这个作陪的人却没喝几杯就坐不住了,红着脸紧握话筒直往沙发上倒,迷迷糊糊地就着屠洪刚激昂的背景音乐唱世上只有妈妈好。
梁应舒的小男友跑来和她认错,两人又拉又扯,最后在角落里甜甜蜜蜜地抱在一起和好了,南秀窝在另一端呼呼大睡。
半夜十点多陈书则接到了梁应舒用南秀手机打来的电话,立刻从公司赶来接南秀。他进门的时候梁应舒和小男友正在亲亲密密地互喂水果,见人来了,梁应舒眼睛一亮:“你可算来了!”
她指指沙发延伸进暗处的地方,南秀怀抱着话筒闭眼蜷在那里睡觉。
陈书则走到南秀身边,轻轻抽出话筒搁在一边,而后轻松将她抱起来。南秀被挪动后半睡半醒地抱住了他的腰,脑袋在他怀里拱了两下,找到一个无比舒服的姿势,很快再次沉沉睡着了。
开车一路返回家中,陈书则时不时透过后视镜看着躺在后座的南秀。
她睡着的时候很乖,脸红通通的,努力把自己蜷成一团。他的外衣盖在她身上显得很大,只露出她一张小小的脸。
到家之后,他用外衣裹着她把她抱回卧室床上。放下她以后,她温凉的手臂又再度缠上来,一直固执地抱紧他的腰不肯松手,醉得认不清人了,呢喃着说:“不要留我一个人在家里……妈妈。”
她头发早已经蹭乱了,长长浓密的黑色卷发铺散在被子上,睡熟后终于松开了手,却又躺在了他的腿上。
他很少在卧室住,怕她像刚结婚时一样抵触。醉了反而能坦然地共处一室。
相似的场景发生在一年前。那时候南秀心情不好,醉酒误触了他的电话。他因为担心出事,急忙赶去接她,又被她缠着一起喝酒,听她讲了很多心事。
送她回家的路上他还算清醒,司机在前面开车,他和她坐在后排几次试图把缠抱自己的她扯开,但私心也同样使他的动作没那么坚定用力。他知道自己在犯错,不管弟弟和南秀是否分手,他都不该招惹她,更不该趁她喝醉纵容自己的私心。
结婚前夕他也察觉到她偶尔会表现出后悔,但还是装作没看到。
陈书则喉间门轻轻滚动了一下,手悬在南秀熟睡后无知无觉的脸上,近在咫尺,最终还是没有落下。他拉松了领带,任她这么躺着,保持着这个姿势靠在床边坐了一夜。
清早南秀几乎是从床上弹起来的。
陈书则醒的比她还要早,但一直没动,直到她起身才皱了下眉,腿已经麻得没知觉了。
南秀摸着脸说:“你没给我卸妆!”
陈书则反射性答:“抱歉。”他完全忘了这件事。
对于同床这件事南秀早就接受良好了,两人已经结了婚,早晚要滚床单的,何况昨夜只是纯洁地抱在一起而已。她下床去浴室卸妆洗漱,没有关门,正刷着牙时他也跟着走了进来,看起来泰然自若。
陈书则以往用的都是客房的浴室,今天却反常,隔着镜子,在她的注视下找出新的牙刷。
两人对镜一前一后站着。
南秀洗漱结束忽然转过身盯着他看,目光炯炯。
陈书则耳根微微泛起红。
“你耳朵好像红了。”她凑近小声说。
“不要闹。”
陈书则抬手轻轻压在她额头上,没有推,仅仅是挡着她继续靠近。
“靠近一下都不行。”南秀嘟囔了一句,又说,“走的是禁欲风吗?”
陈书则一顿。
南秀不继续闹他了,准备绕过他向外走,他却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臂。
顶着她好奇的眼神,他酝酿片刻,正色道:“南秀,我们试试好么?”
“试什么?”
他格外认真:“做真正的夫妻。”
南秀默默无语了一阵儿,说:“我也没准备和你做假的呀。”
主要是刚结婚的时候两个人不熟,躺在同一张床上她控制不住浑身僵硬。而且她还以为陈书则也讨厌她,所以才主动搬去客房住,后来又频繁去国外出差,在国内时也经常忙得不见人影。
“我还以为——”陈书则没有将话说完,忽地一笑。
南秀也恍然:“原来你不讨厌我!”
陈书则无奈地说:“我怎么会讨厌你。”
南秀数落他的罪行“你整天忙着工作,我还以为你是在躲我。”
“对不起。”陈书则正经向她道歉,很快忍不住再一次翘起嘴角。
顿了顿,又抬起手在她头上很轻地摸了一下。,